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安化:偏僻山村里的残酷杀戮
从安化县城所在地东坪镇出发,到高明乡阴山排村漆树组,若坐班车,必到梅城镇中转,这段距离90多公里,要用两个多小时,从梅城镇租面包车再走,20多公里的路程,大部分是泥泞湿滑的山路,深树高山,云雾蒸腾,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即使是这条路,也是2007年才由村民集资与县里拨款共同修通的,漆树组村民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在此之前,“吃的用的都是肩挑背扛,”步行3公里到廖家坪水库,坐船到对面,才有道路通往外面。
偏僻,是每个到达这里的人都会想到的词汇,这当然只是外来者的视角,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存养在这里的村民来说,它才是世界的中心。村子很小,只有十五六户人家,100多口人,男丁全都姓刘。杀人者刘爱兵从漆树走出去,漂迹多年终于又回到这里,血腥的屠杀发生在12月12日凌晨,13人去命,1人重伤,6栋房屋被焚,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不复再现,仇恨的情绪与异样的气氛弥漫于清溪山林之间。
在刘爱兵杀人的前几晚,40岁的张愿雄就一直睡不好,她回忆说,12日凌晨3点多就醒了,在床上躺着,4点多,听到“呯啪”一声枪响,再听,就没有什么声音了,过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看时间,是5点零5分,她听到家里的狗叫了起来,房子外面有亮光,“整个天空都红了,还以为是出太阳了,”跑到外面路上去看,“不得了,是起火了。”
张愿雄的丈夫刘建成也走出来,发现是刘根深家起了火。漆树组各户人家稀稀拉拉分散在山间,彼此距离甚远。等他走到刘根深家,那火已经很大,根本就救不了,这时又发现西面山坡上刘省吾家也起了火。跟刘建成一起去救火的,还有刘顺三、刘建勋、刘配芬、刘吉苏等几个村民,他们就往刘省吾家方向走,走了不到两百米,发现刘爱兵站在路边,手里拿着鸟铳与砍刀,刘爱兵朝他们开枪,一枪打中刘顺三,再一枪,打中刘建勋。
回忆起来,刘建成至今心有余悸,他说,当时刘爱兵打完枪,仍不罢休,提着长刀去砍刘配芬,刘配芬往后一倒,倒到山坡下面去了,刀锋距刘配芬只有五公分,幸免于难。刘爱兵操刀又朝刘建成砍来,刘建成扭头就跑,刘爱兵在身后追,终于没能追上。刘建成身后的刘吉苏跑得慢,被刘爱兵一刀砍翻在地,连砍三刀,全落在头上,在本刊记者在漆树采访的12月14日,刘吉苏仍旧躺在梅城镇上的安化县第二人民医院里,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刘建勋与刘顺三都死了。12月14日这天,刘建勋家搭着灵棚,一帮子女披麻戴孝,哭声一片,他的女婿谭正刚告诉本刊记者,刘建勋46岁,一直在家务农,“老老实实,很本分,从来不跟人发生口角,遇见别人争吵也不会做声,与刘爱兵也没什么过节。
”杀人时,刘爱兵用的是鸟铳,这在这块山区非常常见,村民分散在山上,间隔很远,为防豺狼与偷盗,几乎每家都有,这几年国家不允许个人持有这种枪支,搜走一部分,这才渐渐少了。鸟铳射出的是散弹,刘爱兵一枪打出,刘建勋就左手中了七弹,右手中了两弹,还有一弹打中心脏。即使刘建勋被射中后,刘爱兵仍没有放过他,过去砍,刘建勋的头部被砍了两刀,“面目全非,死得非常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