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立凡评毛 章立凡:毛泽东究竟有多高——1.75米左右
在此文中,我谈到一些毛泽东身高1.80米以上的传说,又引述了一篇《毛泽东最真实身高:172cm》的网文,并披露了我的父亲章乃器谈及的秘辛:
“文革”中父亲开始撰写回忆录,也时常谈起一些往事。我有次无意中问父亲:“毛主席有多高?”“ 1米75,比我高两公分,我是1米73。” 他的回答很肯定,我的印象也很深刻——毛泽东不像宣传中那么高大。父亲早年受过飞行员训练,其目测数据应有一定可信度;他与毛泽东的交往不算很密,但有近距离接触,“冷眼”目测也似乎比朝夕相处要准确些。
文章发表后,在互联网和报刊上引发了热议。反方意见中,有“毛泽东的真实身高不容置辩”、“反毛出现小高潮”、“争议毛泽东身高背后的小阴谋”、“把毛泽东说矮就能诋毁他的伟大吗?”等诸般说法,其共同的愤怒,聚焦于我“毛泽东不像宣传中那么高大”的观点。
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某杂志一篇题为《炒作毛泽东身高为哪般?》(以下简称“炒文”)的文章,指责“这种说法和手法别有深意在焉”,否定了对毛泽东“丰功伟绩、思想发展、理论创新”的宣传;
他们贬低毛泽东的身材是假,贬低毛泽东对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贡献,贬低毛泽东在政治、思想、理论、军事、历史、诗词、书法等诸多方面所达到的令人称羡的高度,贬低毛泽东在亿万中国人民心目中的崇高威望是真。
章文中这几句闪烁其词、话里有话的话,在逻辑上就讲不通:人的身高和伟大没有必然联系,身高的不一定伟大,伟大的不一定身高,但也确有既身高又伟大的。我们的毛主席,就是这种既身高又伟大的人。他身材高大,形象光辉,举止端庄,威严慈祥,人们对他敬佩有加……
读罢不禁哑然失笑:难怪有人鼓噪“文革再来”,上纲上线,扣帽子、打棍子的“大批判”幽灵,如今重出江湖了……
本人这篇不足3500字的笔记史料,与毛泽东的“丰功伟绩、思想发展、理论创新”风马牛不相及。文章主题是伟人身高,涉及古今中外数十位著名人物,其中与毛氏有关的内容不到600字,约占全文六分之一;提供的毛泽东身高旁证,既低于流传中1.80至1.86米,又高于网文中的1.72-1.73米。我还以很大篇幅谈及矮人中的伟人们,如拿破仑、列宁、斯大林和邓小平,若论“别有深意”,究竟该算“拔高”还是“贬低”呢?
物证:毛泽东与两位中外名人的合影比照
既然众说纷纭,那么,毛泽东的身高是否就无解了呢?也不是。在官方数据解密之前,要论证毛泽东的身高,就只有靠图片比照作为物证。
我查阅了300多张毛泽东与中外名人的合影,考虑到不同年龄段的身高变异,未使用主人公过于年轻或年老的照片。我按照如下标准进一步筛选:一、镜头相对平正;二、站姿相对中正;三、基本站在同一水平线;四、站位相对平行。
绝大部分人物排列不规范的图片都筛除了,再筛除掉身高有疑问的人物后,最后只剩下赫尔利和罗瑞卿。这两位将军的身高,刚好都在1.80米以上。即便如此,堪作物证的几张图片难免有些许误差,但参照上述标准,仍可凭藉常识最大限度地接近真相。
物证1:赫尔利至少超过毛泽东10-12公分
不少考证网文中,都引证了毛泽东与蒋介石在重庆的合影(图1)。李敖在《蒋介石评传》中,引用过蒋在日本振武学校的身高记录——1.698米。于是有人指责说,蒋是踮起脚尖跟毛合的影,还有人质疑李敖引用记录的真实性。平心而论,蒋当时穿皮鞋而毛穿布鞋,故蒋的身材在视觉上可能略有拔高。
其实还有一位当事人的留影,可作为比照的坐标,那就是当时的美国驻华大使、军人外交家赫尔利将军。61岁的他,身高6英尺2英寸,换算结果是1.88米。从毛、赫二人多次并排的合影比照,48岁盛年的毛泽东,从未超过赫尔利的眉骨,至少矮了10-12公分,相当于正常人从颅顶到眉骨的距离(参见图2)。这位白种牛仔的骨骼发育有点超常,图中他还稍侧身躯,以迁就比自己矮的合影者,故上述推算是比较保守的。
图2:美国生活杂志(LIFE)刊登的重庆谈判合影。前排左起:赫尔利、蒋介石、毛泽东(1945年,重庆),图中的赫氏明显高于毛、蒋二人,而毛也略高于蒋。
物证2:罗瑞卿至少比毛泽东高5-7公分
2008年2月的《潇湘晨报》,有一篇罗瑞卿将军长子罗箭回忆父亲的访谈,开头谈到:“罗瑞卿身高一米八二,被毛主席称之为‘罗长子’”。不久前遇到罗将军的小儿子罗原,我向他询问其父的身高,得到的回答是1.80米。他说已读过我的文章,认为其中的数据符合实际;并谈及当年中央领导合影,一般不安排父亲站在毛主席旁边,原因是他太高。
兄弟俩对其父身高的说法略有参差,但仍在情理之中,而罗瑞卿比毛泽东高一截,也应该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两人身材相仿,毛就没有必要叫他“罗长子”。图4毛泽东站位靠前,视觉高度略增,罗虽站位靠后,但至少比毛高半个额头,约在5-7公分之间,肩膀也明显高于毛。此图画面均略有倾斜,有助于增加毛的视觉身高,即便如此,毛泽东身高1.80米之说已不攻自破。
图3:毛泽东(中)、罗瑞卿等在越秀山(1954年,广州)
毛泽东身高1.75米,在同辈中属高个子
上述几张照片,除毛、蒋合影外,从镜头、站姿、水平线和站位上,或许稍稍有利于提升毛的视觉身高,这是现有影像资料所决定的。
采用排除法,比照赫尔利、罗瑞卿两位将军与毛泽东的合影,可以清除大部分关于毛身高的不准确数据。以赫尔利1.88米的身高为坐标,已排除了毛身高1.83-1.86米的传说;以罗瑞卿1.80-1.82米的身高为坐标,也可排除毛身高1.
80以上的说法。综合比照上述全部图片,我认为毛泽东生前站立身高1.75米的说法是成立的。人体平卧时会比站立长出几公分,毛泽东的平卧长度也有可能略长些。网络上曾出现过保存遗体时测得身长为178公分的说法,考虑到遗体僵挺,防腐处理、摘除内脏及骨骼、肌肉组织变化等物理、化学因素,这一说法值得重视,惜未见当事人出面证实。
脱离时代背景,主观地从现实角度解读历史,结论往往荒谬;忽略人类进化,简单地以当今标准判断古人高矮,也同样违背常识。人类的身高平均值确有一代比一代高的趋势,这在统计学上是有依据的。在19世纪末中国出生的同辈人中,身高1.
75米的毛泽东已是高个子。作为公众人物,他的身高本不应是秘密。相信“有关部门”一定保存着相关的确切数据,即便有保密期,也已经过了30年,早就该解密了。公开一下数据,可以免去许多无谓的口水仗。
毛泽东的历史功过是非,决不会因其身体高低而有任何增减。以客观、科学的态度研究历史人物和各种历史细节,比戴着个人崇拜或“政治正确”的有色眼镜臆断,要靠谱得多;至于“阴谋论”一类的“文革”式思维,在实证和常识面前都显得毫无意义。
补正:本文发表后,经提高图1曝光度观察,毛泽东穿的并非布鞋而是皮鞋,只是不如蒋介石的那双光亮。蒋的站位略靠前,两人所穿之鞋与图2相同。 图1a:毛泽东、蒋介石合影细部,两人穿的都是皮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