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咏谦作品 李克勤《姐姐》:陈咏谦填出港乐下限之作

文/公元1874 作为一年一度的粤语大碟,李克勤的《在森林和原野》我是非常期待的,尤其是去年克勤只出了国语碟,这张粤语唱片更是等了太久。但拿到这张唱片之后,我的兴趣完全被《姐姐》吸引走了——这是一首具有惊悚效应,吸走你对整张唱片热情的歌曲,而特别要记住的,是作词的这位,名叫陈咏谦的填词人。

《姐姐》 词:陈咏谦 曲:冯翰铭 你照顾我爸爸妈妈 永远都不开口跟我吵架 天天等仔女放学 尽责顾家 舍得花心思下厨 严重伤风都不肯请假 你这一颗忠心 雷电风雨下不会腐化 原来没有你 但仍爱你 才后悔当天不肯留住你 朝马尼拉的方向想起你 你是爱的传奇 皇后像叹气 泪留两臂 红日礼拜已经等不到你 忍痛 将你淡忘 谁料我路过砵甸乍街 竟找到你 你最爱那珠宝首饰 为怕花枝招展不肯穿戴 天天饰演乖少艾 没有逛街 该知手机关掉时 才悟得出虚空的境界 你那么的虚空 谁认识你亦只会崇拜 坦白讲,第一次看到《姐姐》的歌词,虽觉得诡异,但仍然大感兴趣,里面某些词如“马尼拉”、“砵甸乍街”甚至包含歌手自身的“红日礼拜”亦算是有点意思。

但通篇看下来,非常替写词的陈咏谦着急。 根据主创的说法,这是一首讲述菲佣的爱情故事,我们可以从字面来理解,这位菲佣姐姐从小照顾男主角一家人,接着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菲佣辞职,于是男主角只能朝着菲律宾首都马尼拉的方向怀念这位爱人。

单是这个故事梗概,就已经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一首情歌,也许当中的故事我们并不会有——如黄伟文所写的《纸婚》,讲述婚后夫妻关系冷漠,这对于很多人而言都不一定会有的经历,但歌词却能击中很多听众,原因是黄伟文并没有真的去很认真的写结婚一周年的夫妻究竟是什么样,“以爱情来填满的,用年华维系的,纵是银或金或张白纸,依然完全没保障”的立意带出了比字面上纸婚的意思更加高的情绪,这也是能打动听众的地方。

到了《姐姐》,填词的陈咏谦用大部分歌词真的去写男主角是如何的爱菲佣,菲佣如何的尽责照顾家人。

要体现出这个菲佣究竟好在哪,陈咏谦写的是“永远都不开口跟我吵架”、“舍得花心思下厨”、“严重伤风都不肯请假”、“最爱珠宝首饰,为怕花枝招展不肯穿戴”……简单来讲,就是这位菲佣是位典型的仆人,不和主人争执,用心做菜,带病坚持上班,穿着朴素。

这些描述没什么太大问题,那么要反过来问:这难道不是一个职业佣人应该做的份内事吗?难道这些事被一个佣人做了,反倒值得歌颂了?难道以后陈咏谦要写一首描述香港军装警员的《巡警》,就会写“坚持巡街,风雨无阻”、“认真签到,字迹清晰”、“查验身份证,果断迅速”? 这些对菲佣的描述完全是大路货,是口水般的废话,在内容上,缺乏最重要的因素——主角和菲佣的互动。

林夕写《天水围城》,从标题就野心勃勃的要描述整个天水围社区的现状,歌词大部分也都在从宏观角度阐述整个天水围,但林夕仍在中间写了一句“他的一对父母来又往,跨乡过岸才住这么一角,越来越恶”来以微观视角点出了天水围了一个小故事,通过某个新移民家庭往返大陆与香港,以及劳累奔波却只在偏远的天水围换来一个“角”这么丁点大的栖身之所,再用“恶”字表露出一家人亚健康的心境,这使得整首歌的质感立刻提升了若干层次。

再来看《姐姐》,究竟主角为什么会爱上这位菲佣,抱歉,歌词里根本感受不到。难道就因为这位菲佣永远不开口跟你吵架?请问,有多少菲佣敢跟主人吵架的?是不是所有不和主人吵架的菲佣,主人都会爱上她呢?这就暴露出整首歌词的最大问题:缺乏说服听众的细节描写。

对照《天水围城》,高下立判。 至于再到了“严重伤风都不请假”这种好像内地选劳动模范一样的语句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尤其是这句话前一句是“下厨”的时候——你家佣人患上重感冒了还坚持给你做饭,你敢吃吗?表达菲佣的敬业,就只想得出“生病了还坚持上班”,没其他的了? 至于第二段主歌的那些描述比第一段更加言之无物,最爱珠宝,但是“怕”花枝招展,所以不肯穿戴,天天都当乖少女,不去逛街购物。

这种描述更像是一个管教甚严的传统家庭里的大家闺秀,哪里有一点点菲佣的感觉?一个把珠宝当成最爱的菲佣,你害怕她偷你家里的首饰吗?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接下来这位菲佣还很有禅意,关掉手机之后,就悟出的虚空境界了——虚空的意思是心中无着落,那么究竟菲佣是怎么“悟”出自己心中没有着落,寄人篱下,而且,还没着落出一种“境界”的呢?这段歌词简直可以用“狗屁不通”的来形容——不过别急,这还不是最狗屁不通的,再接下来,男主角开始总结了,你那么的虚空!

那么的心里没着落,于是,认识你的就只会崇拜。好,我们通过这首歌,都认识了这个菲佣,那么我们是不是所有人都在崇拜这位菲佣姐姐呢?陈咏谦说了,谁认识你,都只会崇拜。

注意这个“只”字,也就是说,听完这首歌,你除了跪在这位菲佣面前感激涕零,没有别的事可以做。陈咏谦啊陈咏谦,你想描述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的地位,除了崇拜,想不出别的话了? 至于为什么这位菲佣会离开男主角的家庭,导致男主角在副歌跟死了老爸一样的悲叹,歌曲里并没有说明。

我们可以来大胆猜测,港菲关系紧张?虐佣新闻影射?抑或菲佣年纪大了正常退休?或者主人发现自己的孩子和菲佣的不正常关系而强迫辞退?其实这四点做到哪一点,都是值得一提的,也都有现实意义。

可是陈咏谦根本不写,笔锋一转就是一个失去挚爱之后失魂落魄的屌丝,没有你但仍爱你啊,后悔当天没跟爸妈讲清楚要留住你啊,朝马尼拉的方向想起你啊,我在皇后像叹气啊,眼泪都流到手上了啊,我为你死去活来,要忍痛把你淡忘了啊——你,是爱的传奇啊!

爱的传奇!这就是陈咏谦描述对菲佣感情的语句。主人爱上菲佣的故事,的确称得上“爱的传奇”,且不论现实里究竟有多少人会爱上菲律宾的劳工,就当是艺术加工好了。

可陈咏谦在前面堆砌一堆废话之后,现在让大家接受这个故事是“爱的传奇”,有多少听众会受落? 最无厘头的莫过于,男主角在皇后像哭得死去活来等到太阳落山之后,接着一转头去砵甸乍街,竟然发现这位挚爱菲佣的身影——不知道这时候男主角还会不会整天朝着马尼拉的方向歌颂爱的传奇呢? 由此,《姐姐》真可称得上近年来香港乐坛难得一见的下限之作。

如果说去年庄冬昕的《食软雪糕》是无聊,那《姐姐》则是可怕。

它比《食软雪糕》这类歌曲危害程度更大的点在于,他由一线歌手演绎,一线班底之作,明明写了一首烂歌,但是从监制到歌手再到粉丝都要帮忙去圆谎,去讲这个很烂、糟透了的东西打上各种各样的补丁,从各个角度为这首烂歌找各种说辞。

陈咏谦自己的言论其实最具有代表性的:当有人质疑的时候,他先是说“我们整个团队是笑着录完这首歌的”,这意思就是说,如果你听这首歌很深情,你就是个傻逼——我讲笑嘛,你干嘛这么认真?你难道不知道李克勤这次专辑的主题是“大人的儿歌”?等到这句话被人喷了,他转头又对着质疑的人说,专辑里的《活着为求什么》我写得不好么?你干嘛只字不提《活着为求什么》,反倒要提《姐姐》,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批评你不好的作品,就非得带上好的那一首,这有逻辑吗?更何况,《活着为求什么》还没好到真要人顶礼膜拜的地步而已。

这种近似于无赖的作风,怎能不唾弃? 陈咏谦,你有机会去制作一线歌手的大碟,还有这么重的填词任务在身,你就不能认认真真的用心去写吗?哪怕你学习一下你在“填词人联盟”里的前辈黄伟文呢?《姐姐》已经成为了一款下限的代表作品,不希望你能够立刻写出好词,只求你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这个下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