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伦贝尔记忆李存葆 呼伦贝尔记忆(连载)
李存葆三 人是自然的产物。一个民族的文化,也常是地理与环境的文化。这正如宽广时可响遏行云,绵长时如旋雪回风,婉转时可余音不绝的蒙古民歌长调一样,它只能生发在呼伦贝尔这样的大草原上。
近二十余年来,我曾四次走进大兴安岭;在造访我中蒙、中俄边防部队时,也曾三度穿越呼伦贝尔草原。我没有浪漫诗人的灵感,也不具备菩萨的慧眼,但在领略了呼伦贝尔四季之美景后,也不由一次次感叹上苍造物之诡谲万象。
没有百鸟之鸣唱,珍禽之争翔,就不是呼伦贝尔。 呼伦贝尔那星罗棋布的湖泊与湿地,是天鹅、灰鹤、银鸥、鸿雁、丹顶鹤、蓑羽鹤、白琵鹭等诸多候鸟北徙南迁的重要驿站。
仲春时节,我曾在辉河湿地和乌兰诺尔湖,观赏过万鸟云集的盛景。那一群群周身洁白的天鹅,舒展着翅羽,在幽蓝的湖上,时而高翔,时而低回,时而在碧波中一起一伏,像一艘艘游弋的小白船;那头顶着丹霞般耀眼红球的丹顶鹤们,则收敛起雪白的蓑毛,举着黑色的长喙,像饱学之士一样,在湖边踱着优雅的步子,而靛蓝的湖泊,仿佛是上苍为它们精心设计的镜匣;那颈项或白或黑,脑后翘着小辫样羽翎的蓑羽鹤,站立时只觉得它那流线型的身躯黑白分明,飞翔时却能望见它的躯体竟是红、黄、蓝、白、黑五彩纷呈……这些天地间美的精灵,它们的每一根骨骼,每一节肢体,每一条筋脉,每一片羽毛,无一不贯穿着宇宙间的丰沛活力,是呼伦贝尔肥美的水草与邈远的天空,给它们提供了自由生存的机会,也赋予了它们远行万里的定力、耐力及明察天候的神异。
没有繁花似锦,也不是呼伦贝尔。 北国杜鹃是呼伦贝尔的市花。暮春时节,在大兴安岭最长最深的神指峡里,那胭红、金红、橘红、猩红、绯红的杜鹃花,于这峡谷两岸的河边岩旁,壁缝石隙,林中树下,一齐绽蕾怒放。
微风徐来,像陈酿一样馥郁的香味,飘洒在空气中,曾令我深深陶醉。这样的场景,在呼伦贝尔的每座山岭的苍松白桦间,会随处可见。北国杜鹃,擎出的是一则则古老而馨香的故事。
呼伦贝尔从春到秋,花事不断。翠雀、瞿麦、柳兰、紫菀、毛菊、芍药、山丹、刺玫、苞鸢尾、山丁子、金芙蓉、梅花草、野罂粟、天蓝苜蓿……争芳竞艳,应时开放。这些身着各款"时装"、千娇百媚的"小娘子"们,受了碧水清溪的润泽,受了晶亮甘露的涵濡,受了明丽阳光的温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