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札与孔子 南季北孔 还季札圣人地位
季札这个名字,很可能被人淡忘了。但是你知道吗?
苏州,季札在沧浪亭中“五百名贤祠”排名第一。
常州,季札在淹城博物馆暨武进名人馆排名第一。
江阴,季札无论在古代的乡贤祠,还是在现在的名人馆中,都排名第一。
这些江南重镇,都不约而同的把季札列为第一先贤。因为季札,江南的文明史要大大提前,提前到与中原孔子齐名的季札的时代。
说到季札与孔子,下面有一系列重要的数据:
1. 季札和孔子同时代而年长,两人齐名,在当时并称为“南季北孔”。
2. 现称孔子手书的文字只有两处:一处是比干墓碑上的“殷比干墓”四字;一处是季札墓碑上的“呜呼有延陵君子之墓”十字,世称“十字碑”。
3.山东莱城有孔子遗迹——“孔子观礼处”。与此相关的历史事件,就是季札在赢、博两地之间,丧葬在途中死去的长子;孔子知道后,带领学生前来观葬。事前事后都对季札知礼、习礼、守礼给予了高度评价。
4. 上博楚简《孔子诗论》的问世,有引出了一个事实:《孔子诗论》中许多观点和“季札观周乐”时的论调如出一辙。
5. 上博楚简还记述了孔子对季札让国的赞誉之辞:“延陵季子其天民乎!”
通过如上资料,我们可以看出季札与孔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对孔子产生了意义深远的影响。但因为但因为资料太少,所以后人对季札与孔子的关系,做了很多假设:
比如有人认为,“孔门三乐”之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句是孔子对季札聘问鲁国观周乐一事的感慨之辞。这个说法似不足采信,因为季札观周乐之时,孔子只有八岁,而季札已经三十三岁了。纵然孔子早慧,一个儿童也不大可能与一个成年人朋友相称。
也有人直接说季札是孔子的老师,理由是孔子曾经观看季札葬子。这种理解也有些牵强,虽说孔子学无常师,但观葬之时,孔子所言所行,似无求教之意。与问礼老子、问乐苌弘的情形大不相同。观礼之时,孔子三十七岁,在此之前,孔子已经专程向老子和苌弘请教过礼乐,孔子自述“四十而不惑”,由此可知,此时孔子的思想已渐趋成熟。所以孔子见到季札时,偏于“求证”而非“求学”。
但从某种程度上说,季札就是孔子的老师。因为如果我们对比季札与孔子的言行,会发现有许多相似之处,个别话语简直如出一辙。为此,笔者列出下表将季札与孔子的言行做出相应的比较:
上文就季札与孔子略作比较,下面将从三个方面略论季札的历史地位:
一、季札在思想界的历史地位
若论季札在思想界的地位,须还季札圣人地位!
吴恩培在《吴文化概论》第六章第一节中介绍说:
儒家虽为孔子说创立,但主张“循周道,行仁政”,其思想渊源来自于制礼作乐的周公姬旦。作为姬周流裔的吴国统治者历来奉行周的正朔,深受周公思想的熏陶。特别是从寿梦开始,与中原的文化交流日益频繁。寿梦四子季札具有很高的文化修养,他是学习周公礼乐思想的典范,多次访问中原诸国的政要名流,与齐国晏子,郑国子产,晋国叔向等多有交往。孔子曾向他学习丧葬礼仪,传说季札死后墓碑为孔子所书。
季札诚心待人,多次辞让君位,表现了一种谦让敦信的儒家风范。
季札熟习儒家礼乐,具有高度的艺术鉴赏能力,从儒家观点出发,对艺术做了深刻的解剖与赏析。周景王元年(前544年)季子北上聘问,鲁国鲁国,乐人为他表演了商周古代歌舞。季札听了《王风》,说这是思念文王、吴王的德行,说明示周王东迁以后的诗;听了陈国的诗,季札直截了当地指出,陈诗反映了国君无道,这个国家即将灭亡。季札还认为《小雅》是怨恨商纣的暴虐而隐忍不发,《大雅》声音和乐,委婉而又正直,《颂》正直而不至于倨傲,委曲却不至屈服,五声和协,八风均平,表现了文王极盛的德化。季札认为音乐的去掉可以反映人民的情感,窥测政治的治乱,这是儒家“乐为民声”、“文以载道”思想的滥觞。季子以仁为本,以礼定位,入世而不求私利,济世而不危及自身,都体现了儒学的基本精神。季札是儒家的先驱,吴地应是儒学的策源地之一。
季札能与孔子并称“南季北孔”,绝非虚名。孔子既为圣人,季札自然也可谓之圣人。
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他追慕的是上古三代圣王的年代,但他面临的却是礼崩乐坏的春秋末期,普天之下很难找到符合礼乐标准的人。而略早于孔子的季札,却将礼乐的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为孔子传播礼乐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事实依据。可以说,季札就是礼乐的化身。关于这一点,将在本书最后一章《季札礼乐纶贯》中详细叙述。
孟子对孔子的评价是:“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所谓集大成,指的是集上古三代圣人功业与思想之大成。综观季札对孔子的影响,季札似乎是特为引出孔子这个集大成的圣人而出现于世的,季札正式孔子所集圣人中的一个,季札是“圣人之前的圣人”。
二、季札在文艺界的历史地位
金学智、陈本源合著的《插图本苏州文学通史》将季札评为“中国文艺评论的开山祖”——这个定位是恰当的,合理的,准确的。
在前言里,就对季札观周乐的成就做了总结:
再以理论批评为例。季札观乐(公元前544年)不但把苏州文学史的上限提前,而且他作为中国文艺批评的开山祖,对孔子、晏婴、伶州鸠、子产,以及《荀子》、《乐记》、《毛诗序》等一直到晚清的刘熙载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书对这一历史线索的梳理,还说明了苏州文学史上从季札开始,就以高屋建瓴的态势和孔子的文艺观一起,影响了整个中国古代美学思想史和文学理论批评史。
该书又在第四章《理论批评》的第一节《季札:中国文艺评论的开山祖》中专文介绍季札观乐的成就:
在此以前,史籍中未见有一定标准,深入细致而有序地进行文艺批评的记载。《尚书·尧典》虽然曾有“诗言志”之语,朱自清称之为诗论“开山的纲领”,但严格地说,这只是一种理论观点,并未对具体的作品进行批评。《左传》虽也有对诵诗做评论的记载,但实际上并非评论诗篇,而是从每人所诵的诗去评说其志向、品格。从文学史上看,真正称得上最早的文艺批评的,还是西元前544年季札观乐时所作的一系列评论。因此,如果说到中国文艺批评的开山祖,那是非季札莫属。
详细的评述,另见本书第三章《季札观周乐》和第七章《季札礼乐纶贯》。
三、季札在政治和外交上的历史地位
另外季札在政治上的地位也举足轻重,而季札在政治上的功绩主要表现在外交上面。
传说,季札聘问中原的时候,并没有带许多丰厚的礼物,除了身上佩带着表示身份的宝剑,还在车子上车了一支梅花。当年,泰伯奔吴,就是中了很多梅花,所以勾吴古国的都城称为梅里。这支梅花,即是让德的象征,也表现出季札面对中原诸国谦卑的心态(“梅”谐音“没”)。正是这样一位浪漫的季札,成就了中国历史上一段浪漫的外交。
南怀瑾先生在《原本大学微言》中称季札是“周末第一文化大使”。文章首先对季札聘问中原列国的历史背景做了简述:
但季札在他二哥余祭当政的时候,曾经奉命出使去鲁国,因此顺路“请观周乐”,这也是历史文化上有名的故事。其实,是季札对周代以来文化历史演变的论评,极其精彩。
随后,文章有对季札聘问中原裂谷一事做了点评,还特别提到了季札挂剑这一幕,并且给予季札极高的评价:
这就是季札的高手能够情操,不因为朋友的死生变故,而自负初衷的心愿。对朋友的心知而不负心,更何况是对君臣父子之间。人生学问修养到这个境界,算不算得上是一个真、善、美的完人呢?
最后,文章又将季札、子贡作为数一数二的外交大使:
另外,在这个时期,可称为第二个成功的,而非职业性的外交大使,那便是子贡为救鲁国的国难,出使吴、越、晋之间的纵横外交。子贡和季札,应该都算是中国外交史上最成功的两种榜样。后来的苏秦、张仪,并不足以和季札、子贡二人相提并论了。
季札之所以能在外交史建立这么大的功绩,和他的让国之举不无关联。季札三让国,贤能天下闻,正因为如此,这个出生“蛮夷”的公子才会受到全天下的格外看好。
季札前544年的那次出使,在首战鲁国就颇为顺利,还观赏到了完备的周乐,观乐时的一番评论精彩之极,季札一时间名声大噪,令中原人士不得不刮目相看。
首战告捷,出使其他国家时更是一路开绿灯。而往返徐国时,在已故徐君目前挂剑的行动,无疑又一次将季札的信誉提升了好几倍。
当然,季札的出使并非个人行为,也不是吴国为季札一个人“作秀”。前514年,吴伐楚,季札授命出使晋国以观察诸侯的动静。由此可见,季札的出使对吴国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前485年,楚伐陈,92岁高龄的季札带兵来救。在阵前,他对楚将子期说:“两国的国君不致力于德行,而用武力争夺诸侯,百姓有什么罪过呢?我请求撤退,以此使您得到好名声,请您致力于德行而安定百姓。”这段看似平常的话对子期来说却是非常受用,就此退兵。如果不是因为季札美名远播、德行高远,楚将子期又怎么会被这几句话说动,冒着被楚王责罚的危险决定撤兵呢?
到此,我们可以发现,季札是怎样一个出色的人物。但是,这样一个对孔子都产生了重大影响的人,却几乎被人们遗忘了。这又是为什么呢?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存世的有关季札的资料实在太少了。
为什么资料那么少?很多人想到了秦火,但《季札的时代》一文给出了另一种猜测:
令人惊讶的是,世代的文人几乎很少提及季札以及他的事迹。我国现存的编选最早的一部文学总集《昭明文选》作者萧统曾在序中提及,却没有收季札的文章。相传萧统曾在《文集》中有专门记录季札的章节,他的《英华集》收集了季札的部分“言论”。有人说因季札的言论有悖孔子之尊,故而未能传世。此话真否?不可见析,但有一点可以相信,在封建社会里,提倡什么,尤其是儒家学说,存孔而斥异,那是人人都明了的故事。大概也因此而使季札的学说重新回归自然了吧!
尽管有关季札的资料少之又少,但仅凭原有的资料,已经足以证明季札的伟大。随着季札剑的出土,上博楚简相关资料的面世,以及季札生卒年代的考证等重要资料的补充,无疑为证明季札的伟大增加了证据,也许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又会有新的资料出现,并进一步证明季札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