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凯生哪里人 杨凯生:降低企业杠杆率 要增强出资人资本意识
为什么现在突出提出去企业的杠杆?或者说目前我国去杠杆的重点为什么要放在企业身上?
这个总体杠杆率可以分为政府的杠杆率,居民个人的杠杆率,金融企业的杠杆率,非金融企业,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企业,非金融企业的杠杆率,分若干个杠杆率。
这些不同的杠杆率,它的或高或低,对整个一个经济体的经济发展的影响是不同的,而且要解决这些不同的杠杆率,它所应该采取的措施也显然是不一样的。
现在我们国务院的文件,或者说在我们国家目前显然把去杠杆的重点放在了企业身上,或者说放在了非金融企业身上。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们可以看一看,尽管现在由于统计口径的差异,但大的趋势是一样的,没有方向性的矛盾。也就是说各方面的统计分析的结论基本上还是一致的,也就是说我国的社会的总体债务率并不算高,我国政府加居民的,加企业的,加金融机构等等加在一起,我国社会总体的负债率不算高。
我国居民的杠杆率还是属于偏低的,但是我国的企业的杠杆率是明显偏高,正因为总体债务率不算高,政府债务率也不算太高,个人债务率是偏低的,而企业的债务率是偏高的,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把去杠杆的重点放在了企业身上,去企业的杠杆。
国际清算银行统计中国的企业的杠杆率,2015年是170.8%,按照我国社科院的统计要低一些,是130%多。但是别管是170%,还是130%,和主要经济体相比,你像日本是101%,英国是74%,西班牙是108%,法国是121%,意大利是77%,美国是67%,加拿大是60%等等。大家一听,我国的企业的杠杆率显然比世界主要经济体都要高。
当然,这里面的原因很多,市场结构的不同,比如说我们是以债务融资为主,以银行的间接融资为主,而有一些西方国家以资本市场融资为主,股本融资为主,等等,理由不去说,但事实放在那,就说我国企业的杠杆率偏高,而且是明显地偏高。
所以党中央国务院非常重视对企业的降杠杆的问题,去年作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任务提出来,今年专门下了文件,国务院的54号文,关于企业去杠杆的若干意见,下决心让企业的杠杆率能够降下来。
为什么呢?因为企业的杠杆率降不下来,那么该退出市场的企业也无法出清。企业杠杆率高了,就意味着企业还本付息的压力重了,一旦市场发生变化,企业经营状况发生变化,还本付息的困难立刻就转变成银行资产质量的问题,就是信贷的问题,就会造成系统的金融风险。所以企业去杠杆是非常重要的。
企业出资人要有资本意识
要解决企业杠杆率过高问题,还是要改变以债务融资为主的方式。
我觉得降低企业的杠杆率,需要增强企业出资人的资本意识。在分析我国的企业杠杆率高的时候,大家说主要是我国资本市场发育不够,主要是我国的金融市场一直是靠间接融资为主等等。这些说法都有道理,但是要注意一条,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比例的调整,未必能解决企业杠杆率过高的问题。
你比如说,企业发债,企业发行债券是一种典型的直接融资行为,企业发债的增多,必然会造成企业在银行贷款数量的减少,会调整我国的市场的间接融资和直接融资的比例,这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债券也是一种债务融资,债券不是股本融资,债券发行可以减少间接融资,增加股本融资,但是债券发行不能解决企业杠杆率过高的问题。所以要解决企业杠杆率过高的问题,根本上还是要解决我国企业在生产经营过程中一直以债务融资为主的方式,改变成为以股本融资为主,这样就可以把杠杆率降下来,或者说,不叫改变成以股本融资为主,起码要改变成股本融资要达到一个合理的比例。
各种企业的出资人,办了一个企业以后一定要有资本意识。什么叫资本意识?出资人无论是国有企业,财政,还是民营企业,你是个老板,还是混合所有制出资人是多元的,都可以的,每个企业的出资人,你如果认为自己办的这个企业挺好的,挺有市场前景的。或者无论有没有市场前景,我是需要继续控制它,比如我们经常说,关系国际民生的国家必须继续拥有这些国有企业,显然我是继续要控制和拥有这些企业。
如果有这个想法,那么你对这个企业一定要有不同的方式持续注入资本的这样一种机制,不断增加所有者权益。如果我认为这个企业不错,但是我要增加所有者权益,我要注入资本现在一时又力不从心,我拿不出钱,这完全有可能。你只能先维持再生产。你不能完全靠融资,靠债务融资,那样的话你对企业可持续经营的基础是一种破坏。
如果企业不怎么样,不想要,或者市场前景不行,那你就想办法把股本转让,资源重新配置。
大家可以注意一下,这次国务院发的这个文件,关于企业去杠杆的若干意见里面,有一段很重要的话,就是要对企业的负债行为建立权责明确,制衡有效的机制,加强企业自身的财务杠杆的约束,合理地安排债务融资的规模,有效地控制企业的杠杆率,形成合理的资产负债结构。说企业是降杠杆的第一责任主体,防止激进经营,要落实企业股东的责任,按照出资义务依法出资。
这一段我就觉得是和我刚才的说法是完全吻合的。因为一个企业杠杆率的高低,或者资产负债率的高低,反映了这个企业抵御和补偿经营风险损失能力的高低。
债转股实际上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这一次指导意见里基本上把关系理顺了。
这次国务院关于去杠杆的文件中,有个附件就是关于市场化银行债权转为股权的指导意见,主要讲了这么几个方面,一个讲了债转股的重要意义,二是债转股的总体要求,三是债转股的实施方式,四是营造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
它有几个明确,明确了要遵循法制化原则,按照市场化的方式有序开展。什么叫市场化的方式?法制化的原则?文件里说的很清楚,要市场化地来确定债转股的对象,而不是行政。要市场化地确定债转股的价格,由债务人和债转股的实施机构来协商确定债转股的价格,而不是行政干预。债转股所需要的资金由市场化的方式来筹集,不是财政拨款。债转股的股权退出是按照市场化的方式来退出。
这几条我觉得比较有针对性地回答了在这一次提出债转股的初心,曾经一度出现过的一些问题,等等的疑惑。
债转股是债务重组中变动更大,对债权债务的利益关系影响更深刻的债务重组。
本来是我借钱给你,我是债权人,你是债务人,我们的关系是债权债务的关系,债转股就是我把借的钱不算借给你,我算入股了,我是你的股东,我是你的老板,这时候债权人身份就变成股东了,特别是如果我借贷金额比较大,和你原有的资本金相比规模很大的话,我一转进来我就是控股。
本来这个企业资本金是一个亿,我是一百多亿进去,和原来一个亿的资本金相比,我是绝对控股,那么进来了以后董事会要不要改组?新组建的董事会对原来的管理层次继续留用?还是开除等等,这个都要谈判,所以债转股实际上是债务重组的特殊情形,或者说变动最深刻对债权人、债务人利益影响最大的一种方式。
因为对于债务人来说,你可能丧失经营权利,对于债权人来说,你变为股东,你对这个企业的未来如果没有信心的话,把固定的收益、利息变成了不确定的收益、股息,所以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如果有人对债转股作为好事去争取去做,实际上这个债转股方案是不是体现了市场化的原则?法制化的原则?就要打一个问号。真正体现了市场化、法制化要求,真正的公平合理地体现了债权人债务人各自主张的,不可能有一方是兴高采烈的,应该是不得以而为之。
1999年债转股的时候,把它当成一次免费的午餐,当成是一次豁免债务的机会,所以很多人跑经贸委争取,当时朱镕基同志曾经批评过,说你们要注意,我带给你们快速腐败,就是这里面可能寻租性的利益,有这个问题。
我觉得对债转股一定要有一个准确的认识,实际上你所得到的,你是不需要付息了,但是你别忘了你是需要付股息的,按照经济学的原理股息回报理所当然要高于债转股,否则的话大家都把钱存银行了,所以这个基本原理一定要搞清楚,这一次指导意见里面基本上把这个关系理顺了。
而且这一次明确地说了,僵尸企业、需要退出市场的企业、产能过剩的企业不宜搞这个了,只是这个企业应该有市场前景的,只是由于历史原因资产负债率偏高了,为了解决资产负债率偏高的问题,把它债转股,把负债水平降下来。可能新的股东,可能是银行的子公司,可能是其他资产管理公司,资产管理公司从银行买了债权,它把这个债权转变成股权了等等,都是这样来操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