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郭文斌 守是生命最美丽的姿态:郭文斌散文集《守岁》五人谈

2018-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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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 守是生命最美丽的姿态:郭文斌散文集<守岁>五人谈拙著<守岁>在22届图博会上首发,参加图博会的作家.评论家彭学明.鹿玲.乔叶和本土评论家牛

 守是生命最美丽的姿态:郭文斌散文集《守岁》五人谈

拙著《守岁》在22届图博会上首发,参加图博会的作家、评论家彭学明、鹿玲、乔叶和本土评论家牛学智、李生滨在首发式上作了简短发言,现整理于此,请博友一笑。

彭学明(中国作协创研部副主任,作家、批评家):

文斌一直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家,他的小说、散文、诗歌都有一种独特的境界,这体现在:

首先他是一种有品德的写作。因为他有一种光明的支撑,他的创作理念包容了他的感恩。所以他的作品里有一种大的、既非常细腻而又非常高大的境界。传播出来的是真善美,有一种情怀叫悲悯情怀,作品里有一种柔软的情谊、温暖的情谊,有一种中华民族对人间对人世对生活的热爱和善意在里面,所以说他是一种有品德的写作。现在我们的文学作品已经没有或者缺少这种品德了。

第二,他是一种有根的写作。例如这本《守岁》,他的作品都是植根于中华传统文化这个根上的,是在中华传统文化这个根上生长出的自己独有的思考,无论是《点灯时分》还是《清明不是节日》等都是如此,所以有一种赞歌有一种伤逝,有一种中华文明的幸福感和自豪感,也有对中华民族文化消逝的一种伤怀的感觉。

第三,他是一种有力量的写作。这种力量首先来自作品的艺术的美。郭文斌是一位“文字英雄”,他师承或者传承了孙犁、沈从文、汪曾祺等人唯美的风格,诗意、绚丽、温馨、明净,同时有一种自己的品德和风格,作品传染出一种禅意。

这种力量还来自思想,一种宗教般的情结,无论中华大地、故土人情,在他那里都形成自己独特的思考和人生体验。还有禅味,使得作品有了一种深刻的东西,虽然文字非常简洁篇幅非常短,但同时给人思想美和艺术美两种享受。

看完这本书,我想到两句话,郭文斌是在守中华民族的岁,是在守传统文化的岁,是在守文学的岁。这里向文斌祝贺,相信他的作品会越走越远越走越高。

鹿玲(海南作协副主席,《天涯》杂志主编):

这几天参加书市的感觉是我们确实是在一个繁华昌盛的时代,因为繁华昌盛,所以非常喧哗浮躁,过度丰富堆积的物质使得人们越来越忘记了事物的本来面目,如同水,像我们面前放的矿泉水,本来是生存的必须品,但却被商业利益驱动,冠以各种口味功能过度开发,而丧失水的基本品质,今天我们来阅读文斌老师的书,我觉得其实是为阅读而正本清源,阅读其实本来是我们内心的需要,人的心灵需要润泽,但这一心灵润泽的需求被日益淹没在娱乐、知识、功利的目的中而失去了我们本来的需求,文化产品越来越多,人们的内心越来越枯竭,精神越来越淡漠,这样的时刻,我们读文斌老师的书,在他的书中没有华丽矫饰的辞藻,也没有深奥繁冗的哲理,但能给人以内心的安宁,他给了我们天地人和的大道,他给了我们人活在世间安宁美好的心境,这就是文斌老师把越来越多的读者聚集在身边这一文学的真谛。

我认识他不长时间,而且接触的也不多,但非常敬佩他的为人处世,所以愿意尊他为师,通过读他的作品,更加能够走入他的内心,我想,这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需求,就是我们面对越来越多的物质,更需要寻找内心的安详和宁静。

所以我再次感谢能有这次机会,能对文斌老师表达我的敬意,同时对出版了作品的浙江文艺出版社为此付出辛劳的编辑们表示我最大的敬意。

乔叶(《散文选刊》副主编,作家):

我说三个意思吧:

第一,作为朋友,首先对他的新作表示祝贺,其实,每次看到他的新作发表,都想表示祝贺,这样作品这样品质的作家,我觉得在当前太少了,我心里烦躁的时候,就会读读她的博客,也会读他的作品、她的文章、她的书,然后感受一下他的气息,然后我的心里能够寻找到安详,作为朋友我也非常喜欢他这个人,我觉得他把我们传统文明的精髓由里到外融汇到了自己的身上,让人非常的赏心悦目。

第二,作为一个编者,谈一点感受吧,《守岁》,守岁,守的是什么呢,守的不是岁,守的是我们的心灵,什么样的心呢?一颗雌心,我说的不是慈祥的“慈”,而是相对于平常我们雄心勃勃相对的那个的“雌心”,我觉得是我们非常需要的。

雄心适合物质达标,雌心适合于精神深度。我们这个时代一直在要求人们需要雄心,有大的小的不大不小的雄心,这雄心多半是物质的需要,我们缺乏的雌心是精神的指向,文斌的《守岁》守的是我们非常珍贵非常珍重的雌心,在要求更快更高更强的这个时代,我们太需要这样的雌心了,他是那么饱满、从容、丰饶、深沉、柔软和慈悲,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宝贵的需要我们守护的。

第三,作为作家,我这次来宁夏,参加我的新书《拆楼记》的发布会,我觉得跟文斌的守岁形成了这样一个对比,我觉得现在是一个疯狂的拆迁时代,文斌他是“守”,正因为拆得太厉害太疯狂,我们才知道“守”的特别珍贵,我希望两本书的读者能够互补一下,才能对时代的世道人心有一个深刻的比较深厚的了解。

李生滨(宁夏大学人文学院教授,评论家):

我今天不拿教授那样的教条理论来说,我想了一个最简单问题:文学到底是什么?一个小学生的问题。语言,思想,情感。优秀的语言和作品思想、情感是不可分割的,鲁迅作品的思想来自他作品深沉的情感,老舍作品平民视角和世界文化眼光更为深远蕴藉,更加深化了老舍的悲悯情怀和人道主义思想,才形成了京味小说和京味叙事的艺术特色。

郭文斌小说的乡土特色和郭文斌散文的抒情特色,在乡土和人文之间寻找自己文字表情达意的追求,显然有着一种自觉。

作家要努力形成自己的风格,这可能是最高的追求。我欣赏汪曾祺先生谈创作的一句话:文学应该让人们觉得,我们的生活是美好的。废名的“禅”太远,但是沈从文“希腊小神庙里面供奉的人性”很近,我们靠什么来呵护生活的人性的美好和善良呢?人文的经典和乡土的诗意,还有文学的温柔、伟大和崇高,从《大年》《点灯时分》《吉祥如意》到《守岁》,郭文斌在一步步寻找。

牛学智(宁夏社科院文化研究所副所长,评论家):

有些散文读后,给人某种人生观念的触动,这是以哲思话语为重的写作;有些散文读后,你至多只会想到“真情实感”,不言而喻,此类写作是对一般散文题材的重复;当然,还有一些,你也就不必认真读下去,因为散文中的认知并不高于读者的一般水平。

读后强化读者的某种情感体验,并把这种情感体验引向深入,形成某种新的审美机制,构成散文“元话语”的,就更需进一步分析。《守岁》这部集子中的多数篇章,就可当散文“元话语”来看待,它们产生了一种新的散文经验。下面我谈两点在读这本散文集时较为强烈的感受。

第一,当把“静”理解为一种心境时,我们在散文中寻找的不是散文写作,而是散文的世俗功能;只有把“静”当作一种情感,或当作一种对情感的体验,“静”才是散文话语本身,这种话语姑且称之为散文“元话语”。比如《点灯时分》就具有这样的新质,可以先摘一段来看:

现在,我站在这个城市的阳台上,穿过喧哗和骚动,面对老家,面对老家的清油灯,终于明白,我们的失守,正是因为将自己交给了自己的风,正是因为离开生命的朴真太远了,离开那盏泊在宁静中的大善大美的生命之灯太远了,离开那个最真实的“在”太远了。

风有几次吹灭了弟弟手中的灯盏,这是征兆,但弟弟并无视这样的风吹,这一层,散文很重视但并不用力;弟弟的走,当然不是风吹所致,弟弟在风中并未停下生命,到了这一层,作家开始进入“他者”的生命;进入他者生命世界,许多时候其实是进入一种特定的伦理氛围,但伦理世界不全是情感世界,情感世界需要更饱满更强悍的体验来观照,这是更高一层的话语书写,或者说,更高的缅怀、纪念,是对生命本身的铭记,而不是借伦理以代替情感。

这个散文的感人之处正在这里,它跨过了好几层一般性散文话语形态,最后到达了更高一层的实质,读者的体验与作家的体验达到了理想的共鸣。

“我们的失守,正是因为将自己交给了自己的风”,既成为了名言,又构成了郭文斌这类散文话语的一种鲜明风格,是一种很难用现成理论归纳的散文话语质地,张力到了最大化程度。

还比如《静是一种回家的方式》,作家能从爆竹的爆破声中,从放爆竹的人实际上要追求的热闹中,品出“寂静”。这散文就不是一般意义上对所谓人生哲思的眷顾,因为,写人生哲思者,其话语构造表面看是沉静、是沉思,其实是处于某种高分贝的喧闹中的表现,原因很简单,哲思究其实质是辩证法的产物,那么,“是”与“不是”,“消极意义”中转换出“积极意义”,或者相反,是哲思类散文话语经常操练的游戏规则。

郭文斌看到的“寂静”,是一种时间的书写,即他是在意义“交换”、意义能否“持续”的时间维度上对生命的理解。

这是他这方面的探索更接近《易经》《礼记》的元话语,而区别于现代西方哲学此岸-彼岸时间观的根本所在。这一角度,他多数以“时间”为命题的散文,也就可以得到文学意义上的解释。

我们现在所说的“元话语”,自然不是原始的《易经》《礼记》话语体系,是置身于当前人们的精神生活,通过对《易经》《礼记》等经典话语的转换,恰当地象征性“兑换”人们的焦虑、郁结,精神上的空虚感、无聊感被化解、被融化的话语趋向——对于郭文斌这方面的散文,其“元话语”特征,很大程度表现为对中国本土经验和传统文化价值观的文学性处理,“人”被置于应有土壤,“往哪里去”的问题便不再是那么繁纷,那么“后现代”。

也就意味着其散文是内在于“后现代”的“繁纷”,再来看待繁纷的态度,话语就有了许多径直奔向本质的意味。

第二,体验情感,意味着给生命的每一细节以意义,因此,情感体验式的阅读,是保留并适当放大人生的遗憾,完善人生的过失才变得可能,这是散文文学性程度的更深入实践,也是对久已丢失的文学经验的召回。比如《时间简史》。

写儿子要上学,临上车前对邻居姐姐的告别场景。需要告别的人不在场,儿子百般支吾就是不肯上车,作为大人,我和妻子开始误以为是儿子还想贪玩的原因,事情到最后,其实是大人对儿子情感体验的误解,可是,这个误解并不是以后可以弥补的,错过了就意味着人生的遗憾。

当然,在写这个情景前,我与儿子已经有过几个回合的“智斗”,但儿子均已全部答应我的条件而宣布失败——这条件曾是儿子平时都不好好恪守的硬指标。遗憾其实在这里已经产生。

这使我想起余华《灵魂饭》里的一篇散文——《可乐和酒》,写一岁零三个月的儿子喝了一口可乐,连打三个嗝,终于在第三个嗝打出来被自己的嗝吓哭了的情景。孩子生命过程中的细节即大人情感体验的过程。郭文斌在体验中饱尝了人生的遗憾,余华在细微观察中,呈示了大人世界的自大。

为什么说这类散文反而是对人类经验的召回?我的意思是,当我们在散文写作中实施思想抢位战时,在散文写作中注册重大现实问题的发言权时,或者无数次地玩味私密欲望时,我们实际上是以文学的名义消费我们的生命、亵渎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意义。

这时候,我们反而不明白我们追索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也不去体察我们得以维系的那个生命本身是什么。因为,在追逐中,在注册中,在玩味中,我们的意义完全被对象化了,我们的生命完全被信息化了。《清明不是节日》《永远的堡子》《在尘境中寻找真境》等等,一定程度可能都胜过《时间简史》对“遗憾”的深度观照,这里只举后者,也足见郭文斌在这一人生命题探索的深入程度。

《守岁》中这一路向的散文篇章也占有很大比重,不妨说,形象化解释“遗憾”、找寻“遗憾”症结是郭文斌散文的另一特征。与“元话语”写作相得益彰,构成了一种新的散文经验。

当然,郭文斌的这部散文集中的众多篇什都有着多义性的分析价值,这里仅举此两种,就已经说明他散文的张力之大。

(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守岁》:浙江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版)

附录:

主持摘录(哈若蕙,中国作协全委,宁夏文联副主席):

郭文斌是宁夏青年作家,在主持银川市文联繁忙的工作之余,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其中随笔集《寻找安详》经中华书局推出后,前后印了四次,最近出版了修订本;长篇小说《农历》在第八届“茅盾文学奖”终评中名列第七,今天他的散文集《守岁》又在浙江出版联合集团出版,再一次向外界展示了宁夏作家的创作实力,也说明了他个人勤奋的创作态度和创作水平。

在他的文字中,充满对传统文化的解读和弘扬,并对流传千年的中国式节日给予深情地人文关照和充满民族意象的思考,他致力于中国民间传统节日写作在全国独一无二,他通过自己的文字孜孜不倦地呼唤感恩敬畏慈悲之心,重申天地人的关系,期望岁月静好,大地安详,生命和谐。

一个民族、国家只有寻找到精神的根、民族的命脉,才能坚强、壮大。正是基于此,郭文斌用自己理解的中国符号,以一颗赤子之心拥抱人间的真善美,安放自己的灵魂,打捞自己的人文情怀,他的文字温暖而吉祥,带领读者叩问和思考生命。感谢浙江出版联合集团,感谢文斌给我们宁夏文学又添亮丽。

致辞摘录(陈纯跃,浙江出版联合集团副总裁):

宁夏作家、“鲁迅文学奖”“冰心散文奖”得主郭文斌的文学创作成绩突出,已得到中国文坛的一致肯定,他的长篇小说《农历》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提名,在最后一轮投票中排名第七,成为本届评奖中国西部唯一进入十强的长篇。

他以宁静安详唯美诗意的文字,以“小说节日史”的形式,为读者展示了物质简朴、精神富足的那一片黄土地,为世人建造了一个可以安顿心灵的现代桃花源,同时为包括浙江在内的作家和读者们打开了一扇了解西部的窗口。《寻找安详》《〈弟子规〉到底说什么》更是获得广大读者的喜爱,成为影响一时的畅销书。

《中国现代西部文学史》称,郭文斌的散文让我们透过一个个美丽的心灵断桥和爱情伤口走进或失之交臂或尘封已久或习焉不察的生命秘密和感情隐私之中,于一种神意的欢欣和诗意的忧伤中把味生命的花开花落。《中国当代散文发展史略》称,如果说,张承志笔下的西部草原是一个外来者用一双欣赏的眼睛去努力发现沉默着的人性,贾平凹的西部乡村是在对自然的写意中贯注一种情韵,刘亮程的乡村是一种哲学,那么,郭文斌则是在生命的出发地,寻找并且挽留住原本属于我们却早已丢失的原初的生命的丰富和生动。

这是专家对郭文斌早期散文的界定。

《守岁》是郭文斌最新的一部散文集。文风更加干净、温暖而纯粹,体现了作家在从事文学创作中怀有的一颗赤子之心,是我们今天难得见到的一片文学净土。其中收入的获全国级奖项的作品《永远的堡子》等篇,入选《百年中国经典散文》的《点灯时分》等篇,感人至深,令读者动容,而最新创作的《守岁》《清明不是节日》《静是一种回家的方式》《给是天地精神》等篇则从岁月、大年、时间等意象解读生命,希望读者借助“守”、“静”、“给”找到无须借助外界的幸福和快乐。

它承载着作者对岁月的守望,对生命净土的渴望,表达了“守是感恩,守是幸福”的理念;它是作家郭文斌“安详文化”母亲怀中的又一个单纯而美好的孩子;它用“文学之手”牵起每一位读者的“心灵之手”,让读者重回花开烂漫、吉祥如意的人生路途。

《守岁》的出版架起了宁夏、浙江两地在文学上的友谊桥梁,相信我们在未来会有更多的文化交流和协作,让宁夏的优秀文学作品在我们集团高质量地出版,让北方的作者籍此走向南国,走向全国。

                                              守者吉祥

                                         ——《守岁》前言

                                               郭文斌

百丈禅师每日上堂,常有一老人听法并随众散去。有一日却站着不走。师乃问,立者何人?老人云,我于五百世前曾住此山,只因讲错了一句话,被罚作五百世狐狸,今服刑期满,乞师依亡僧礼烧送。师应,老人乃去。次日,师令众僧到后山找亡僧,众僧不解,因未闻禅林近有亡者。师便带众在山后去觅,果无亡僧,却有一只黑毛大狐狸死在大盘石上。师告因由,僧皆大惊。遂恭然依亡僧礼火化安顿。

盲尼听完晚课,师父说,天已经很黑了,你打个灯笼回去吧。盲尼说,我一个瞎子打灯笼有什么用?师父说,有啊,你是瞎子但别人看见你手中的灯笼可以让开你啊。盲尼说,那我就打上吧。不想半路仍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盲尼说,难道你就没有看见我手中的灯笼吗?对方说你灯笼里的灯早已灭了。盲尼恍然大悟:

原来一切外在的光明都是靠不住的,一个人需要找到自己本有的光明。

项宁君嘱我编选这部文集已有些日子了,却迟迟未有动手,原因是可选者太多,打开剪辑本,觉得每篇都喜欢,都舍不得,但书的容量毕竟有限。一日翻阅禅宗公案,当读到这两则故事时,便有茅塞顿开之感,觉得它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标准。

遂从近百万字的文字中,首先挑选在我看来不至于被罚作五百世狐狸的文字,从中再选在我理解多少有点唤醒作用的文字,多少能打开读者内在光明的文字,然后结集为书,名为《守岁》。

再看这个书名,真是喜欢。

守,不但是一种回家的方式,还是生命最美丽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