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东简介 陈东东个人简介和诗集鉴赏
对我来说,第一次看到魔术表演,是如同宇宙图景得到了展现那样的大事件。魔术师划分了我的生活:语言有了诗歌和散文这样的正反面。这不仅是比喻――既然这是人所发明的语言,也是人的最后限定;既然我们对我们自身、我们内心、我们这个世界的感触、设想和表达方式都无非语言;既然我们的记忆、欲望、梦想和现实,我们的政治、历史、文化、社会、战争、科技、时代和未来等等全都被我们的语言逻辑所统御;我们的生活,也就只能是语言的生活。
正是在语言的生活之中,魔术师似乎站到了凡俗的对立面,向我言说着神奇和邈然。而魔术师的形象,也终于要转化为诗人的形象,魔术师的方式也同样是一种诗人的方式。跟诗人的方式区别开来的,是语言和生活中的散文状态,它跟我们的实际境遇相协一致,它几乎是我们具体的生存。也许,它就是人们喜欢在魔术师和诗人面前强调的真实。
这种散文真实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功用, 或更有意义地用意义这个词代替功用。意义似乎是存在的真正意义所在,人在一举一动间对于意义的追究和计较,大概正足以说明“人不过是语言”这一说法多么有意义。
七十年代的那个男孩为魔术的真实性妄加辩护,他企图争得魔术表演的功用和意义,他所肯定的就仍然是生活的散文状态――他为自己对魔术的迷恋,寻求的仍然是散文的合法性。那么他的球投错了篮筐――他投进越多,他的对手得分就越高。
反而是那些洞悉骗局的冷静的观众,用他们的质疑把魔术推到诗歌这一边。不过,假如他们紧接着失去了他们的理智,愠怒地去抨击魔术表演的无用和无意义,他们就会显得比那个男孩更加孩子气。实际上,从来就没有谁从观众席里忿然起立,对魔术发出大声的诘难。然而,对于诗歌的虚构和空(请用佛家的变化观看待这个词),对于诗歌的幻美和不介入,对于诗歌跟时代和现实的若即若
离(这不像是一个魔术场景吗?),对于诗歌把语言朝永恒和无限提升的努力,却总是有太多的控告和驳斥,鼓噪和攻忤,不满和失望,强忍着不发脾气的讽刺和嘲笑。好像诗人曾经允诺诗歌也只是一种散文;好像诗人曾经在现实主义合同书的乙方名义下签过字画过押;好像诗人曾经答应了读者和批评家,用诗歌去帮他们谋求即时就近的利益跟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