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三上轿]崔兰田三上轿全场

2017-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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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专栏作家 毕星星)山西晋剧院自从进京演出<三上桃峰>遭到劈头痛击,全团就成为众矢之的.演员的情绪也地落到了冰点.毕竟演出过这么一出出名的丑剧,对演员,对剧团,都是载入史册的大事.全团上下,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哪柱香没烧好,怎么能惹出这么大的灾难.3月6日,山西省文化局突然接到江青指令,要<三上桃峰>剧组原班人马赶排样板戏<龙江颂>,三八妇女节这天到北京演出.晋剧院在先期曾经演出过<龙江颂>,王爱爱的唱段风靡三晋.此时诚惶诚恐,急忙恢复排练仓促补充服装道具,

(专栏作家 毕星星)山西晋剧院自从进京演出《三上桃峰》遭到劈头痛击,全团就成为众矢之的。演员的情绪也地落到了冰点。毕竟演出过这么一出出名的丑剧,对演员,对剧团,都是载入史册的大事。全团上下,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哪柱香没烧好,怎么能惹出这么大的灾难。

3月6日,山西省文化局突然接到江青指令,要《三上桃峰》剧组原班人马赶排样板戏《龙江颂》,三八妇女节这天到北京演出。

晋剧院在先期曾经演出过《龙江颂》,王爱爱的唱段风靡三晋。此时诚惶诚恐,急忙恢复排练仓促补充服装道具,全团上下都明白,这是上头给了脸,不敢再出一点差错了。3月7日,剧团在二七剧场装台彩排,定于三八演出。

3月8日晚,首都二七剧场正式演出《龙江颂》,江青、吴德、刘庆棠等人观看。刘庆棠向剧团说明:“是江青同志决定调请你们来的。”演出中间,陈永贵上后台安顿演员,他说:“今晚政治局的同志,江青、纪登奎、陈锡联、吴德,我也来啦!

昨天在政治局会议上,江青同志说:山西梆子《龙江颂》演得非常好明天咱们都看去。《三上桃峰》这个戏责任在领导,没有演员的责任。”他转述江青的话——江青同志说:“一定要保护演员,谁也不能伤害我们的演员。”剧终接见时,陈永贵再一次表示:“和演员没有关系,不要他们承担责任。”

《三上桃峰》一露头,就被宣判成为大毒草。于会泳等人强令剧组继续演出,“供批判用”。演出为了批判,古今中外哪有这样糟践人的?这是应该演好,还是演坏?该入戏,还是抵触?一时间全体演员痛哭失声,演出无法进行。凡事总不能太逆了天理人情。江青及于会泳他们显然觉得过于严酷,他们想到了怀柔,想到了安抚演员。这才有了《三上桃峰》剧组再返北京,演出《龙江颂》的恩典。

但是这一点小小的缓冲,掩盖不住其间强烈的杀伐之气。

与以往不同的是,江青接见演员,身着一身军装。她说:“我今天专门穿上军装来看戏,就是要炮轰谢振华,就是要炮轰谢振华!”

江青的表态,标志着批判《三上桃峰》的规格进一步升高,山西省委书记谢振华,成为他们的捕获目标。

3月15日,在京的山西省委常委陈永贵、王谦、王体、王大任、李顺达、王庭栋、王银娥,还有军队一方的谢振华、曹中南,在西苑接见了晋剧院全体演职员。这次接见,实际上是一次批谢倒谢的动员会,部署会。陈永贵、王谦都发出了“炮轰谢振华”的号召,要演员们回去联合其他文艺团体推动造势。

陈永贵表示:“江青同志的讲话我们可要好好传达哩,要在各条战线上传达,要传达到每个角落。”对于倒谢,他的态度是:大字报大标语敞开贴,电台天天播,报纸天天登。中央解决山西问题的会议结束以后,回去还要具体部署。

炮轰谢振华,在山西掀起又一轮动乱。

在北京召开的解决山西问题的会议,此时也到了亮底下手的时候。3月18日,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江青、张春桥、王洪文和其他一些政治局委员最后一次召见山西省委12名常委,“解决山西问题”要画上句号了。

谢振华检讨自己批林整风中批了极左思潮,这等于触到了王洪文的伤疤,他恶狠狠地指着谢振华说:“你谢振华批什么极左思潮,实际上是批文化大革命,不仅仅是吧矛头指向群众,而是反对文化大革命!”

江青依然抓住《三上桃峰》的问题不放,“你说你与《三上桃峰》毫无关系,你是山西省委负责人,你应当负领导责任!那天去了半数以上的政治局委员看山西梆子《龙江颂》,我们去的本身就是炮轰你!”

谢振华检讨自己没有抓好路线斗争,特别是没有抓好意识形态领域里的斗争,这也是文革期间检讨常用的套话。张春桥却是沿用了文革中非左即右的逻辑,讲歪理,“谢振华同志,你不能老用不抓大事,不抓路线这句话。我不赞成你这个说法。你是很注意抓意识形态领域里的斗争的,你抓得很紧,是用资产阶级路线对抗无产阶级路线,用资产阶级文艺向无产阶级文艺进攻!你们这个戏流毒全国,西藏都演了!”

批判谢振华,还有一个恶毒的用意,所谓“追后台”。王洪文质问:“谢振华不批林,不批孔,却批极左思潮,你支持的《三上桃峰》是为刘少奇翻案的,是谁指使你干的?谁是你的后台?”

面对王洪文的质问,谢振华从容地回了一句:“为刘少奇翻案,我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能力。我没有后台。”

像谢振华这样的大人物,其“后台”也定然绝非常人。江青等人纠缠不休,用心就在于把祸水引向周恩来、邓小平等对抗文革的老一辈中央领导人。江青就这样自作聪明地诱导谢振华:“我看你谢振华未必有这个胆量为刘少奇翻案,背后是有人支持你这样干的。你如果把后台交出来,就算你立了功,我保证对你宽大处理。”

谢振华当然不吃这一套,他据理力争,“《三上桃峰》这出戏,是根据中央文化部的核心小组的意见才到北京演出的。他们在太原迎泽宾馆的豪华套间,听取山西省文化局的汇报,又看了京剧、晋剧、歌舞剧等几场戏后,最后敲定了《三上桃峰》赴京演出,难道这就是我的后台吗?”

谢振华的回答,当然是有理有据。可是扳倒谢振华,这已经是中央文革的既定目标,正义公理此时多么软弱无力。会上轮番罗织解振华的罪状,从批林整风汇报会,批极左思潮,北方农业学大寨会议,陈伯达到山西活动,晋东南武斗事件,清查五一六等方面的问题,指定谢振华翻了严重错误,当场指定李顺达等常委表态与谢振华划清界限。

江青说得很决绝:“我希望在座的山西同志,如果还有两派的话,要克服资产阶级派性,增强无产阶级党性,团结起来,共同对敌。只要你们都团结起来,只留谢振华一个人,没有什么了不起,天也塌不下来!”

此情此境,谢振华已经无法再在省委书记的位置上工作。

山西省委的主要领导易人。

《三上桃峰》引发的政治风暴,至此可谓登峰造极。一场大地震,终于震垮了一省的权力高端,从此,山西又一次陷进派性斗争的战场,剧烈震荡持续数年不能止息。

文革中间领导班子大换班,局势混乱,有好多省市一时都由军队首长出任党政一把手,为的是消除派性,稳定局面。但是这一班老一辈军人,对于全国的混乱局面总有一种隐隐的抵触情绪,对于文革时代的文人专权,他们更是打心眼里看不惯。江青摘除谢振华,其实有这种深层的原因。换掉一个不听话的老牌军人,借此完成山西领导班子重组,也算除去了心头大患。文革期间,因为一个文艺作品跌倒,终结政治生命的高官,多了去了。

劲敌既然扳倒,江山顿时易帜。于是,风浪一时表面上止息,只留下人们惊疑后怕的政治回味。

有关江青打掉谢振华的过程,这些年已经披露很多。我看到的是杨孟衡的回忆,还有雷捷发先生的披露。杨孟衡当时参加了华北地区汇演,作为当事人,他有现场经历。雷捷发先生参加《三上桃峰》的早期创作,到后来惨遭打击迫害。

《三上桃峰》平反以后,他立志要把这一段历史记录下来。他走访各地,一直到北京求见恢复工作的谢振华将军。他先后几次进出谢家,关于《三上桃峰》的著述,送给将军看过。后来谢将军去世,雷捷发先生是家属通知参加追悼会的宾客。他们的文字记录,或者在场经历,或者亲炙高层当事人教诲,应该符合或者接近历史的真相。

《三上桃峰》事件中,演员王爱爱也是一个万众瞩目的焦点。关于她,各种版本的回忆,几乎都写到了这个细节:《三上桃峰》定性成为大毒草,按说已经不能演出,于会泳为了以儆效尤,竟然别出心裁,强制要求《三上桃峰》剧组再演几场,名目是展演大毒草,供批判用。

《三上桃峰》又一次登台亮相,众目睽睽之下,这一次可是批判羞辱的对象啊!王爱爱再唱导板出场,哪里还有神采飞扬精神振奋?幕后一句唱,已经颤抖着带上了哭腔。菊花青再度出场,催马、栏马有一段舞蹈,载歌载舞,欢腾激越,王爱爱一颗破碎的心哪里架得住跳跃奔腾,她声音哽咽,昏厥在舞台上。

演员们不顾演出,放声痛哭。坊间的传闻更是不胫而走,王爱爱昏倒舞台罢演,几乎成为尽人皆知的谈资。

40年后再回首,我曾经找到王爱爱痛说当年。当我问到舞台昏倒时,王爱爱说:

“哪里有昏倒啊?压力是大。可也没有昏倒。”

说起她和江青在《三上桃峰》事件中的交集,王爱爱说:“把《三上桃峰》赶出北京的是她,把《龙江颂》调进北京的也是她。毁了剧团的是她,保护演员的也是她。逼青兰出台的是她,为江水英喝彩的还是她。要知道她对我怎么样,只有去问她。”

这也许就是一个演员面对历史的复杂感情。无论如何,历史求真求信。一些误传,一些存疑,还是请听当事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