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道心和女友 专访中国摩登和尚释道心

他是正宗的佛门弟子。他出唱片、拍写真、开博客、聊QQ、给杂志拍大片……他的生活,比很多俗世中人还热闹。

路透社称他为“中国摩登和尚”,他说自己只是一个阳光向上的“80后”和尚。和时下的年轻人一样,他爱美、追逐时尚、喜欢上网,热衷于自拍。“我要让佛法和时尚同行。”他说。他把自己定义成“首位进军娱乐圈的艺僧”。立志要用贴近现代生活、符合年轻人口味的方式,传播佛教音乐。

的确,游走于佛门与娱乐圈之间,在中国除了他,找不到第二个。只是,一边是清心寡欲的佛门,一边是浮华奢靡的名利场,年轻的他如何才能保持“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因此,他饱受争议,反对他的人和支持他的人一样多。

他是释道心,一个年轻、另类、前卫的和尚。

成长

1982年,释道心出生于吉林白山市的一个普通家庭。白山市位于长白山的西侧,著名的鸭绿江、松花江流经境内,是个风景旖旎的美丽城市。或许是沾染了秀山丽水的灵气,也或许是前世带来的因缘,释道心从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个性,用他的话来说,是“超级内向”。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与人交流,别的小朋友总是漫山遍野地嬉戏,他却乐意乖乖地呆在家里,享受着属于他的那份宁静。

在他3岁的时候,他的妈妈因为神经受到刺激,患上了精神病。爸爸不得不常常放下工作,带着妈妈四处求医。父母没时间管他,只好把他寄养在奶奶家里。奶奶很疼他,因为他是她五个孙子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加上他又独立又听话,自然最得宠。

妈妈病情稳定的时候,就会来看他,但记忆中的妈妈,却很可怕。有一次,妈妈在奶奶家喝药,突然发病,把药碗打破了,小小的释道心又惊又怕,一个人,偷偷躲在墙角里哭了。还有一次,他让妈妈帮他系领带,结果差点被妈妈勒死。幸好他还拥有奶奶的爱,这爱的力量让他没有因为破碎的家庭而留下阴影,因为在他的心中,奶奶的怀抱才是真正的家。

小学四年级,妈妈的病逐渐好转,他也回到了父母身边。但因为聚少离多,他和父母的感情很生疏。母亲因为疾病的缘故,话不多。父亲也不善言谈。虽然是一家人,但大家在一起,却没有什么话说。在这种环境下,释道心越来越多地活在自我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没有疾病,没有烦恼,只有无尽的喜乐和自在。

不久,电视台开始播放《西游记》。释道心一看就迷了进去。剧中那个坚强、睿智、才华横溢的唐僧,更是在他小小的心里扎下了根。从此,他对佛门这个清静之地,便充满了向往。他家“祖宗三代无信仰”,但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他从小就跟一些居士(佛教的俗家弟子)特别有缘。每年暑假,他都会在这些居士的带领下,去寺院念经打坐,甚至小住一阵。每当父母追问,他便谎称去了奶奶家。

第一次去寺庙,听到殿宇间传来恢弘优美的经诵声,他便深深地陶醉了。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就是最传统的佛教音乐,但他发誓,一定要学会这个唱腔,并教会更多的人诵唱。于是他从寺庙带回了很多结缘的经书,然后回家闭门苦读。10岁那年,他学会了念诵心经,也渐渐在佛经的熏陶下,获得了洞悉世事的智慧和力量。而那时,他的同龄人大多还不谙世事呢。

13岁时,他萌发了出家的念头。父母得知他的想法后,震怒无比,感到他不可理喻,并表示强烈反对。那个时候,他学习成绩不错,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和三好生,父母希望他正常地考大学、找工作、结婚生子,就像大多数父母对子女所期望的那样。

但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如此离经叛道,一气之下,就把他关在家里,不准他再接触佛教人士。可是,无论父母怎样软硬兼施,生性倔强的释道心也绝不妥协,最后,还是做父母的,心痛他这个独生子,终于做出了让步。

求法

1999年的正月初九,家家户户还沉浸在新春的喜悦中,16岁的少年释道心,却悄然告别了父母,告别了家乡,独自踏上了寻求信仰的道路。他辗转来到净土宗的发祥地——庐山东林寺,要求在此出家。师父虽然感觉这孩子有灵气,是个具有慧根的好苗子,却也按照惯例给了他一段考验的期限。和他一同接受考验的,还有另外几个想出家的年轻人。

那时,他住在挂单房,窗玻璃是破的,半夜风吹进来,冻得他直哆嗦。凌晨三点还要起床,和僧人们一起做早课,然后便是干不玩的活儿——拖地、做饭、打扫厕所、端茶送水……一直忙到半夜,做完晚课后才能休息。繁重的杂活、无尽的苦头,让很多人都难以承受,渐渐地,一些人便放弃了出家的念头,打道回府了。

释道心是独生子女,从小也从没受过这些苦,因此也倍感孤独和无助,但他常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自勉,为了信仰,硬是坚持了下来。

两个月后,这批申请出家的年轻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年龄最小的释道心一个。胜利总是属于坚持到最后的人,他于是顺利剃度,成了道心师父。

剃度之后,他先做了段时间接待工作,因为擅长音乐,还被选中担任念诵的领唱。接着,成为办公室主任,住所也搬到了办公室。很快,又升至寺院的副当家,成为东林寺最年轻的高层干部。而此时,一些变化也悄然在他的内心发生,他再也不是幼时那个柔弱内向的孩子,坚定的信仰改变了他的自我,他成了一个自信、开朗、出众的人。

出家第二年,从小把他带到大的奶奶去世了,父母也离了婚。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尤其是听到有人说亲人的变故都是因为他出家造成的,指责他不孝顺的时候。他很懊悔奶奶去世,自己竟没有见她最后一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奶奶做法事,整整做了49天,以求老人家的亡灵得以超度。

出家第三年,他第一次回家。妈妈拥着深爱的儿子,忍不住泪流成河。此时,时光已带走了一切恩怨,家人已完全接纳了他。他们建议他回东北的寺庙居住,离家近,好有个照应,但他拒绝了。因为他想学到更多的东西,而东北的寺院让他感觉还不够成熟。于是,享受了短短几天的天伦之乐后,他又回到了东林寺。

时尚

在寺院里,师父刻意将他往高级管理才人方向培养,但他却感到这却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他更渴望去佛学院学习。2003年,他放弃了寺院的生活,来到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安徽九华山佛学院求学。因为天资聪明,还曾在大寺院里担任要职,他很快成为同学中的佼佼者。而在这里,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上网。

为了尽快学会网络知识,他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台笔记本电脑。为了练习打字,他开始上网聊天。他也很快学会了浏览网页和编辑文档。然后,他把自己所学的带到了同学面前。佛学院没有网络,为了教同学们上网,他们只能去到山下的网吧。通过网络,他们了解最新的佛教信息,也常常和网友聊天。网络为他们单调的僧侣生活,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对网络的应用日益熟练,让释道心产生了利用网络弘扬佛法的念头。很快,他开始着手制作自己的个人门户网站——“清心法雨”弘法网站。他笑称自己是第一个拥有个人网站的和尚,但遗憾的是,由于资金的原因,网站最后还是停办了。

2004年7月,佛学院的学习结束了。学校因为他成绩优异,有意让他留校任教,但被他婉拒了。因为他不甘平庸的心渴望自由,渴望飞到更远的地方。次年,新加坡佛学院第一次在亚洲招生,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遂办理了护照,填报了申请,却因为竞争过于激烈而落选了。但他并不感到气馁。2006年1月,在他的努力下,他接到了南京大学宗教系的录取通知书。

随后,他和上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比丘尼、比丘僧一起,齐聚南京大学,开始在这里进修宗教学、哲学和佛学。这群身穿黄袍、仙风道骨的男僧女尼,很快就成了南大校园一道亮丽的风景。尤其是身高1.76米、长相俊美的释道心,置身于一群群天之骄子之间,用他的话来说,“回头率那是相当地高”。

而在学习之余,他也走遍了南京的每个角落。这个历经沧桑、却繁荣依旧的六朝古都,连同它充满现代气息的都市生活方式,不断冲击着他的心。他渐渐变得时尚、前卫起来,同时也开始思考,弘扬佛学文化的方式是否可以多元化、与时俱进,更贴近现代人的生活。

在寺院的时候,他不仅听佛歌,也听流行歌曲。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喜欢周杰伦、王力宏和潘玮柏。受这些歌星启发,他产生了将传统佛教音乐与流行音乐融合起来、做现代流行佛教音乐的愿望。红歌星李娜出家,并以“昌圣法师”的法号出版了自己的佛乐唱片,给了他极大的鼓舞。于是,次年结束了南京大学的学业后,他来到了北京,进入一家佛教文化公司。他要用自己的理念诠释佛法,弘扬佛教文化。

娱乐

第一次进录音棚,站在录音间的电容话筒前,隔着巨大的玻璃墙向外望去,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歌手,内心既紧张又兴奋。因为对佛歌了然于心,所以全部歌曲一个小时就录制完成了。

2007年年底,他的首张专辑《慈航远渡》发行了。在这张专辑里,他首开先河,不仅邀请流行歌手和他共同演绎了两首佛曲,还将传统佛歌注入多种音乐表现形式,使整张专辑宗教性与世界性、流行性并融。

因为这张专辑,释道心还拍摄了人生中第一张写真照。出家人讲究不着相,即不执著于自己的外貌。但是为了追求艺术的完美性,他打破了出家人不化妆的传统,让化妆师将自己的脸修饰得更加完美。除此之外,他还曾为中国传媒大学的一位女学生担任模特,穿上她所设计的时尚僧服拍摄了另一套写真照。

而那个时候,即便他出了自己的专辑,他却并不为人所知。直到2008年的某天,他在香山游玩时,拍下了一张照片。照片上,这个“摩登和尚”身穿黄袍,眼戴墨镜,耳朵上挂着一副蓝牙耳机,以非常潇洒的姿势站在遍地枯枝的山崖上。照片被放到网上后,他立即被网友封为“佛门小谢霆锋”,他也因此一夜蹿红。

很快,他的博客浏览量就超过了200万,据说粉丝也达到了30万人。各路媒体更是闻风而至。从凤凰卫视到湖南卫视,从南方人物周刊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而他也乐于如此高调。在接受南方人物周刊的采访时,他称自己“时刻以艺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而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释道心说自己“刚踏入娱乐圈,走红还谈不上”。或许是因为老天爷赏了张明星脸,遁入空门太过暴殄天物,所以他并不仅仅满足于出唱片,现在,他更期待和名导合作,拍电影或电视剧。

音乐之外,释道心还擅长素食料理。那是他通过《大长今》自学的。他喜欢大长今这个人物,觉得她的经历和自己特别像。工作之余,他爱逛街、购物。他热爱一切时尚的东西,但遗憾的是很多都用不着。“没关系,因为佛珠在我心中才是最时尚的饰品。”他说。

的确,这个和尚有点不寻常。有人称他为“另类和尚”,因此他成了一个话题。但或许,人们应该更宽容地看待他。因为佛家讲,凡事皆有因果,今天种下的因,明日结善果或恶报,不用谁评说,一切自有定论。而到了那时,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他也必将全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