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桥故事 故国往事说收藏——读董桥的《故事》

2017-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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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一句话点评:他的文字纷繁俏丽,说人说事说物说风景,都蛮香艳,但因为功底深厚,还能压得住.读董桥新书<故事>的时候,恰好看到冯骥才的一篇文章,是感叹那些老房子,

■一句话点评:他的文字纷繁俏丽,说人说事说物说风景,都蛮香艳,但因为功底深厚,还能压得住。

读董桥新书《故事》的时候,恰好看到冯骥才的一篇文章,是感叹那些老房子,即便躲过劫难保存下来,也不过是一个空壳了,和房子相表里的种种古旧老物什,几乎风流云散。除了冯先生抨击的因缺少相关法规使文物贩子密如篦子,那些物质文化遗存,上至皇宫珍玩,下至民间窗扇门墩,都被搜罗到了各地的古董市场上。

他还提到的原因之一是,国人缺乏历史情怀和文化涵养,不懂得保存珍爱老东西。回过头来看“故事”,那些故事里的人和物,仿佛从反面印证着冯先生的忧患。

董桥这本书收入的文章全是近两三年来的新作,书中讲的都是他在古董文玩集藏中经历的故事,穿插了一段段或隐或现或远或近的情感。每篇讲一个物件,却都是由人带出,和一个或几个故人发生着联系。这些前尘往事,是在民国的背景下,又因为承接着前朝的文化遗泽,因此,甚至有在古代笔记里寻觅得到影子的香艳和一点历史沧桑。

他读了很多杂书,又见过太多的杂事杂物,眼界开阔,年纪渐长对古旧产生了感情,在写字的过程中,和那些因政局变迁流落香港的老人家交往,听他们说文人丛中的杂趣轶闻,收藏林里的过往烟云,以及“集藏文玩的轶事”。

眼中过尽了千帆,待自己筪中收藏渐渐丰盈,忍不住也说上几句,便成就了自家“集藏文玩的轶事”,看图说话,又轻松又雅致。

他的文章一贯是下午茶的风格,适合无事的午后,或者读大部头书后,又或者在一天将尽的时候,闲闲的,取书出来,心情尽量放散淡了,翻翻文字,品品那些陈年字画文玩的画片。一个故事也就三四页吧,文字又俏丽潇洒,行云流水的就读到了结尾。却是那些画片,着实吸摄人的心意,可以就着文字翻来覆去地看,细细体味,恰巧合了以往的所见,就七想八想的。所以在我,看图的时间倒是大过读文的时间呢!

比如《雪斋贝子的集锦扇》,那幅集锦大扇面真的十分好玩。我孤陋得很,第一次见这样的扇面,十五位画家在不足一米宽的地方“画十五格又高又窄的工细彩画”。董桥接着细说分由,他说一格我翻过去看一格,体味山水间的韵致,看来看去就可惜文字少,画幅小,不能尽兴。

还是这篇文章里,他提到一位江兆申先生,讲江先生说过一番话,“阀阅之家金银满屋,藏古轻而易举,罗列逞富,无暇思研;清寒之士集藏得之甚难,朝夕相对,悉心体悟,所入必深。

”这让我想起前一阵子,某杂志做了一次收藏专题,就感觉,在那些正当壮年、正值峰头的收藏家那里,来去都是大手笔,可是,像这种旧时文人研磨清玩的雅趣,却少见。他们豪气冲天,蕴藉却差些,有些,简直就是商人模样,虽然也说文化传承什么的,可你嗅到的还是金钱气味。像张伯驹那样的收藏大家,有学养,有品格,有境界,有德性,当然也有缺点,却对国家情深意长,都随着时代老去了。

有关张伯驹的文章看过几篇,董桥书里也提到了他。《词人丛碧》讲了反右以后张伯驹的几个片段,叙述中有烟火气;倒是《永远的潘慧素》中张夫人潘素,和章诒和笔下的真不一样!仿佛,董桥笔下凡涉及女性,都免不了一点香艳。

他见到的是佳人才子的旖旎风情、慧心兰质,她见到的是风暴后的残垣断壁;他用“几波运动吹落满城繁花”将不堪回首的摧折一笔带过,她则细细述说黑云压城的来龙去脉。看下来,书中凡涉及政事多如此。有时,他的叙述分外冷静,精简扼要,不涉评介,可是笔底波流汹涌,读罢难忘。

不过我又觉得,时政,可以做他笔下的话题,却不会上他的心。能进他心里的,是旧时代的雅人雅事,站在越发粗糙的当下回首,更对年轻时侥幸“沾得到淡淡一缕幽香”格外珍视。他要保持那纯粹的一点趣味和优雅,因此,非但少涉政治,连古董交易中的铜臭味也全滤掉了,或者含蓄地一带而过。

他的文字纷繁俏丽,说人说事说物说风景,都蛮香艳,但因为功底深厚,还能压得住。他在《春在堂》里说袁子才,“笔底艳到浓时流露的竟是小仓山随园里淡淡几波烟水气”,是因为“儒雅的功底扎实”。这实际上,也是说他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