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书鸿画价钱 常书鸿为我 题赠“画家挚友”
山东兰陵人,1938年生,战乱中成长,五星红旗下铸就灵魂。相愚笨,性刚烈,不信邪,不怕鬼,喜欢写写画画,舞文弄墨,有时还发点牢骚,鸣人间不平。他说自己一生做了两件事:先是当记者办报纸,然后从事政策研究工作,还不怎么情愿地修政府志。
战乱中《春眠》
不幸遗失
■郑理
郑理是谁?为什么吴作人、常书鸿、何海霞、董寿平他们都为他题赠“画家挚友”?
郑理是一位资深记者、作家和艺术评论家。从1966年起,在《北京日报》做过20余年新闻记者。在与一大批书画艺术家们的交往中,郑理先生谦虚好学,肯于钻研,成为具有较高水平的鉴赏家和评论家。四年前,郑理为家乡临沂市捐赠名家书画66件,其中,启功、吴作人、李苦禅、黎雄才、关山月、刘海粟、何海霞、常书鸿、董寿平、叶浅予、赵望云、尹瘦石、娄师白等大家的作品,具有很高的艺术品位和收藏价值。
启功曾为郑理题赠“书画挚友笔下生辉”;吴作人、董寿平、常书鸿、何海霞题赠郑理“画家挚友”,而这些题赠背后的故事,请听郑理慢慢道来。
——编者
与匈牙利模特合作《春眠》获金奖
在与吴作人、李可染、李苦禅、董寿平、吴冠中、戴泽、常书鸿、李平凡、何海霞、贾又福等诸多书画艺术家长期的交往中,都成了我受益匪浅的良师益友;而这些书画大家则把我也视为他们的“挚友”。如今,这十位绘画艺术家中,健在的只有92岁高龄的戴泽老先生和年已七十大几的贾又福老师。
他们送给我的题词和书画,特别是写给我的那些感人肺腑的信件,永远激励着我“认认真真办事,老老实实做人”,促使我更加热爱中华民族的书画艺术。
近日,我从报纸上获悉,“花开敦煌——常沙娜艺术研究与应用展”三月八日在中国美术馆开幕,我很想去看看。这个展览囊括了常沙娜敦煌临摹、装饰手稿及设计作品。常沙娜是常书鸿先生的女儿,12岁时随父亲走进了茫茫沙漠,走进了神奇的敦煌石窟艺术世界中,是人们心目中的“沙漠之花”。
而我与“敦煌守护神”常书鸿先生的交往始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不久前,在给家乡捐赠书籍整理东西时,偶然发现当年的采访笔记本,其中就有对常书鸿先生的采访记录。
那天,我应邀参加全国美协组织的一个活动,恰巧同中国美协副主席、敦煌石窟研究院名誉院长常书鸿先生相遇。虽初次见面,我们却一见如故,聊得很开心。常老高兴地说:“没想到你这位报馆记者,对敦煌石窟兴趣这么浓。”
常书鸿早年留学法国学习油画,曾在法国著名的油画大师劳朗斯门下深造,并连续四年捧走了当时法国学院派权威画廊巴黎“春季沙龙”的金、银奖。1936年暑期考试,他的作品被评为第一名,并获得法国美术家协会颁发的金奖。
为此,许多同学前来向他祝贺。其中有位全校著名的大美人,一位来自匈牙利的留学生。她不仅天生丽质,且思想解放。常书鸿向前来祝贺的同学们介绍道:“你们只注意她长相漂亮,其实,她最美丽的地方莫过于她那对坚挺的胸部,还有她那气死维纳斯的人体。”
“这么说,你亲眼欣赏过了?”
“我很快就能办到。”常书鸿非常自信地说。
“书鸿,你有胆量的话,就给她画幅人体油画。”一位女同学用挑逗的口吻说。听了这带有挑逗性的话,常书鸿毫不示弱地说:“恐怕这位天使不一定乐意。”“只要声名鹊起的你有兴趣,我绝没问题。”这位大美人出乎人们意料地断然道,“具体时间地点,任你选定。”
常书鸿征得时任妻子陈芝秀的同意,便告诉了来自匈牙利的天使。她准时来了。按照常书鸿的要求,她脱去外套、内衣,十分坦然地躺下,微笑道,“这个姿势行吗?” “谢谢!”常书鸿满意地说,“行,挺好!”
她那起伏匀称的线条,光洁如玉白里透红的肌肤,是造物主赐予的最好礼物。常书鸿上下打量着十分难得的人体杰作,她那完全可以同安娜·卡列琳娜相媲美的身段,还有林黛玉般细腻的手臂……
算起来,常书鸿画过的模特儿人体也不少了,但如此之完美的女人体,她还是头一个。
常书鸿用色彩表现光,用光充分表现人体的每一个细微处。书鸿画人体得心应手,尤其为这位天使画人体,更是舒目、舒心,笔笔得意,用了半天时间,一幅形神兼备的人体油画诞生了。
常书鸿微笑道:“请过目打分,能及格吗?”她坐了起来,用审视的目光,认认真真地看了看,非常惊喜地说:“给我画人体画的画家,掐指算起来,也不少了。唯独你画的这幅,我最满意。无论从结构上,还是色彩上和光的运用上,都是一流的。值得我自豪的是,以我为模特儿的这幅人体油画,将会同常书鸿这个光辉的名字一起流芳百世。”
她顾不上穿好衣服,便把她那双有着东方女性美的手伸给常,书鸿轻轻握着她那只无限秀美的手。她微笑了,笑得那么美丽、那么甜蜜。“假如你乐意的话,为你这幅油画名作起个名字如何?”
“你看取个什么名好?”常书鸿谦虚地问。
“瞧这神态,我看这名字是不言而喻的。”
“《春眠》。”常书鸿说。
“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就叫它《春眠》好了。”
1937年春天,这幅引人注目的《春眠》图,出现于在南京举办的全国第二届美术作品展览会上,受到好评,获得金奖。
常先生把这幅《春眠》图视为生命,像保护自己孩子一样,想尽办法,用尽心血保护。然而,在抗日战争期间,战乱中还是把它丢失了。
就在常书鸿为丢失《春眠》图心急如焚的时候,瑞典驻华大使汉姆斯顿也正在寻找常书鸿先生。几经周折,汉姆斯顿终于找到了常书鸿。常书鸿高兴得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不用感谢,不用感谢。” 汉姆斯顿紧紧握着常先生的手感慨道,“有两件事让我一生感到最为得意:一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我帮助一个孤儿找到了他的亲生母亲;二是,我为阁下找到这几十件油画艺术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那幅人体油画《春眠》。”
失而复得,对常书鸿来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快事。
用地图背面巧妙保住《春眠》
在常书鸿回国前夕,就曾有人预言,这位中华学子只要在巴黎画下去,一定会成为油画艺术大师。可心系祖国的常书鸿,被一本印刷精美的《敦煌石窟图录》改变了他的人生。1936年,他毫不犹豫地离开巴黎回到了阔别10年的祖国,然后一头扎进了祖国大西北的敦煌石窟。他把自己交给了敦煌石窟壁画艺术的研究和保护。
在十年动乱中,“文革”的狂风暴雨席卷了全国,无疑,常老的家是重点查抄对象。被“造反派”的铁笤帚反复横扫,这是丝毫不奇怪的。但令人奇怪的是,被常老一生珍爱的油画《春眠》,竟然没被铁扫帚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是啊,能想出办法保护敦煌石窟壁画的常书鸿,无疑也能想出法子保护好他的心肝宝贝《春眠》图。一日,他从报纸上看到有篇文章写道,有人在打着红旗反红旗。于是他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主意,赶紧到新华书店购买了一张半面墙那么大的新版《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妻子很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从来不看地图,买它干什么?”
“用处可大了,过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在妻子的协助下,常先生把这张地图端端正正地挂在起居室里,几乎占了房间的大半面墙。常先生掀起地图请夫人瞧。妻子一看,笑了:“你的用意不在看地图,而在于用地图的背面保护您的人体油画《春眠》。”
我把这段故事写成了长篇散文《失而复得》,刊登在1986年出版的《中华散文》上。常老一口气看完了讲述他的油画《春眠》的散文《失而复得》。他高兴,他激动,挥毫为我题写了“画家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