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博拉特维斯 黛博拉·利维:为“不想知道”的事而写
根据英国布克文学奖官方之前公布的消息,今年的布克奖定于伦敦当地时间的今日,也就是10月25日公布最终获奖人选。在经历了“诺奖”的波折之后,究竟谁会获得布克奖这顶文学桂冠显然更加令人期待。
在9月15日公布的布克奖短名单里,其中,曾经在2012年入围过这一短名单的黛博拉·利维显然备受关注。这位出生于南非的英国作家,早先以剧作为人所熟知。近十年来,利维开启了小说写作模式,先后出版了数部小说都成绩不凡。
现年57岁的利维目前正在投入新作的创作之中,这本名为《生活成本》的新书是她的回忆录《我不想知道的事》的续集,在讨论了自己之所以走上写作之路是因为那些“我不想知道的事”之后,利维又将目光投向了女性的家庭生活成本——“女性在家庭生活之中投入了太多的精力”。
父亲像
“亲密的陌生人”
“我想我意识到永远也不会有完美的家庭,不会有完美的地方,不会有完美的东西,在很多方面,现实世界都是令人失望的。”
——黛博拉·利维
1959年,黛博拉·利维出生在南非约翰内斯堡。利维的父亲是一位历史学家,同时他还是非洲国民大会的成员,一直致力于反对种族隔离。
5岁那年,利维的父亲被捕入狱,之后整整4年,她都没有再见过自己的父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对于利维来说,不过是放在餐桌上的一个相框。9岁时,父亲被从监狱中释放出来,但依然被软禁,这让父亲根本无法工作,一家人只得前往英国——“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个国家”,利维说。
利维与家人一起搭乘远洋客轮先是到达爱丁堡,“我们一家人,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国家……”之后经过一番波折,他们才辗转前往伦敦,安定下来的一家人意识到,也许他们需要重新认识对方——特别是父亲和母亲。利维觉得,父亲“像一个亲密的陌生人”,而南非留给她的印象也只剩下“鸟鸣声和明亮的天空”。
事实上,这种对亲人和故国的陌生感,一直到2012年,利维的小说《游泳之家》入围布克奖短名单时,她才在位于伦敦北部的一个咖啡馆里接受采访并表示:“我感觉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回来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感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但它也迫使我开始意识到我和国家的关系,我没有预料到这种令人窒息的情感会离开我。许多人都投身到反对种族隔离之中,并且遭受到种族隔离的迫害——我的父亲只是其中一个。”
然而,很多事情发生了似乎就再也回不去。“我的父母呆在一起6年。他们离婚了,在我15岁的时候。那是我们所有人的一个巨大解脱,因为很明显,他们两人有着非常不同的生活”,利维说:“我想我意识到永远也不会有完美的家庭,不会有完美的地方,不会有完美的东西,在很多方面,现实世界都是令人失望的。”
来到英国乡愁深埋心底
“世界对我来说又高又远,我离开了我出生的那块土地,我丢失了故土而且无法再回去……”——黛博拉·利维
自从黛博拉·利维8岁那年尝试第一次落笔以来,她从未放下它。
用利维的一位老师的话来说,他在课堂上注意到了总是沉默的利维,鼓励她尝试将自己的想法写出来,这显然开启了利维全新的人生。
来到英国以后,利维将乡愁深埋心底,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我爱英国,我记得那些笑容——是真正的笑容——第一次是在学校里的操场上。”但利维并非完全忘却,她说:“13岁那年,我第一次听到了大卫·鲍威的《奇异空间》,当时我坐在操场边,身边有一个锡罐。世界对我来说又高又远,我离开了我出生的那块土地,我丢失了故土而且无法再回去:我想这首歌说出了我心中所想,它让我想要哭泣。”
然而,在利维开始写作以前,她从未提起过这些。
离开学校以后,利维一度成为了“一个站在诺丁山电影院门口的女服务员”,利维说:“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所有的员工都是文学专业的毕业生,或者来自艺术、戏剧学校。这里放映着德里克·贾曼早期的电影,他也经常在这里,他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人:喜欢培养人才而且温柔善良。”
贾曼向利维推荐了达汀顿艺术学院,她去了这所学校,在那里接受了为期一年的剧作家培养。
叙述是利维
擅长的
“当我们开始写作的时候,我们都想知道一件事怎样才能连接到另外一件事。”——黛博拉·利维
不过,进入达汀顿艺术学院的黛博拉·利维,当时正忙着写自己的短篇小说。一次,她将自己的作品寄给了阿兰·罗斯——当时她还是伦敦一家杂志社的编辑。“他拿起一枝铅笔,写满了废话,然后退了回来”,利维说:“所以我只得重新写了一遍,然后他又把它退了回来。
我又重新写了一遍,他又把它……”后来,罗斯在邀请利维吃午饭时,“他认为我的作品‘非常复杂’,而我认为我们需要这样具有颠覆性的文学。事实上,他把我当成了中国人,给我点了杜松子酒和一些滋补品,还掏出了自己赛马的照片。他说:‘你喜欢它吗?’我说:‘是!’然后图书代理商读到了我的故事,打电话给我,问我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1981年,利维从达汀顿艺术学院毕业。这之后,利维创作了一系列剧本,并开始在包括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在内的一些剧团演出,还在卡迪夫的狂人剧团担任导演和编剧。
利维当然没有放弃自己对短篇小说的创作热情,1989年,她发表了短篇小说《奥菲利亚和伟大的思想》。同年,她终于撰写并成功出版了自己的首部小说《美丽的突变体》。叙述是利维所擅长的事情,“我很清楚,当我们开始写作的时候,我们都想知道一件事怎样才能连接到另外一件事。这有时候被称为叙事或者叙述,我们都需要搞清楚我们要如何介绍我们的冲突,如何找到这其中的焦虑点或者是兴奋点。”
黛博拉·利维
英国剧作家、小说家、诗人。1968年,利维随家人一同搬到英国,后来在达汀顿艺术学院学习戏剧。1989年至1991年期间,利维还曾经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学习艺术创意。2012年,利维入围布克奖短名单;2013年,利维获得奥康纳国际短篇小说奖;今年,利维再度凭借小说《热牛奶》入围布克奖短名单。利维还创作有《美丽的突变体》、《牛排日记》、《比利和女孩》、《弗洛伊德:历史案例》等多部小说和广播剧。
“离开并不是唯一的选项”
“当我9岁时,离开南非,来到英国,我有着一口奇怪的南非口音。现在我回到了这里,55岁,带着一种有趣的英国口音。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这是一次漫长的旅程。”——黛博拉·利维
2014年,黛博拉·利维出版了自己的回忆录《我不想知道的事》,从一个女性的角度出发,回应了乔治·奥威尔发表于1946年的《我为什么写作》。这其中既有利维的政治立场、历史冲动,也有纯粹的个人观点和对审美的看法及热情,还包括了她自己的履历和见解,探讨了她作为一个创作的女人,特别是还是一个创作的母亲所面临的挑战。
事实上,利维认为,自己之所以会走上写作之路,就是因为这些或者那些“我不想知道的事”,而这些事情总是夹杂着身份、流亡、错位或者恐惧,“离开并不是唯一的选项”。
当然,刺激利维不断写作的,在看她来还有“不公平感”——正是因为南非的种族隔离,利维一家人不得不离开故国终身漂泊。这种经历,即使只是童年的一瞥,却深植入了利维的创作骨血之中。“从一个国家离开,前往另外一个国家的孩子,那些经历过分离和破裂的孩子……对于那些已经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正是对于身份、流亡以及再次定位的思考,“当我9岁时,离开南非,来到英国,我有着一口奇怪的南非口音。现在我回到了这里,55岁,带着一种有趣的英国口音。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这是一次漫长的旅程。”2012年,在第一次被提名布克奖之后,利维如是说。
目前,利维正在创作自己的新作《生活成本》,“女性在家庭生活之中投入了太多的精力”,而在利维看来,“有一个阶段……女性其实并不想呆在家里,她们努力地创造,只是因为她们想离开这个地方。这正是我所感兴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