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刘栋 《可可西里》的主角可可西里

好电影分两种,一种让人浮想联翩,内心充满表达的愿望;另一种则相反,看后无话可说。《2046》是前者,对于看电影的人来说,王家卫的每一部电影都是博尔赫斯《交叉小径的花园》影像版——一个巨大的谜语或是预言,随便从那个路径都可以抵达它阐述的谜底,即:时间。

而《可可西里》是后者。面对它本身的强有力,所有的语言几乎都失去了力量。于是,无论从何种角度来分析这部让人失语的电影,都是要面对一个个难题。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概括的话,那么《可可西里》只能是冷酷——内容是冷酷,镜头语言也是冷酷。

要营造好的电影空间,就应当从整体上把握环境带来的气氛和氛围,选择典型的、富有视觉冲击力的形象元素来构造和搭建一个具有整体感的空间环境。在这一点上,可可西里本身就是一个人类的视觉奇观,它以强烈的地域特征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就如同陆川在《寻枪》里找到了“云凹镇”这样一个独特氛围的叙事环境空间,形成的人物内心躁动焦虑不安与静逸安宁的环境气韵作为对比。而《可可西里》在影像语言上的环境造型有前进了一步,独具韵味的环境让可可西里成为了这部影片的唯一主角!

青藏线上一马平川的戈壁滩,星罗棋布、如明镜般的湖泊和冰河连绵起伏,雄奇秀美的巍峨雪山,格尔木、察尔汗湖、楚玛尔河、昆仑山口、纳赤台、不冻泉等自然风光一气呵成。这景致美的离奇,美的危险。这美丽的好似人间仙境的环境造型好像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来形容更为体贴和恰当才是。

在影片可可西里生存的残酷性没开始体验之前,先一步让观众体验了她的绝美。低沉好听的歌声从话外传来:“似流水似流水,阿妈不管我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回来,亮晶晶的白云捎去一封信,思念您……”镜头然后是那个星空,那个美的不像人间的夜空,因为高原缺氧而睡不着觉的男人讨论着,“可可西里藏语就是美丽的青山、美丽的姑娘的意思”,“在可可西里,你踩下的每一步脚印,都可能是地球诞生以来人类留下的第一个脚印”。

夜色里,星空下四个面容不清的男人提到可可西里,话语里都是自豪而温柔,就像谈起自己的母亲和恋人。

此时的空间环境与人物的心境、情绪如此的吻合,让人着迷,巡山队员身上的单纯、质朴、勇敢、执着很自然的通过可可西里这样的空间得到非同寻常的强化和外化。

安静美丽的全景,美丽的星空也给队员们营造了一个抒情的段落,接着镜头一转,“那个地质学家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这里到处都是吃人的流沙。”对话之后,镜头依然回到可可西里的天空,依然是安静美丽的夜景,只是这回我们看到了她神秘绝情的另一面。

生存环境独特的可可西里——所有故事的发生地,始终在一旁默默地旁观,她见证这里故事的幸福与不幸,人们的生存与死亡。那一天,刘栋开着载满了粮食和汽油(希望)的车,意气风发的出行,去给战友送去粮食补给,他平常喜欢唱歌跳舞喝酒,常常犯错,还伸手向三陪女友要钱,甚至为救战友倒卖藏羚羊皮。

尽管如此他作为影片一条独立的人物线索,有血有肉,铁骨铮铮。正是如此,当流沙把他一寸寸的淹埋时候,我们的心灵才有那么刻骨铭心的疼痛。

这个长镜头在大全景下静静的停留了30秒,似乎是在哀悼。因此有时候人们会有种对电影产生怨恨的感觉,在那么多不问出处的英雄当中,单挑刘栋这么一个(并不是完美无瑕的)“平凡人物”来叙述,也许就是为了这“流沙埋夫”的一刻……也许,也不能够怪责导演的残酷,仅仅是因为自然本身就是足够的残酷。

这时候的空镜全景的使用不仅仅是为了交代特定的电影基调,我觉得电影直到此时才真正的和时空的冷酷冷静完美的融为一体。环境在这里成为了叙事的主体,其他的都是附带而已,自此影片进入了崇高壮美的电影美学境界,即:对自然残酷性的延续和升华。

这一次环境参与了叙事,主导了刘栋的死亡。冷酷的可可西里雪山、冰河都是代指暗示死亡的大背景,无论倒下的是英雄、藏羚羊还是偷猎者,她都是一视同仁的、冷酷的静默旁观。

可就是在这充满了美丽与死亡气息的环境造型空间里,就是在这样的世界尽头与人间仙境,导演才会越拍越冷静。“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拍摄过程,让你没有办法再有杂念了,原来想的很多拍摄小技巧的想法,完全都被这个拍摄过程给磨掉了,你不得不越拍越冷静,越拍越平静,用最简洁的方式去记录最有力量的瞬间以及那些人物的状态。

我觉得电影最终呈现出来的冷静、克制的状态,跟这个环境,跟拍摄电影的这帮人以及他们的经历苦难是有绝对关系的。”陆川说,“只有在可可西里,才能拍到这部电影的真正气氛,才能拍出这部电影需要的品质。因为这部影片极度简练的、残酷的纪实美学风格就是来自于可可西里这个世界的镜头和人间仙境。”

甚至可以说,中国境内最后一片原始荒原,平均海拔4700米的生命禁区——可可西里,是影片《可可西里》的唯一主角和唯一永恒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