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桥之美 《苹果日报》社长董桥退休 封笔之作名为《珍重》
人对书真的会有感情,跟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有点像。字典之类的参考书是妻子,常在身边为宜,但翻了一辈子未必可以烂熟。诗词小说只当是可以迷死人的艳遇,事后追忆起来总是甜的。又长又深的学术著作是半老的女人,非打点十二分精神不足以深解;有的当然还有点风韵,最要命是后头还有一大串注文,不肯罢休!
至于政治评论、时事杂文等集子,都是现买现卖,不外是青楼上的姑娘,亲热一下也就完了,明天再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一代的事》
4月27日,香港《苹果日报》社长董桥宣布退休。
消息传出,莫名的愁绪一下涌上心头。
董桥我并未谋面,但关于先生,却有着无法挥去的心结。
1995年,《长江日报》读书版上发表了尚未出茅庐的我的一篇拙作《董桥没有董酒醇》。那时候,我尚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在校学生,也就年轻气盛地和这位大家较上了劲。媒体人伍立杨先生看不过去,写了篇反驳的雅文。读书版编辑李未熟先生不知是否出于栽培后生着虑,壮着胆子为我撑腰,于是,我又在读书版上回敬了一篇,与伍立杨先生商榷。
事情不大不小,但在当时的象牙塔,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支持我的人,多半是为我的勇气击掌。那时,我也颇有点得意和虚荣。
这是我与董桥的第一次“会晤”。当然,此前我一直在津津有味地读着董先生的《这一代的事》和《乡愁的理念》。
我一直期望着有一天见到董桥本人,一睹先生的真面目。因为,不少人认为香江两岸是块文化沙漠,而董桥是鹤立鸡群的一抹耀眼绿色。且不说,文化沙漠的说法是否成立,单就当年为其动心动脑过,我也有着见到真人的朴素愿望。
但是,这个愿望始终没有实现。一晃,十几年的光阴从指缝间悄然逝去。
大概是2009年,我在楚天都市报的同事范宁从香港研修回来讲了个故事,让我对董桥更加想念。范宁在研修期间,在都市报上开了个专栏,专门介绍香港的文化名家。范宁在专访董桥时,董桥说他在湖北有位朋友,问范宁熟不熟悉。
率真的范宁毫不掩饰地回答说,他还不认识呢。董桥就笑了,说“后生无学”。董先生说的朋友,是湖北省博物馆大名鼎鼎的张秀,中国书法界有名的才女。范宁是很惭愧着讲的,后来他与张才女也有了不浅的交情。这是另话。
听完范宁的讲述,我的心里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惊诧和疼痛。惊诧于先生竟然在武汉有着这样的知音,因为张秀的功力、宁静和专注,本身就是业内的佳话;疼痛于我当年对董桥了解的粗浅,此时才知道自己有多肤浅。
所以,听到董桥退休的消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仅因为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更为媒体少了这样一位才子而心伤,为“苹果树下”专栏终稿而惋惜。
董桥的封笔之作名为《珍重》,文尾颇为伤情:“曾经牵念也是福份,此去山青水绿,珍重千万”。对于未来,董桥道:“今后只想补读没有读完的旧书,补写很想细写的故事,不赶死线,只随心兴。”
愿董先生珍重,也愿先生再叙“这一代的事”。
当然,我也期待能在武汉接待董桥先生。
董桥,福建晋江人,1942年生。原名董存爵。台湾成功大学外文系毕业,曾在英国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研究多年。历任《今日世界》丛书部编辑、英国国家广播公司制作人及时事评论、《明报月刊》总编辑、《读者文摘》总编辑,《苹果日报》社长。
董氏文笔雄深雅健,兼有英国散文之渊博隽永与明清小品之情趣灵动,为当代中文书写另辟蹊径。他的散文在台湾流行了几十年,传到大陆这边的时候,读者却被一场“你一定要读董桥”或“你一定不要读董桥”的争论带向了极端。实际上,对于这位先是辅佐金庸先生办《明报》,继而为《苹果日报》镇守商业疆场的香港报人来说,那些在他的现实打拼之余,在深夜或黎明,在他心灵的纯文学沃土生出的情致美文,都是来自于一段无限美好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