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华涛齐大胜 滕华涛:记录大时代的小人物

2017-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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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与滕华涛约在朝阳区一个不起眼的咖啡店见面.小小的门面里却有大大的乾坤:金盏花味的香氛氤氲满屋,爵士乐的浪漫优雅余音绕梁,绚丽的油画在墙壁上静静诉说着背后的故事.

与滕华涛约在朝阳区一个不起眼的咖啡店见面。小小的门面里却有大大的乾坤:金盏花味的香氛氤氲满屋,爵士乐的浪漫优雅余音绕梁,绚丽的油画在墙壁上静静诉说着背后的故事。若不是叩门轻轻走进,决计体会不到这其中所有的不可思议。

正如拍摄过《王贵与安娜》《蜗居》《裸婚时代》等电视剧的著名导演滕华涛那般,初见,外表平凡普通,穿着朴素简单,仅仅让人感觉,不过普通人而已。但在深入了解之后,你能发现在这个看似普通的人身后,藏着一方广袤无际的海。

投石问路寻梦导演路

父亲是《黄河谣》的导演滕文骥,是中国第四代导演的代表性人物,母亲是《霹雳贝贝》的导演翁路明。毫无疑问,滕华涛理应承家学,扬家名。

然而起初他不被任何人看好,包括他自己在内。

父母在西安电影制片厂工作,时常因为拍戏四处奔波,所以小时候的滕华涛随爷爷奶奶在北京生活,生活简单平凡,并非外人想的那样,能够时常处在父母拍摄电影的氛围中。他只是在每年寒暑假,被爷爷奶奶送上火车,一个人卧听着咣当的铁轨声摇晃着度过孤单的旅程,抵达父亲工作的片场。

“片场特别有意思,而且很热闹。”滕华涛微笑着回忆。开工时各司其职的剧组人员,在收工后说笑玩乐宛若一家人。这样融洽的集体生活对于一个生活乏善可陈的孩子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为了能够去到更多地方,体会更多东西,感知更多事物,他决心成为一名导演。

“当导演完全是自己的选择。”滕华涛轻描淡写,“我是一个内向的人,所以当时家里人也都觉得我不太适合当导演,觉得我的性格就不适合干这一行。”性格内向的儿子要报考北京电影学院,身为导演的父亲滕文骥起初很担心。但路终究得自己走,当父亲的最后还是让儿子做出了他的选择。

如今已是著名导演的滕华涛,大学时读的却是文学系。回首大学四年,他并不觉得遗憾:“我觉得导演不是一个专业,上大学还是得学一些比如编剧、美工等专业性比较强的东西。”从文学系毕业的他,因此有能力参与到剧本的编写过程之中。这也是别的导演力所不能及之处。

初执导筒是在滕华涛毕业的1995年。一个中学同学家里出钱打算开影视公司,于是找到滕华涛,志同道合的两人便开始尝试拍片子。滕华涛因此得以完成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新言情时代》。1997至1998年,由滕文骥担任制片,滕华涛独立执导的警匪剧《危情时刻》和都市剧《找不着北》先后问世。2001年,由于入选中影青年导演计划获得200万元投资,滕华涛把自己的小艺术片《100个……》首次搬上了大银幕。

别人羡慕他一毕业就执导筒,作品接二连三。滕华涛却用“找不着北”来总结初入导演路的十年。“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电影、电视剧行业其实特别不景气,只能说有资金后不断地去做一些尝试。‘导二代’的身份除了给我带来一些资金方面的支持以外,也没有给我太多具有指导意义的东西。虽然拍出了许多作品,但那段时间十分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拍什么,只是不停地去尝试着拍。”

从都市言情剧到警匪剧、探案剧到文艺电影,几乎每一种类型都尝试过。如同找不到光亮的蜜蜂,滕华涛在黑暗之中四处乱撞以寻找出路。

2007年2月,滕华涛导演的电影《心中有鬼》上映。这部电影是当时标准“中国式”影视运作模式下的产物:以华谊这样的大公司做平台,故事出自金马奖编剧张家鲁之手,主演是黎明、范冰冰、刘若英。监制为著名导演陈国富,上档时全团队卖力宣传;历时三年时间筹备,制作成本约1500万元,力图打造成国内惊悚片的绝佳巨制。

然而,这部剧上映后却票房惨淡。

拍摄《心中有鬼》时自己的浑浑噩噩,作品问世时观众的不买账,这所有的一切带给滕华涛的不仅仅是迷惘,更促使这位年轻的导演不断地思考。滕华涛突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肯定得找一条不一样的出路。

寻寻觅觅结缘小人物

“拍戏这个过程就好像是人在学习写作,你不可能一开始就能写成一部长篇小说,你得尝试写诗歌、散文、短篇小说等等。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你终究会发现一条途径,这个途径是比较适合你自己的,而且通过这个途径表达后,你是可以被观众认可的。”

经历过磕磕绊绊的不同尝试,滕华涛觉得是时候做出一些彻底的改变了。而这个改变就是,必须得先有一个能激发自己创作灵感的好故事,然后找到适合这个故事的演员去诠释。就这看似很简单的两条,他确信如果自己都能做到,便肯定可以拍出真正叫好的作品。

“从2000年至今的近12年里,我们所处的社会变化特别大。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变化日新月异,但整个社会还没有形成一个恒定的价值观。没有一个特别主流的价值观引导,面对财富忽多忽少的变化,人们的迷惘和冲突会特别强烈。所以我想尽可能地拍一些都市小人物的生活来记录和反映这些现象。观众们容易在这些小人物身上找到共鸣,于是自然而然地与这些小人物建立起了感情。”

滕华涛赶紧把这个想法投入到实践中。五个月后,电视剧《双面胶》登陆上海电视台。这部反映婆媳关系、市民生活的低成本制作一经播出,便引发各界人士热议,收视率居高不下。

《双面胶》让滕华涛尝到了成功的甜头。醍醐灌顶,他顿时豁然开朗了。小人物的生活虽平凡简单却五味杂陈,点滴之中能够感动自己。既然导演自己都能被感动,那观众为什么不?与此同时,滕华涛接触到了六六的作品《王贵与安娜》。

这部讲述上世纪60年代一户平凡人家生活的小说让滕华涛深受感动,于是他把这部小说再加工后搬上了荧屏。这部电视剧以其温馨幸福的基调感染着观众,不仅让人们开始审视自己的生活,而且促使人们重新发现生活中那点点滴滴的温暖。

这部剧的走红让滕华涛顺利拿下第十五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的最佳导演奖,催红了年轻演员海清和涂岩松,更把编剧六六推上了现代情感编剧的头把交椅。

再接再厉,滕华涛没太多时间迎接赞誉。

同年,在《王贵与安娜》的基础上,滕华涛将围绕住房问题关注现代都市青年情感的小说《蜗居》搬上了荧屏。该剧直面社会热点话题,贴近生活,反映了在房价飙升的背景下,普通人在都市生活中历经的种种波折,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在2009年7月27日上海电视台播出后,仅四天便创下收视历史新高。

在电视剧《蜗居》中,人物在面对选择时矛盾冲突特别激烈。小三、房奴、贪官等词汇也一度成为人们的热议。但滕华涛真正希望让观众看到的,并不是那些日益激烈的矛盾和冲突,而是在这些冲突之下,普通人身上保持着的那些与主流价值观相吻合的特性。

正如剧中人物郭海萍,虽时常对社会加以抱怨,但还是靠自己一点点的努力改变自己去适应社会,并没有脱离主流价值观。即使最后没有大富大贵,但却能和家人安心生活在一起。滕华涛之所以觉得每一个小人物都值得被记录,是因为他认为生活比戏剧更精彩。在无数个看似平淡的小人物身上,却有着许多跌宕起伏的故事,只是还没有被挖掘出来而已。

滕华涛觉得贫富差距的存在使得当下社会存在着许多差异,在不公平的社会环境中小人物往往容易被忽视,因此他们的生活更应该被铭记。滕华涛在作品中一直注重表现人性,他希望自己能够以中立的旁观者之姿去记录小人物的人生百态,并用这些东西来反映和表现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

抱着这份虔诚的态度,2011年滕华涛凭借他的作品《裸婚时代》又掀起了舆论的一阵热潮。这部让人“笑着开始看,哭着看到最后”的都市情感大戏,不仅让观众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到了80后小夫妻的生活,更促使人们对新时代的爱情展开思考。

然而,就在今年执导的职场情感戏《沉浮》播出接近尾声之际,滕华涛发布了这样一条微博:“值此电视剧收官之作即将播完之时,心中五味杂陈。奋战在电视剧中十七年,经历了起起伏伏,拍摄了200多集,无论水平如何,唯可告慰自己的是至少从未为帝王歌功颂德,从未赶时髦,努力在思考。感谢多年来支持我的观众,很幸运生活在这个时代!我们大银幕见。”

滕华涛决定与电视剧告别,将工作重心转向电影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从此和电视剧绝缘,而是日后将以“总导演”、“监制”等身份出现在电视剧行业。这不仅仅是希望给自己一个全新的挑战,更是希望把机会留给更多的人。

换一座山爬,风光依旧旖旎。

剑锋所指倾心大银幕

2011年11月8日,由滕华涛执导,文章、白百何担任主演的电影《失恋33天》在全国上映。这部为光棍节打造的“治愈系”电影在上映之前不被人看好。因为在档期上,它与《铁甲钢拳》《惊天战神》等好莱坞大片展开赤身肉搏;在制作上,这部电影成本只有区区一千多万元;在演员上,主角并非大红大紫;在编剧上,选用的是当时还没有太大名气的85后新锐作家鲍鲸鲸。

然而就是这样一部国产小片,却改写了国产片在面对好莱坞大片时往往惨败的历史。上映半个月内票房破三亿元,一跃成为年度票房市场的最大“黑马”。还不仅如此,这部电影更使得主演的文章、白百何在今年第21届金鸡百花电影节上分别加冕影帝、影后。

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部电影可以这么火,可滕华涛认为高票房并不是好电影的唯一标准。他觉得只有能让观众产生共鸣,并与观众建立起沟通的作品,才是好作品。“自《心中有鬼》始,我离开中国电影5年了,为了拍摄《失恋33天》又回到这个圈子,但我惊讶地发现这个圈子里的人似乎还在做着和当年一样的事情。

只不过以前用三个大明星撑场面,现在要用八个。他们仍没有在内容、形式、与观众的沟通上下工夫,本质上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想着用什么样的宣传方法,把观众们忽悠进电影院。所以我想用我的方式把《失恋33天》做成一件类似于当年《双面胶》的事,做一些改变去证明给别人看。”

说做就做。滕华涛携手适合的演员,不太理会他人的质疑,将这个十分本土的故事搬上了大银幕。滕华涛觉得自己这种拍摄模式在电视剧上已经实践过很多次,并多次被证明是可以打动观众且收获成功的,他坚信他用这个模式可以做出与当下中国电影不同的一个改变。

显然,滕华涛做到了。

在别人眼中的滕华涛换一座山攀爬依旧能够一举登顶,成功对于他而言犹如探囊取物。但他却不以为然。“阻碍是不可能没有的。因为我不喜欢做固定模式下的东西,别人就会很困惑,特别不理解我。”即使有时逃脱不了反复解释,但是,当滕华涛拥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想要将其表达出来的时候,他所有的同事都会来支撑和完整他的表达。

事实证明,虽然时代在变化,却总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能聚集起来做好一件又一件的事。如果说,是父亲当年那个因电影而凝聚起来的温馨大家庭让小滕华涛走上导演之路,那么在20年后,这个滕华涛自己建立起来的大家庭,使他在导演之路上走得更加顺畅。

现在,这个温馨和谐的“滕家班”正在为拍摄滕华涛的新作《等风来》而忙碌着。

泰而不骄专注记录

常常被冠以商业导演头衔的滕华涛在拍摄作品的过程中根本不看重那些商业产物。他觉得作为一个导演,必须得拥有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决不能为达到一个商业目的而去拍摄一部作品。“票房这东西表面上就是数字。”滕华涛直言不讳,“作为导演,你不能太去计算票房这个东西。你要为了记录和讲述去拍戏,当你的作品有观众去看,并且在观众之中产生共鸣了,你便自然而然得到认可了。”

滕华涛在回顾自己的作品时解释道:“我的作品,不论是《王贵与安娜》还是《蜗居》,相同的在于我关注的都是些平凡简单的小人物,不同的是我在拍摄过程中选择的切入面。其实我只是希望能对社会产生一个很好的反射作用。我很享受拍摄类似于断代史那样的作品。”

告别了那段找不着北的混乱时期,现在的滕华涛已然找到了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表达途径来把自己的梦想装点得越发熠熠生辉。

“拍摄小人物已经演变成了自己的一个喜好,如今更成为一种责任。既然我已经找到所处时代的钥匙,那我就把它给记录好。”滕华涛反复强调自己不偏不倚的客观态度,“我应该算是比较中立客观。我强调的是主流价值观,那些主流价值观十分简单朴实,例如不能撒谎,不能偷东西之类。

这些东西虽众所周知,但现在的人们普遍不提,也觉得没有什么用。就拿《蜗居》来说,其实在一个健康的社会,郭海藻这样的人是可能存在的,但她一定是偷偷摸摸,不能大张旗鼓地还觉得自己是爱情。

但戏播出来,如果还有很多人觉得这是爱情,那我觉得这社会有问题。虽然我在故事中呈现出了她的结局,但这并非出于我个人的编造,而是她一开始走上这条路,就一定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只是观众之中居然还有人会羡慕她,这才是我们应该看到的,人们对于价值观选择上出现的问题。我拍摄这样一个人物,设置一个结局,并不是因为我认可它,而是我站在一个拥有着主流价值观的正常人的角度去将它表现了出来。虽然我把这些矛盾与冲突都拍了出来,但我作为一个创作者是不具有态度的。”

滕华涛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像一部社会百科全书,不仅对当下社会有一定的批判和警示作用,更希望在将来,当有人想要了解2000年至今的中国社会状况时,他的作品能够起到一定的参考作用。

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如今已过不惑之年的滕华涛辨明了方向,找到了途径,正一步一步地把所有梦想带进现实。

这样一个专心致志、虔诚地去记录小人物以反映大社会的人,滕华涛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