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巍巍:回忆和奶奶骆玉笙的那些年 那些事(图)
骆巍巍是全国政协第七、八届委员、原中国曲艺家协会主席、著名曲艺表演艺术家骆玉笙的孙女,她说,奶奶骆玉笙是这个家庭永远的骄傲,随着奶奶骆玉笙的辞世,这个家庭的人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近日,记者在骆玉笙的孙女骆巍巍女士的家中,听她讲述奶奶骆玉笙的故事、她与奶奶的故事和她的幸福生活。
家庭档案
骆巍巍:女,42岁,骆玉笙的孙女,在本市金融系统工作。每年单位联欢,骆巍巍还会上台唱一段京韵大鼓。
李刚:男,42岁,骆巍巍的丈夫,在本市税务部门工作。
李碧萱:17岁,骆巍巍的女儿,现正在读高中,课余也在学习骆玉笙的演唱片段。
第一次见到骆巍巍,她刚刚下班。和她一同走进明亮、宽敞的家,记者看到橱柜里还展示着骆玉笙老人当年获得的中国唱片社第一届金唱片奖和其他一些纪念品,骆老生前的居室还悬挂着许多她的照片,一幅斗方题着“傍百年树,读万卷书”,让记者感到这个家庭蕴涵着更多的书香气息。看到骆巍巍和丈夫一同忙着晚饭,又让记者感到这个家庭的幸福温馨。
唯一的孙女为何不唱大鼓
按照常理,老艺人会把自己的艺术心得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自己的后人,为什么骆巍巍没有从事京韵大鼓艺术而是进入了金融行业呢?骆巍巍告诉记者,她出生于1965年,小时候八个样板戏最火爆,传统剧目禁演,而奶奶还被剥夺了演出权利。
虽然,在家中听奶奶教学员台词课的时候,骆巍巍听会了不少,但骆巍巍在小时候并没有接受很多传统艺术的熏陶。文革结束以后,传统唱段开始解禁,骆巍巍非常高兴,还学唱过《华容道》。但此时骆巍巍已经过了变声期,并且上了大学,所以奶奶骆玉笙和父亲骆嘉平最后没有让她选择京韵大鼓,而是让骆巍巍选择了继续读书上大学,毕业以后被分配到银行工作。
至于为什么姓奶奶的姓,骆巍巍说:“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因为我父亲随母姓,而我又随父姓,不就姓骆了吗?”
奶奶一直很耿直,甚至清高
骆玉笙早年是唱京剧的,17岁才改行唱京韵大鼓。至于为什么改唱京韵大鼓,却很少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通过与骆巍巍聊天,记者得知,骆玉笙早年在南京演唱京剧的时候学的是老生行当,而她身材比较矮,每次演出都很难找到比她更矮的青衣演员来配戏,这是她改行的原因之一。
另外,在茶楼唱戏,看戏的观众会以点戏的方式给演员小费。骆玉笙唱的最好,却最舍不下脸同点戏的观众寒暄周旋,自然点她戏的观众也是最少的。由于点戏收入占了演员收入的很大一部分,所以骆玉笙的收入也是非常少的,收入少不能养活一家,养母就不高兴。后来骆玉笙发现唱曲艺的分账是一台演员演出后拿份钱,不用和点戏的观众周旋,所以就立即改行唱大鼓。
晚年的骆玉笙一直反对观众以赠送花篮的形式给演员小费,认为这样演员不是为艺术唱,而是为花篮而唱了。为此,她还在一些大型会议上呼吁扭转这种现象。骆巍巍说:“奶奶的脾气一直很耿直,甚至清高,无论是年轻的时候,还是晚年,都是这样。年轻时上台从没笑过,面容冷若冰霜,黑衣素袍,不施粉脂,从不烫头,只梳一根大辫子。直到晚年上台也只是淡妆和极素雅的短衫或旗袍。”
奶奶的经典《重整河山待后生》
很多年轻的观众认识和了解京韵大鼓都是因为骆玉笙,而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重整河山待后生》这个唱段了。骆巍巍说:“那是为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四十周年拍摄的电视剧《四世同堂》的片首曲。当时奶奶已经很少参与演出了,而更多的是对她的艺术进行整理和教学。
但是当雷振邦的女儿雷蕾找到奶奶,希望由她来演唱片首曲的时候,奶奶还是十分高兴,非常痛快地答应了此事。随着《四世同堂》的热播,《重整河山待后生》也成了家喻户晓的唱段。这个唱段非常吃工夫,至今很多演员还是无法演绎得十全十美。”
父亲英年早逝奶奶老年丧子
骆玉笙只有骆嘉平一个儿子,而骆巍巍是骆玉笙唯一的孙女。骆巍巍说:“奶奶很疼爱爸爸,也很注重对爸爸的教育,爸爸从5岁起上学,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中学教师,临终前是和平区61中的教务主任。”骆玉笙对晚辈的管教十分严格,骆嘉平每天去看望骆玉笙,要说,“娘,我来了”,走的时候要说,“娘,我走了”。
骆玉笙也是这样从小要求骆巍巍的,进出家门都要先告知长辈。1980年,骆巍巍的爷爷赵魁英去世,骆嘉平既要照顾母亲的生活起居、照顾生病的爱人,还要承担繁重的教学工作,十分辛苦。
1992年3月31日,骆嘉平像往常一样来看骆玉笙,临走的时候说,“娘,我走了”。第二天清晨,人们都从睡梦中醒来时,骆嘉平已经静静地离开了人世,病因是急性心梗。那一年,骆嘉平只有57岁。面对骆嘉平的去世,骆玉笙老人表现得十分坚强,依然坚持演出和教学,但骆巍巍感觉得出来,奶奶沉浸在老年丧子的悲痛中好长时间。
替父尽孝是对养育之恩的回报
骆嘉平的去世让家庭的重担一下子都压在了骆巍巍的身上。骆巍巍感觉自己一下子成熟了很多,每天早晨给奶奶准备早餐,晚上服侍奶奶睡下,才可以去休息。骆巍巍说,从小她就是奶奶和父亲的宝贝。所以,在奶奶最后的十年里,能替父尽孝,照顾奶奶的生活,也是对父亲和奶奶的一种回报。那十年里,在不影响工作和照顾生病母亲的情况下,基本上是奶奶去哪里她就尽量陪着去哪里,即使耽误一些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怨言。
奶奶去世疼我爱我的老人走了
2002年5月5日凌晨一点多,著名京韵大鼓表演艺术家、受观众爱戴的“金嗓鼓王”骆玉笙在天津逝世,享年89岁。在外人看来,这是大师的离去,而在骆巍巍看来,更是一位疼她、爱她,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奶奶的离去。
同年5月10日上午,天津市北仓殡仪馆沉浸在一片悲痛的气氛当中,骆玉笙遗体告别仪式在那里举行。骆巍巍抱着骨灰盒,她的爱人李刚抱着骆玉笙的遗像,走在送别队伍的最前列。人们劝他们节哀,但他们的眼泪仍然流个不停。奶奶去世以后,骆巍巍感觉家里少了一种气氛,这气氛来源于长辈对晚辈的惦念与呵护,这让骆巍巍感到无比的落寞。
与我们家老李是同班同学
说起自己的婚姻和家庭,骆巍巍总是选择回避。在记者的再三要求下,她才介绍了自己的家庭。骆巍巍说:“我和我们家老李是财经学院的同班同学,他是班长。”他们的爱情是从买书开始的。平时他们都喜欢看课外书,每每两个人买书回来后,经常发现买的是同一本书。李刚说:“我买了,你还买什么呀。干脆,我看完了给你看,要不你先看不就得了。”骆巍巍心里想,这人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太实在了。
大学毕业以后,骆巍巍进入银行系统,而李刚在国家机关工作。在谈婚论嫁前,骆巍巍提出了几个苛刻的条件:结婚以后必须倒插门去骆家生活,要与奶奶住在一起,不能嫌弃她有病的母亲。李刚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结婚后,他们就与骆玉笙一起住,后来有了女儿,为老人膝下承欢,骆老也非常疼爱这个倒插门的好孙女婿,每次出远门,总要给他带些纪念品回来,直到骆玉笙去世。
女儿也在学奶奶的唱段
骆巍巍的女儿李碧萱,如今17岁,正在读高中。昨天,恰巧是李刚的生日,中午骆巍巍要加班,李碧萱陪爸爸吃了一顿面条。记者见到李碧萱的时候,她刚刚结束会考。这个年龄的女孩大都喜欢周杰伦、王力宏的音乐,而李碧萱却很喜欢京韵大鼓,会唱《丑末寅初》等骆玉笙的代表作。
现在她利用业余时间跟随骆玉笙的弟子迟早成学习京韵大鼓。她的目标是参加高考,考入理想的大学,学京韵大鼓为的是学习她太姥姥的自强不息、坚忍不拔的精神和对艺术、对生活超常的悟性,保留一种家族的特长。
弘扬骆派艺术捐献奶奶资料
在奶奶去世以后,骆巍巍开始整理老人家的艺术资料,当她得知天津市艺术研究所召开骆派艺术研讨会的消息后,立即将奶奶生前资料捐赠给艺术研究所,艺术研究所也将骆派艺术研究论文赠送给她。在家庭式的叙谈中,大家认为,鼓曲大师骆玉笙不属于家庭,也不属于曲艺界,她是属于人民的艺术家。
骆巍巍说,自己跟随骆玉笙生活多年,保留着不少老人的资料,也记着不少老人的故事。每件资料,每个故事,无不渗透着奶奶对艺术的钟爱。她非常愿意也有责任将这些奉献给热爱骆派艺术的观众。作为骆老的后人,虽很难有成就,但必须有成绩,这成绩就是为骆派艺术的继承发展尽力,架起骆派艺术研究的桥梁。
骆玉笙生平
骆玉笙生于1914年,卒于2002年,京韵大鼓表演艺术家、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曲艺家协会主席。
“骆派”京韵大鼓的创建者骆玉笙,艺名“小彩舞”,她1914年出生在江南,刚刚6个月大时就被送给江湖艺人骆彩武做养女,“小彩舞”这个艺名就是这样得来的。
骆玉笙从小就跟着养父母漂泊于上海、南京、武汉等地,从4岁起,就开始配合养父演出杂耍。常常是骆彩武在变魔术的时候,把骆玉笙变出来,让她给围观的人唱上一段二黄。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是需要关心与呵护的时候,而骆玉笙却已经在为衣食奔波了,有了伤心的事没法对别人说,有了高兴的事还是没人听,她只好用唱戏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后来她回忆起自己的童年生活,总是无限感慨地说:“哎,我是唱着长大的。”艰难的生活摔打出骆玉笙坚强的个性,奠定了她走向艺术高峰的基石。
1931年,17岁的骆玉笙正式演唱京韵大鼓,就这样,继刘宝全、白云鹏、张小轩、白凤鸣之后的又一位名家——骆玉笙,出现在中国的曲艺界,并且在后来独领风骚达半个多世纪。1953年、1956年两度赴朝鲜慰问演出。她曾先后担任天津人民广播电台说唱团副团长、天津市曲艺团副团长。1978年至1997年,连续4届当选为全国政协委员。1985年当选为中国曲协主席。1989年荣获中国金唱片奖。
记者手记
采访骆巍巍的过程很艰难,费了很多周折才找到了她,这让记者感到她这位大师遗孤好像淹没在万丈红尘里了。其实她就在离报社不远的写字楼里忙着工作,采访的过程常因她的工作打断。在给骆巍巍打电话前已经做好了很多的设想,打通电话以后,顾虑印证了一半:骆巍巍说奶奶骆玉笙已经辞世了,她和家人更愿意成为众多平凡家庭中的一个。
同时又打消了另一半顾虑:她爽朗地同意接受采访。初次见到骆巍巍的时候,确实想找到骆玉笙的影子,但骆巍巍身上的气质更像一个有修养的知识女性,她好像是一个与艺术圈无关的人。
为此记者甚至有一丝惋惜。但骆巍巍的开诚布公让记者感到欣慰,她说虽然自己没有继承奶奶的演唱,但自己爽朗朴实、直来直去的性格来自于奶奶,而待人平易的方式来自于父亲。
骆巍巍希望记者更多地关注和讲述奶奶的故事,而不是她目前的家庭情况。但是在谈到自己的家庭的时候,骆巍巍还是露出十分自信的笑容,一个爱她的老公,一个乖巧的女儿,构成了三口之家。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事业忙碌着,这就是她的幸福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