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起和毛岸英在志愿军总部的日子

1998年6月,赵南起率全国***代表团访问朝鲜,专程到志愿军烈士陵园为毛岸英扫墓。在毛岸英的墓碑前,他久久伫立,轻轻抚摸着塑像,流下了思念的泪水。

赵南起对他与毛岸英第一次相见的情景记忆犹深。他回忆说:“我1950年入朝到达大榆洞后,走进房间,发现里面已经住着一个人。他主动地向我伸出手来

,热情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毛岸英,在总部担任俄语翻译。’”

“‘毛岸英?!’‘你是不是……?’”赵南起试探着问。

“‘不错,我的父亲是毛***’。但这只有几位领导同志知道,我们住一个房间,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过,你要为我保密。不为别的,大家都知道会影响彼此关系的。”

生活、工作在一起,赵南起发觉毛岸英是一个非常朴实的人,虽然留过学,又有特殊身份,可生活很俭朴,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从来没有以毛***的儿子自居;而且组织观念很强,该自己管的事情一丝不苟,不该自己管的事情从不指手划脚。尽管***司令员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关怀照顾他,毛岸英本人则一直把自己视为普通一员,和大家的关系都很融洽。

有件小事让赵南起感慨不已。毛岸英和赵南起当时都是团职干部,按规定,两名团职干部配一位公务员负责日常勤务。驻地在山坡上,公务员到山下打水一个来回需要1个小时。山路崎岖,每天打水很辛苦,而且还有防空的问题。赵南起觉得和***的儿子住在一起,应当首先满足毛岸英的生活需要,便很注意节水。这样,公务员一天打两桶水就可以了。

毛岸英发现后,对赵南起说:“节约用水,我们都不能例外。我以前没注意,马上去向公务员道歉。从明天起,我们相互监督,一天只用一桶水。”于是,他们每天早晨都只用一缸水刷牙、洗脸。这样公务员每天只需要打一次水,就可满足需要。

时间长了,赵南起发现毛岸英的上衣口袋中,总是装着一张女同志的照片,空闲时经常拿出来看上几眼,晚上睡觉前更是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旁边。赵南起由于不知道毛岸英已经结婚,就问:“是你的对象吧?”

毛岸英非常自豪地说:“不是对象,是老婆。”说着,把照片递给赵南起,“你看,怎么样?漂亮吧?”

赵南起此时才知道毛岸英是新婚燕尔,爱人叫刘思齐。岸英每谈到思齐,总是眉飞色舞:“我走的那天,她在住院,到朝鲜后一直没有和她通信,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真是挂念啊!”

1950年11月24日,是赵南起难以忘记的日子。前一天,美军的侦察机不断在大榆洞上空盘旋。志司首长对此很重视,决定所有人员吃过早饭后,一部分人上山,一部分人进防空洞办公。赵南起吃过饭后,即收拾东西到山上防空。

上午10时左右,响起了警报声,4架美国飞机钻出云层,掠过了大榆洞。敌机过后,警报没有解除,赵南起仍呆在山上。几分钟后,敌机突然返回,一个俯冲下来,对准山坡上的目标就投下了几十颗凝固汽油弹。

大家在山上看到,随着凝固汽油弹落地,地面上顿时腾起了熊熊烈火,这时一个人忽然从烈焰中滚了出来,大声喊着:“快,快来救人!”赵南起听到喊声,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毛岸英不在!会不会是他出事了?”拔腿就向山下跑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当赵南起和同志们赶到时,地面上已是一片火海,根本无法靠近。毛岸英和作战处的高瑞欣参谋不幸遇难。

司令部的同志们扑灭了烈火以后,在灰烬中找到了两具遗骸。烈士的遗体被烧焦了,根本辨认不出身份。后来还是根据毛岸英带的苏制手表这一线索,才分辨出了毛岸英的遗体。

黄昏时分,志愿军总部的全体同志在***司令员的带领下,将毛岸英和高瑞欣的遗体安葬在大榆洞的山坡上。

***司令员在烈士的墓前默哀良久,轻轻地叹息着:“岸英是第一个报名参加志愿军的人,***刚任命我为志愿军司令员,岸英就找我要求上前线。多好的苗子啊!才二十几岁,正是干事业的年龄。现在他牺牲了,让我怎么向***交待啊!”

直到现在赵南起回忆起那天的事情心里仍然很难过:“毛岸英牺牲后,我们大家都非常悲痛。我想起和毛岸英朝夕共处的日子,直想哭,可又不敢哭。因为彭总就住在我们后面的防空洞里,怕让他听到。那天,彭总的脸色很难看,和谁都不说话。晚上,彭总住处的灯光一夜未灭。他不停地走动,时而发出一声长叹,整夜都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