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海波沉默的螺旋 自媒体时代“沉默的螺旋”效应探析
摘 要:随着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在自媒体时代,伊丽莎白·诺尔-诺依曼的"沉默的螺旋"理论受到了一些挑战,有人认为,网络动摇了"沉默的螺旋"发生作用的基础。本文通过对自媒体发布的匿名性、网络中的人肉搜索现象、目前自媒体拥有者的特点等的分析,最后指出,在自媒体时代,"沉默的螺旋"现象依然存在。
关键词:自媒体 "沉默的螺旋" 网络
1974年,德国社会学家伊丽莎白·诺尔-诺依曼(Noelle-Neumann)教授最早提出了"沉默的螺旋"理论。"沉默的螺旋"理论基础来源于心理学。我们一般可以把它总结为四个字"害怕孤立"。
伊丽莎白·诺尔-诺依曼教授认为,在现实社会中,大多数的个人总是力图避免单独持有某些观点与信念而使自己陷入孤立的状态。由于害怕陷入这种孤立的状态,人们往往就会不愿意把自己的真实观点表达出来,这样人们就陷入沉默之中。
随着网络的发展,有人认为,沉默的螺旋现象是针对传统媒体的,自媒体这一新型媒介的出现,"沉默的螺旋"现象不复存在。结合网络及自媒体的特点,我们发现,"沉默的螺旋"现象依然存在。
一、自媒体发布的匿名性没有让"沉默的螺旋"效应消失
网络的匿名性是网络最重要的特性之一。"在互联网上,没人知道你是一条狗。"这是对网络特点的形象概括。网络匿名性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它的安全感。安全需求也是人类的基本需求之一。在社会心理学中匿名心理指的是在一种没有社会约束力的匿名状态下,人可能失去社会责任感和自我控制能力。①
在网络中,自媒体的发布者在发布信息时,可以向其他人隐藏自己的年龄、性别、职业、政治面貌等,可以随心所欲的发表言论,不用承担任何不利后果。在网络匿名性的隐蔽下,发布者似乎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表自己的言论,不用考虑这个意见是否是多数人的意见,哪怕这个观点被人拍砖,而且被拍得头破血流也毫无顾忌。
个人在网络空间里,在自媒体中表达思想、传递信息时,虽然对于群体压力的感受和传统媒体时期相比要小一些,从众心理作用的程度和传统媒体时期相比有所降低,但会使人"孤独"的环境没有发生根本改变,人依然会由于"害怕孤独"而陷入沉默之中。
网络虽然具有匿名性,但是自媒体人员的公众账号无法完全和个人完全脱离,让人完全隐藏起来。卫报就揭露过匿名社交网络Whisper背后的秘密。这个号称"互联网上最安全的地方",其实一直在默默追踪着自己的用户。
Whisper可以跟踪信息的发布地点,精确到500 米之内,同时,它还可以追踪用户在某一时间段内的行踪。这样人们对于"优势意见"的压力和"害怕孤立"的感受仍然存在,只是其表现形式出现了一些变化。
另外由于自媒体拥有着长期使用一个账号发布信息,可能还集聚了一些粉丝,这个账号俨然成了人的主体性的载体,个人对长期使用的自媒体账号倍感珍惜,有着强烈的身份认同,不会经常更换自媒体账号。
越是长期使用的账号,越是和粉丝有多种互动的账号,越容易让自己的真实身份逐渐被暴露出来。约瑟夫·B·瓦尔特说过:"以电脑为媒介的传播只是提供给人们机会,以人们渴望的交流方式进行交流,这种想法和冲动是人自身具有的,只不过通过科技手段更容易实现它们"②他的意思其实是说,在网络环境中,人们依然"害怕孤立",只不过由于网络的介入,这种恐惧被网络分隔开来而变得比较隐蔽了。
自媒体时代,人们依然会感受到舆论的压力和对孤立的恐惧。盖茨(Gates,B)在其《未来之路》中曾经写道:"贴在受人喜欢的公告板上或发给专题讨论组的一条信息可能会到达并吸引数百万人,或者它只是呆在原地,日渐憔悴而无任何影响。
……如果你的信息只是呆在原地而无人理会,最坏的结果只是你可能感到有些窘迫。另一方面,如果你的信息很受欢迎,则很多人会看到它,并把它作为电子邮件发给朋友并附上自己的赞辞。"③这也是说,在自媒体时代,人们也是乐于选择表达被更多人持有的观点,因为这类观点会被多数人点赞,获得强有力的支持,对于不被多数人赞赏的观点则最后会隐藏起来。
二、网络人肉搜索使代表"劣势意见"的自媒体发布者的恐惧感加大
人肉搜索是有中国特色的互联网现象,网民热衷于人肉搜索,也许是由于对于公共事件的积极参与,也许就是网民在情绪上的宣泄,也许就是人们普遍存在的猎奇心理。当网民在技术的支持下对匿名的持少数观点的自媒体发布者发动人肉搜索时,网络环境中的"匿名性"被彻底打破了,这时巨大的社会恐惧感就会随之产生,"沉默的螺旋"的现象就会更加严重。
2008年年末,担任南京市江宁区房管局局长的周久耕由于其关于房地产的不当言论引起了网民特别是买不起房的网民的质疑。网友迅速开始了对他的"人肉搜索"。在一周时间内,具有侦探潜质的网友们搜出了周久耕的系列信息:抽的香烟是南京"九五至尊",1500元一条;戴的手表是"江诗丹顿",10万元一块;开的小车是"凯迪拉克";其弟弟是房地产开发商,儿子是建材商。
周久耕被完全暴露在公众面前。有关部门迅速反应,几天以后,周久耕被免职。
2009年10月10日,周久耕因受贿罪被判有期徒刑11年。 虽然对周久耕的人肉搜索客观上起到了网络反腐的作用,推动了网络监督的发展,周久耕也不是自媒体的发布者。但在这个案例中,人肉搜索显示出来的强大力量,让每个人都感到恐惧。
在网络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与现实生活隔离,不管怎样善于隐藏自己,人肉搜索都有可能将你挖掘出来。互联网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像素极高的监视器,随时随地都在关注着我们,把我们的一切活动记录下来,只要有需要就可以被调取展现在公众面前,任人观看。
人肉搜索可以把自己的包括姓名、职业、家庭成员、家庭住址、收入状况、手机号码等在内的一切个人信息都暴露出来。人完全回到了现实之中,甚至比在现实中暴露的更多。对于人肉搜索的恐惧使人完全不敢在自媒体上发表与"优势意见"相去太远的观点,最终只能陷入沉默之中。
三、中国目前的网民有一定程度的非理性倾向
根据中国互联网网络信息中心(CNNIC)2014年发布的第34次调查报告显示,从年龄结构看,40岁以上的网民只占整个网民数量的19.3%,网民中年轻人多,其中10-19岁年龄段网民的比例为24.5%;从学历结构看,初中以下学历的占48.
2%,高中、中专、技校学历的占31.1%,网民中低学历者占绝大多数;从职业结构看,学生占比为25.1%,个体户、自由职业者占21.4%,无业、失业和下岗人员占7.6%,农村外出人员和农林牧副渔也劳动者占8.
3%,社会底层人员占相当大的比重。④2014年,中国社科院发布了《2014年新媒体蓝皮书》,其公布的数据显示,从学历来看,微博用户高中以下的占比77.9%,有学历低的特点;从年龄来看,10至39岁占比近八成,有年龄低的特点;从收入来看,月收入5000元以上的用户占8.
95%,5000元以下的则占91.05%,有收入低的特点。微信用户也是年轻人多,其中24岁以下用户占33.7%⑤。
在网民中占绝大多数的青年群体,他们有热情、充满朝气、渴望表达自己,希望自己能被社会接纳,希望参与到社会生活之中,但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正在形成过程之中,非常不稳定,他们没有自己独立的观点,非常容易受到外来的干扰,被盲目从众的心理支配。
一旦网络中有非理性的群体行为,这个群体很容易参与进去,集中表达自己过火的言论。随着网络的普及,网民开始向低学历者扩散,他们淳朴与可爱,但这类人群看待事物往往缺乏较为理性的分析,看问题比较直观感性,对于和自己意见不同的观点,他们中的部分人会通过谩骂和挖苦等网络语言来宣泄自己的不满,而不是通过理性思考,独立得出自己的结论。
网络中低收入占相当大比重,这类人群勤劳与艰辛,但这类人群可能会把互联网当成自己展示伤痕的地方,处于弱势地位的人,一旦不能正确看待自己,正确看待他人,正确看待现实,就会在网上极力宣泄自己的仇富、仇官心理,并形成强大的舆论力量。
在网络上,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现象:城管被打了,铺天盖地的是指责城市管理人员仗势欺人的声音,没有看到小商小贩占道经营给城市带来的混乱;医护人员被砍了,马上指责医生护士收红包、拿回扣、开大药方,没有看到医护人员的艰辛付出,没有看到那些"医闹"违法犯罪,严重影响了医院的医疗秩序;领导干部出差出了交通事故,立即指责领导是公款旅游,死了活该,没有看到这些领导干部其实也在辛勤工作,没有看到肇事者其实违反了交通规则,该承担全部责任。
这些非理性倾向使得在我国的互联网及自媒体中,缺乏温和的讨论和理性的思考,缺乏倾听不同声音的氛围,充满着讽刺、谩骂、恶搞与怨恨,充满着暴戾之气,并形成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这力量会使不同意见的网民即使在崇尚开放、自由、平等、合作的互联网上也"害怕孤立",不敢发出自己的声音,使"沉默的螺旋"效应被放大。
四、互联网上已经形成的"优势意见"会被自媒体及其它网络形式的系列报道强化
网络通过现代的传播技术,先进的传播手段,塑造了一种"优势意见",尽管这种意见其实并不是理性的、正确的。随后,自媒体和其他网络形式又会通过一系列的报道去强化这种观点,使这种意见的优势越来越大。人们一般又会认为大众传播媒介呈现的意见就代表了多数人的想法。这样人们在公开表达意见时常常会由于"害怕孤立",被迫接受网络上的"优势意见",而与网络等大众传媒不一致的观点则不敢表达,陷入沉默之中。
南京彭宇案虽然发生在2006年,但类似的事件随后不断在网络上被提起,距离现在比较近的有:2013年11月,四川达州的3个小孩扶起了摔在地上的太婆,太婆家属咬定是3个小孩撞到了太婆,要求小孩家长赔偿。最后达州警方在经过周密调查后发现,受伤太婆确系自己摔倒,和三个小孩没有关系。
最后太婆儿子龚某因为敲诈勒索被行政拘留10日并处罚款500元。今年8月,3个小孩获5000元"委屈奖"。2015年的7月,18岁的成都彭州高三毕业生杨川楀扶老人被诬陷,最后警方通过监控视频发现,老人也是自己摔倒,为学生证明了清白。
自媒体时代同时也是一个注意力经济和眼球经济的时代。传统媒体报纸和杂志需要发行量,电视需要收视率,网站及以自媒体为代表的新媒体需要点击率。发行量、收视率和点击率的提高都需要想办法吸引人的眼球,就某一事件的连续报道是吸引人眼球的有效方法之一。
老人"扶不起"这类事件又特别会引起有着非理性倾向的网友的关注。这些不断被提起的事件强化了人们老人"扶不起"的认知,每当再次发生类似事件,对摔倒老人的指责声就充满了网络。不同的意见者很难发出声音而被认同,只能保持沉默。
总之,在互联网上、在自媒体时代,沉默的螺旋效应产生的基础没有消失,人们依然"害怕孤立",依然存在对于"优势意见"的心理压力,所以,沉默的螺旋效应依然在发生作用。
注释:
①彭兰.网络传播概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280.
②约瑟夫·B·瓦尔特.以电脑为媒介的传播:非人性、人际性和超人际性的互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4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