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刚堂骑行寻子18年 郭刚堂:骑行寻子18年 帮助重圆7个家
原标题:郭刚堂:骑行寻子18年 帮助重圆7个家
一个月前,刘德华主演的公益题材电影《失孤》在全国上映。郭刚堂,从此火遍大江南北——他是《失孤》中刘德华扮演的雷泽宽的原型,他的儿子被拐18年,他骑着摩托每天奔驰在路上,除了西藏、新疆,全国各大省市都有他寻子的足迹……“只有在路上,我才感觉是个父亲”,近乎苦行僧式的救赎,虽然没能帮他找回儿子,却在这个过程中,帮助了另外几个家庭的团聚。
当几乎全国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时,郭刚堂一遍又一遍诉说着过往。有时为了配合媒体,他不得不“演”,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骑上摩托,摆好姿势,尽管并不情愿,但他深知,多一次传播就多了一次找回儿子的可能,也多了一份对失孤群体的关注。这一次,在我们的镜头下,他袒露了内心深处的柔软,因为他越发认识到,只有依靠更多的社会力量,才能实现天下无拐的愿望。
忙碌
3月24日,电影《失孤》上映,导演彭三源发布了一条微博:“《失孤》雷泽宽原型郭刚堂,雷达原型郭振。雷达至今未找到,郭刚堂至今在寻找……”在微博中,彭三源公布了郭刚堂的电话,随后安慰、提供线索的短信就塞满郭刚堂的手机。
有的打电话来宽慰他,有的要给他捐款,郭刚堂婉拒,对方什么也不说,放下电话,马上给他充了300元话费。更多的人关注、转发相关微博。公安部打拐办主任陈士渠、明星赵薇、姚晨等人的助力,让“帮失孤原型找孩子”的活动在网上进行得如火如荼。数以百万计的网友转发、评论。大量有价值的线索一度让郭刚堂应接不暇。电话每10分钟就会响起一次,短信每天能接到800多条,微信请求关注的人每天可达数百人……
“朋友告诉我这些电话号码和短信都不要删,说不定送来最多关心的那个号码,就是郭振。”说到这里,郭刚堂不自觉又哽咽起来。
其实,郭刚堂一家并没有走出阴影,4月4日是郭振的生日,每年的这个时候,家里人都极力避免提起此事。但面对其他失孤家庭时,他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心事,他要给人家提供有用的帮助,而不是去分享那些糟糕的情绪。
“为什么人类会对同类做(拐卖儿童)这种事情?”演罢雷泽宽,刘德华曾这样问朋友。
刘德华的疑问,也是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郭刚堂的疑问。“找孩子就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从最初的焦急心痛,到愤怒,再到愤恨,这是很多失孤家庭的心理过程。”
失孤
4月2日晚8点,山东聊城市区的一个两居室。妻子张文革正在蒸包子,刚下火车的郭刚堂,身上还穿着有些皱巴的西服,他刚从外地做节目归来。没来得及换下衣服,郭刚堂拿起一个包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拿起钥匙出门,赶往下一个目的地——聊城金柱生活帮编辑部。
编辑部里正在进行的是一场碰头会。聊城晚报、聊城新闻网、聊城同城微信公众平台的一众人等会聚在此,与郭刚堂一起商讨天涯寻亲联盟和媒体的网络对接。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郭刚堂的手机响了。“我们这边有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他小时候一听到拖拉机响,就哭着喊爸爸……”听到这,郭刚堂的眼眶顿时湿润了,眼泪险些掉下来。
他拿着电话,压低了声音匆匆走出会议室。电话持续了大约5分钟,再回会议室后,郭刚堂继续投入到讨论中。事后他说,儿子郭振小时候特别爱听拖拉机声,每次他开着拖拉机快到家门口时,郭振都会循着声欢快地跑出来大声叫着“爸爸,抱!”
对大儿子,脑海中残存不多的记忆与电话里的线索高度吻合,郭刚堂想到了过去,不禁热泪盈眶。
悲剧发生那天,1997年9月21日,外出卖货归来的郭刚堂开着拖拉机兴高采烈地向家里驶去。当天他顺顺利利地卖光了所有货,路上,他哼着小曲,感觉生活特别美好。还没到家,院子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将小路堵得水泄不通。
下了拖拉机,郭刚堂疑惑着朝家走去,一位老人见到他,立即小跑着过来,哆嗦着拉住他的手:“郭振被拐走了,赶快想办法找孩子!”俩眼一面黑,去哪儿找啊?慌了神的郭刚堂,扑地一下跪倒在乡亲们面前,他一边磕头一边哭,请求大家帮忙找孩子。乡亲们都哭了,当天晚上聚集的500多人,被分成了三人一组,他们分散到各个路口、汽车站、火车站去找人。可是,几天下来毫无儿子踪影。
寻子
郭刚堂家住村西口,在村东口不远处有一户邻居名叫李香兰(音),她家有一个比郭振大几个月的女儿。据村民回忆,9月21日清晨,李香兰领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招待她在自己家吃了饭。随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一直在村子的东部接触小男孩。
下午3点多,郭刚堂的妻子张文革领着两岁的郭振回家,郭振和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女孩在家门口玩。这时,这名陌生女子带着李香兰的女儿接近郭振。和郭振一起玩耍的小女孩事后回忆,当时,这名女子用手绢给郭振擦了一把脸后,郭振就用手拿着竹竿,一边敲打着路面一边跟随着对方向村口走去,从此离开了家人的视野。
孩子是在妻子手上丢的,张文革从那时起,每天活在自责和内疚中。最初的那些日子,她水米不进,只靠输液维持生命。她精神变得越来越恍惚,逢人就磕头,哭到最后,已经哭不出声,只能呜咽着跪在地上求人帮忙。
艰难
摩托车、寻子旗、黑挎包,电影中,刘德华的装扮其实是完全从郭刚堂那里复制而来。18年40多万公里,乞讨、流浪,为了省钱借宿寺庙道观……路上的日子比人们想象中的还要艰苦。意外也常常发生。在云南山区,两名骑摩托车的小伙子盯上了郭刚堂,其中一人叫嚣着:“哥们,大过年的,借点钱花。”
郭刚堂只好把钱包送上去。这时,另一人注意到了摩托车后的寻子旗,他扯开一看,转身就抽了同伙一耳光:“你还是人吗?他的钱也抢?”最终,钱包完璧归赵,俩小伙扭头离开。
在郭刚堂的确切记忆中,标志着他骑行寻子的结束,是在2012年春夏之交的一次远行。他骑着那辆插旗的摩托车,满怀希望地走访了浙江、西安等地,可等待着郭刚堂的仍然是失望。
返程的路上,郭刚堂经过河南。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是,在停留的短暂时间里,郭刚堂转了不少地方,为的是给三儿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买一个像样的玩具回去。郭刚堂说,他隐隐感觉到一些东西,“说不好那具体是什么,可能是对儿子和妻子的愧疚。比以往强烈,非常复杂,我说不清。”
郭刚堂明白,这些年,是妻子张文革一人拉扯着两个人孩子长大,为了找郭振,他缺席了两个孩子的成长,也让家庭的重担让妻子一肩挑起。有一次,郭刚堂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正巧,看到怀着孕的妻子拿着馒头蘸酱油吃,“当时就感觉特别对不起她。”
回到家,郭刚堂就病倒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卧病这段日子,郭刚堂开始思考这18年来的经历。他冷静地分析,继续以这样的方式找下去,能把郭振找回来吗?
躺在床上的郭刚堂,看着一家老小,试图在寻子和照顾家庭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转变
2009年底,郭刚堂接触到宝贝回家寻子网,并结识了很多志愿者,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丢失孩子的群体这么庞大。从那时起,他的寻找不再漫无目的,他开始和宝贝回家的志愿者结伴行动,自己花钱制作被拐孩子的照片、横幅,帮助很多同样丢失孩子的家庭一起寻找。
“这个群体需要的不是摩托车,而是更快捷的途径和方法。”2011年开始,郭刚堂开始有了借助网络帮助更多人寻找孩子的想法。2012年,“天涯寻子”网站出现了,到2014年,网站更名为“天涯寻亲”。随着各类线索、诉求的增加,寻找的范围已经不单单限定于孩子,“无论是孩子、妇女被拐卖,还是老人走失,给一个家庭带来的痛楚都是一样的。”郭刚堂开始致力于帮助更多人去找回一个圆满的家庭。
在寻子的这些年里,郭刚堂至少帮7个家庭找到了走失的亲人。然而,如今的他却不愿把这些事情再一一道来。“一个家庭团圆的时刻,你以为就是温馨的时刻吗?恰恰相反,在我圆满了一个家庭的同时,很可能也拆散了另一个家庭。血缘和亲情,是这个群体最尴尬的平衡点。”
现在的郭刚堂,一边忙着继续寻找郭振的下落,一边还在帮助更多的家庭寻找孩子。工具从摩托车也换成了电脑和手机。“除了对接更多的线索,我还需要去宣传一些理念。”郭刚堂所说的理念,都是多年的寻子经历换来的。比如他提出,比起父母苦心寻找,孩子们的主动寻找会更有效。
说起未来的寻子平台,郭刚堂充满了期待。他希望未来的平台,功能更加完备,得到更多的技术、资源支持。“几百条几千条信息对这个群体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如果能有上百万条信息汇总、对接,效果会好很多。”当然,如果未来这个平台上不再有丢失孩子的信息出现,那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