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叶晖 《剑网3》叶英与叶晖——YY庄主人人有责
杭州三月时,其实没有桃花,反而梅花开得极盛,深深浅浅,细碎的花瓣混杂着柳絮,一天香雪,别是东风情味。
暮色将沉,天边已有一弯淡淡新月,璀璨的银河在夜空中渐渐分明起来。插在地上的巨剑似乎沾染了灵气,繁复华丽的镂刻间光华流动。
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浸润了西湖的薄薄雾气,云水缭绕,仿佛日暖玉生烟。
闭关数年,差的只是一瞬。此刻夜阑风静,心在何处?
他闭上了眼睛。
不看眼前的霁月光风,不听身边的流水潺潺,不知道自己的黑发在月下如霜染般寸寸银白。抛开五色灵识,沉寂如老僧入定。
黑暗中一点微光,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让人心生焦灼。
草丛里的金铃子保持着静默,只有远处引水煮茶的竹节一下一下相互叩击着:"空--空--"一切都远去了,连竹节叩击的单调节拍也渐归于无。于是万籁俱寂。
他的眉头松开了。
像一滴露珠滴落在头顶,清凉透明的气息凝聚成澄澈的水流在身体里直贯而下,黑暗中浮现出世界的真相。
醍醐灌顶。
他的嘴角轻轻牵动,破颜而笑。虚握住剑柄,巨剑呼应着主人的气势龙吟不已。金色衣袍掀起华美的波浪,拧身发力,剑气咆哮着把身周的落英飞絮裹卷成一个漩涡。
山下楼阁中的人都感到刹那的震颤。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大哥!”孩童清脆尖锐的嗓音在空旷的宗祠里格外响亮,在冷清清四面墙壁上来回碰撞,嗡嗡的几乎要发出回声,香炉里散出的烟柱也被震得微微一颤。
叶晖啪的蒙住自己的嘴,两个大眼睛左右转转,扑闪了几下,弯下身子护着怀里的东西,鬼鬼祟祟蹑到香案前,跪着的人身边,小小声说:“大哥,你饿不饿,我偷偷带了东西给你吃。”
叶英跪着不动,腰板笔挺,嘴唇微微抿着,低眉垂目,没什么表情,没有回应。
叶晖有点害怕,摇了摇叶英的肩膀:“大哥?”却摸到一手滑腻腻的不知是什么,吓得他“啊”了一声,摊开自己手掌,在昏暗的灯火下,只见红红黑黑,是半干的血。
叶晖进来时生怕被人看到,一路缩头缩脑摸到叶英身边,而且宗祠里灯火昏黄,也未注意看他是什么情况,这时站起身,才看见他背后衣裳残破,细瘦的脊背上布满鞭痕,伤口血肉模糊,许多血沾染着他束起的长发,顺着发丝滴落在青砖地上。
叶晖年纪小,却听得懂外头传来的风言风语,知道大哥在外面名声极响。江湖人都嘲笑藏剑山庄的嫡长子是个绣花枕头,容貌极美却蠢钝无比,是叶家的不幸。爹爹对大哥非常失望,时常责罚。今日举行名剑大会,大哥伴随爹爹出去待客,不知发生了什么,爹爹从前厅回来就大大生气,命人拿了大哥过来责罚。他只道这次也如往常那样罚大哥跪在宗祠反省一夜,没想到爹爹居然动用了家法,而且下手这样狠。
他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出来,扑在大哥身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害怕,一叠声的嚷着“大哥,大哥”。许是他的泪水滴进了伤口,叶英的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抬起右手拍拍他的头,回应了一声。他方才不回应,不是不想,只是没有力气多做一个动作发出一点声音,这会儿他再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弟弟要哭嚷到什么时候去,于是勉力动弹抚慰。
叶晖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是冰冷的,顿时想起自己来干什么,忙从怀里取出捂着的酥饼和一小瓶酪浆,还是温热的,送到叶英嘴边。叶英慢慢咬了一口,咀嚼了许久才咽下去。他吃得艰难,一小份食水花去半个时辰,吃完之后,雪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生人的颜色,因为伤痛而变得迟钝冰冷的身体也活络起来,反而让他更清楚的感觉到背后伤痕的形状,生生抽痛。
叶晖见他表情僵硬,绕到背后去仔细看,原来他忍痛时肌肉紧张收缩,撕裂了凝结的血痂,伤口又开始流血。叶晖急得泪汪汪的,嘟起嘴对着他的伤口小心吹气,思量了半晌,一跺脚又跑了出去。
他不敢去找爹爹,小小年纪体会不到为人父母虽然严苛但心疼孩子的心理,只觉得爹爹下了这般狠手,定是不喜欢大哥;他也不敢找母亲,因为母亲性情软弱,除了琴棋书画和哭,什么都不会。
叶英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宗祠里只有滴漏单调的水滴声,偶尔香案上烛花一爆,算是额外的节拍。
罗浮仙挎着篮子,跟着叶晖,低头匆匆走进来,一见叶英,也倒抽了口冷气,但她极冷静,利落的从篮子里拿出纱布、药瓶、剪刀。叶晖箕坐在叶英旁边的蒲团上,握着小拳头说:“大哥,你莫怕痛,我在这里陪你。”
罗浮仙禁不住笑了笑,手势轻巧熟练的用镊子小心夹出伤口里残留的衣物碎片,一面低声劝道:“公子,你这是何苦。庄主盛怒,你便开口解释几句罢。”
她是寻常仆妇模样,站在人群中也不出挑,但她称叶英为公子而非少爷,称叶孟秋为庄主而非老爷,这就是与其他仆人的不同了。她只认叶英为主,一腔热血忠心都是他的,必要时她为了叶英可以违背叶孟秋的意思。
叶英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处理伤口又足足花去一个时辰。叶晖年幼,禁不住熬夜,早在蒲团上东倒西歪的瞌睡得口水直流。叶英的目光终于转了方向,看了弟弟一眼。罗浮仙会意,收拾好东西,抱起叶晖往外走,叶晖四肢乱刨,半睡半醒的嘟囔着:“唔,我陪着大哥,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