汤恩伯在台儿庄 白崇禧评汤恩伯台儿庄战役表现:汤司令用兵适宜
核心提示:汤恩伯司令用兵适宜,当敌攻击台儿庄之际,迅速抽调进攻峄县而逞胶着状态之兵力,反包围台儿庄之敌人与孙连仲部相呼应。
本文节选自:《白崇禧口述自传》,作者:白崇禧,出版社: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四)徐州会战之检讨
1. 我军之检讨
(1) 军委会有滞阻敌军主力于徐州之计划,令第五战区采取攻势防御,以得时间之余裕,随即令汤恩伯、孙连仲、张自忠、廖磊、李品仙、庞炳勋等有战斗力量之部队赶迎徐州准备会战。此是最高统帅明智之决策,为台儿庄胜利之基础。
(2)徐州会战前最高统帅曾借开封会议逮捕违抗命令、擅自退却之韩复榘,使战时纪律得以树立,士气为之振奋,中央命令因而可贯彻于各战区之间,此为台儿庄胜利之基本条件。
(3)各战区调至徐州参战之部队,均能协同一致,在李宗仁长官指挥之下奋勇杀敌,战斗精神极为旺盛。
(4)孙连仲部克尽职守,沉着应战,固守台儿庄,尤以池峰城师伤亡过半,仍能占据台儿庄三分之一之阵地与敌浴血苦斗,吸引敌之主力,使汤恩伯攻击军团易于奏功。
(5)汤恩伯司令用兵适宜,当敌攻击台儿庄之际,迅速抽调进攻峄县而逞胶着状态之兵力,反包围台儿庄之敌人与孙连仲部相呼应。同时,并调关麟征、周碞二部击破敌人由临沂派来解围台儿庄之沂州支队,于任务完成后,仍回师台儿庄,此为其用兵灵活、合宜之处。
以上诸点均为台儿庄胜利之要件。
(6)国军因战车与大炮均太少,故每次攻坚难收预期效果。如峄县之敌人凭险固守,汤恩伯军团便久攻不下。
(7)徐州撤退恰合机宜,早则未能达成消耗敌兵力之目的,迟则将受围于敌。国军之完整撤退,未蒙任何重大损失,此为我亲在徐州所目睹之事实。
(8)国军缺少飞机,失却制空权,故每每发动攻击不能收传统武器步、炮、空联合作战之效果,因而于有形无形间力量大逊于敌人。
(9)此次会战国军之攻、防两方主力计有孙连仲指挥之三个半师,汤恩伯指挥之七个师与孙震指挥之四个师,共计十四个师强。敌人之兵力用于台儿庄战场者为第五、第十师团之支队。我军番号虽十余倍于敌,实力则差之远矣。
因为我军于参加徐州会战之前,多数曾参加上海会战或北方之战役,损失重多而未能及时整补,若我军于参加徐州会战时,每师平均尚有战斗兵三千人,十余师不过三万人左右而已,然而敌人一个师团即有战斗兵二万三千人,且其一师团之火力比我十个师之火力犹大,故我军番号虽多而火力不足,尤其于无制空权之情况下倍感作战艰困。
我军虽居于劣势,然而庞炳勋与张自忠能各以二师之力量(张另有一骑兵旅及一骑兵团)击破敌人进攻临沂之一旅团。孙(连仲)、汤(恩伯)二部亦于台儿庄溃败敌一师团及一支队,此我军以精神力量胜敌也。
2. 敌军之检讨
自平津沦陷,淞沪失守,南京陷落,国军损失重大,民心惶惑,士气消沉。敌人因军事著著顺利,因而骄狂至极,徐州为战略要点,敌我必争之地,而敌人仅以矶谷廉介之第十师团由津浦北段南下,华中派遣军以第十、十一、十三等师团各以一部北渡长江,攻涂县、江都指向徐州,另以第五师团攻临沂,此为敌人攻徐州之原定计划。
第五战区司令部洞悉敌人之阴谋,以于学忠部向蚌埠,廖磊、李品仙部在定远、合肥方面侧击敌人,牵制津浦南段之敌人使之不能北上参加徐州会战。
另外,敌之第五师团在临沂被庞炳勋、张自忠击溃,故进攻台儿庄之敌,只剩矶谷廉介一师团。该师团在台儿庄遇孙连仲部之坚强抵抗,汤恩伯之勇敢包围,全师溃败,损失惨重,此敌以一师团对我十师轻敌之结果。
我军自二十六年七月抗战军兴至二十七年一月,半年期间在华北、华东、华中等地区大小数十战或败或溃,民心士气非常颓丧,幸而台儿庄、临沂二役大捷,民心士气为之一振,关系抗战前途甚大。检讨八年抗战战役,我军真胜利者不多,而抗战甫及半年便有此二次大捷,考其原因,我出哀兵、敌出骄兵,兵法云:“二兵相交哀其胜也。
”故我能胜敌。是役若敌军待部队集中后方进攻,我军是否能取胜便未可逆料。
敌人第五师团被击溃后,稍事整理又反攻临沂,第十师团于台儿庄击溃后,退至峄、枣犹能稳定阵势,凭险待援,我军屡攻不下,待敌人援军至,我方更是无能为力,这是敌军实施征兵制度,战斗力坚强,训练有素之故。
敌人虽两次大败于台儿庄与临祈,伤亡过万,然而甚少被俘,可见其精神教育成功,战斗训练良好。其能征惯战之精神为世界各国陆军首屈一指,可惜为穷兵黩武之军阀所驱使,用于侵略,结果一败涂地。
(五)战场杂记
徐州会战之前,最高统帅有鉴于韩复榘自由进退公然反抗政府命令,以致影响于某些战区间中央命令不能彻底贯彻,为树立战时军纪,特在开封召集军事会议,出席者皆为第一、五两战区军长以上之人员,会议期间将韩拿办。会议之前(二十七年一月间),委员长由武汉飞开封,侍从室主任钱大钧与我等奉命随行。
至武汉机场,委员长对我云:“最好二人各乘一机。”我了解委员长恐遭遇敌机,故有此深谋远虑,我愿乘机先行。当日委员长之座机为美龄号,我则坐C-46之运输机,当日下午约三、四时抵开封机场上空。
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刘峙闻委员长将至开封主持军事会议,特坐镇开封指挥布置。彼为保护委员长计,通知防空司令部发放警报,城内外居民闻警报纷纷躲避,道路门然清除。然而事前未通知机场高射炮部队,致闻警而又不知为戒严而发,紧急进入射击状况。
待我座机飞临机场上空时,高射炮队以为是敌机临空纷纷发炮射击,我在机中犹懵然不知,俟飞机徐徐降落,高炮部队见机身涂有我国国徽方停止射击。我下机后,刘峙趋前欢迎道歉不已,惊惶万状,要求我勿报告委员长。
我说:“幸而高射炮兵训演不精,不然命中机身矣!若是命中,我不能向委员长报告;既未命中,我无报告之必要。”数十年来,我为遵守信诺,未轻对人言。刘峙为保护委员长,故有此措施,实际上保护之道甚多,为维护政府之信誉,实不必采取此种“举烽火以戏诸侯”之方式。
临沂大捷庞炳勋军团长与张自忠军长功不可没。二人一出身国民一军,一出身国民三军,资望相当,李宗仁长官因难于决定谁负指挥战场之责,当张自忠奉命至临沂赴援时,特派第五战区参谋长徐祖诒(字燕谋,日本陆军大学毕业)随队前往,以李长官之名义指挥,故庞、张两部合作无间,是役之胜利,庞张固居大功,而徐参谋指挥协调之功更不可没。
徐之为人精干沉着,我曾见其拟定之作战计划,其战术修养优越,指挥军队迅速,为一不可多得之幕僚长。日后,曾任华中剿共总司令部之参谋长、副总司令之职。庞、张二部作战有功,均升为军团长,然实力并未扩充,此非政府不为也,实无能为力也。
徐州撤退因无空军掩护,为避免敌机之骚扰,战车、骑兵之追击,白日不敢活动,晚间开始行军,但是白日还是要占领阵地,构筑工事,以防敌人来侵,所以每当晚间行军,部队疲惫不堪。某晚,我骑马与李长官、林蔚文等同行,因过分疲倦,盹睡中自马背坠入麦田中,幸无损伤。记幼时读庄子云:“醉者之坠车而不伤者,其神全也。”我亲身为之印证,其言确富有哲理。
台儿庄会战,我常至战地视察,与各军、各师之高级将领联络,并代表武汉大本营蒋委员长面致慰问。当我在台儿庄时,敌我战事非常激烈。敌人第十师团之主力配合战车四五十辆,重炮十余门,野炮六七十门,于步、炮、空协同下猛攻台儿庄,占领该地几达四分之三,守将池峰城有与阵地共存亡之决心,努力支持,敌受创甚重,伤亡过半。
某日,我至孙连仲总司令部,该部设在台儿庄以南某一村庄中,孙正与池通电话,池报告部队(共三团)全已用罄,请求增兵支援,孙问池尚有直属部队你应当率领参加。
孙意要池自己负责,非战至与阵地共存亡不可,池在电话中诺诺遵命。孙指挥部队坚决严肃毫不宽假,部下都有能死之精神,如池峰城受重敌所迫仍然挣扎抵抗。若论功行赏,汤恩伯进攻机动,包围迅速,孙连仲部坚强防守,奋勇杀敌,皆战守同功。
台儿庄大捷之消息传遍国内外,国内外舆论皆有好评。国内民心士气大为振奋,各地举行祝捷会。武汉行都狂热庆祝,据报载游行人数超过十万以上,并用卡车载李宗仁长官与白崇禧之巨幅相片为先导。实际台儿庄胜利全赖最高统帅之贤明领导,将能战之兵迅速调至战场与敌消耗,以及李长官之能用兵与各军将士之能听命,我于战场中不过备员一名,实不敢贪天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