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与钱钟书的第一次见面
近日,吴学昭执笔的杨绛先生传记《听杨绛谈往事》由三联书店出版。在这部“获得杨绛先生首肯”的传记里,读者不仅可以了解到杨绛先生从儿时到98岁的人生经历,也可感受到杨绛先生的淡泊气韵。今年是钱钟书先生逝世10周年,我们从杨绛先生的回忆中撷取她与钱钟书先生的早年经历,作为对钱钟书先生的纪念。
初遇钱钟书
1932年初,借读燕京手续办妥,阿季(杨绛,原名杨季康)与父亲商量要北上借读。1932年2月下旬,短暂准备后,阿季邀约好友周芬,同班学友孙令衔、徐献瑜、沈福彭,5人结伴北上。那时南北交通不便,路上走了3天。火车到站时,他们发现站台上有个人转来转去,那人竟是费孝通,他已经第三次来接站,前两次都扑了空,没见人。
费孝通把他们一行五人带到燕京大学东门外一家饭馆吃晚饭。饭后,踏冰走过未名湖,5个人分别住进燕大男女生宿舍,等待注册入学考试。
阿季考试一完,便急着要到清华去看望老友蒋恩钿,孙令衔也要去清华看望表兄,晚上,孙令衔会过表兄,来蒋恩钿的住处古月堂接阿季同回燕京,表兄陪送他到古月堂。这位表兄不是别人,正是钱钟书。阿季从古月堂出来,走到门口,孙令衔对表兄说“这是杨季康”。又向阿季说“这是我表兄钱钟书”。阿季打了招呼,便和孙令衔一同回燕京去了,钱钟书自回宿舍。
这是钱钟书和杨绛第一次见面,偶然相逢,却好像姻缘前定,匆匆一见,相互难忘。后来尽管孙令衔莫名其妙地告诉表兄,杨季康有男朋友,又跟阿季说,他表兄早已订婚,但钱钟书不管不顾,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他写信给阿季,约她相会。见面后,钱钟书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订婚。”阿季说:“我也没有男朋友。”两人虽然当时没有互倾爱慕,但从此书信往返,开始了他们长达六十余年的爱情生活。
钱钟书赠杨绛七绝
阿季来京本打算借读燕京大学,后蒋恩钿劝阿季改读清华,并很快为阿季办好借读清华的手续。
东吴结伴北上的一行五人全部通过燕大考试,四人注册入燕京就学,一人借读清华。好友周芬送阿季搬入清华。 周芬是阿季邀约一同北上的唯一女伴,也是阿季“一辈子的朋友”,两人一直来往,保持着深厚的友谊。周芬十分敬业,后来成为全国中等教育的四大名师之一,解放后被调来北京,在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教材。一次,周芬来看望阿季,说路上碰见东吴的同学,她问:“见到杨季康了吗?”答:“见了。”“还那么娇滴滴吗?”“还那么娇滴滴。”钱钟书先生不服,立刻反驳:“哪里娇?一点不娇。”
杨绛说:“我的‘娇’,只是面色好而已。东吴有的同学笑我‘脸上三盏灯’(两颊和鼻子亮光光)。”
钱钟书本人也对杨先生的脸色姣好印象极深。他写给杨绛的七绝十章就曾这样赞道:
缬眼容光忆见初,蔷薇新瓣浸醍醐;
不知靧洗儿时面,曾取红花和雪无?
费孝通只是普通朋友
其实当时孙令衔说表兄订婚的事,也并非一点影子没有。叶恭绰夫人原为孙家小姐,是孙令衔的远房姑妈,称为叶姑太太。叶恭绰夫妇有个养女名叶崇范,洋名Julia。叶姑太太看中钱钟书,曾带女儿到钱家去,想招钱钟书为女婿。钱基博夫妇很乐意,但钱钟书本人不同意,及至遇上阿季,一见钟情,更坚决反对与叶家联姻。
至于孙令衔告诉表兄说阿季有男朋友(指费孝通),恐怕是费的一厢情愿。阿季与钱钟书交好以后,曾给费孝通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
一天,费孝通来清华找阿季“吵架”,就在古月堂前树丛的一片空地上。费孝通认为他更有资格做阿季的“男朋友”,因为他们已做了多年的朋友。阿季说:“不错,我们一直是朋友。但做朋友是目的,不是过渡。换句话说,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若要照你现在的说法,我们不妨绝交。”费孝通很失望也很无奈,只得接受现实:仍跟阿季做普通朋友。
晚年遗韵
1979年4月,中国社会科学家访美,钱钟书和费孝通一路同行,一屋同住,两人关系处得不错。钱钟书出国前新买的一双皮鞋,刚下飞机鞋跟就脱落了。费老对外联系多,手头有外币,马上借钱给他修好。钱钟书每天为杨绛记下详细的日记,留待面交,所以不寄家信。费孝通主动送他邮票,让他寄信。钱钟书想想好笑,淘气地借《围城》赵辛湄和方鸿渐说的话跟杨降开玩笑:“我们是‘同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