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韵疯了 李传韵的完美演绎 与疯狂安可
原标题:李传韵的完美演绎 与疯狂安可
李传韵
李传韵是当今中国最富演奏激情的小提琴家。每逢上台,兴致所至,必有一番潇洒表演,且场面越大,观众越多,他越High,也必然激情四射,松香横飞,马尾纷断。
上周五晚他在深圳音乐厅的演奏,音乐美轮美奂,一番疯狂也自在不言中。
这是深圳交响乐团本乐季第三场音乐会。
现场听过传韵很多演奏,从他少年时代起。但这些演奏大都单打独斗,很少有与乐队合作的(前不久他与国交的美国巡演,大概是他迄今与乐队持续合作最长的一次吧?)。半个月前,乐团把曲目发至我邮箱,里面赫然有他与深交的小提琴协奏曲目,且是勃拉姆斯作品。惊喜之余,也很好奇。勃拉姆斯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既有浪漫抒情的田园韵味,更有深沉厚重的理性色彩,独缺极具挑战的高难段落,这与李传韵的演奏风格似有一定距离。
当晚拿到节目单,发现曲目变了:由“勃小协”变成布鲁赫的《苏格兰幻想曲》。这一变化令我更加高兴。因为此曲有着迷人的梦幻色彩和动听的忧伤故事,全曲情绪跌宕,风格张扬,有较大的表现空间,由传韵演奏,是再合适不过了。换句话说,李传韵演奏此曲,将有可能让我们现场享受到最辉煌的《苏格兰幻想曲》。我曾问坐在身边的本场指挥、深交艺术总监爱华德先生的夫人,这一改动是否爱华德指挥的主意。这位钢琴教育家说,应该是李传韵自己的选择。
感谢布鲁赫,也要感谢李传韵。独奏小提琴的最初几个音符,已深深打动人心。在这长长的引子(序奏)里,李传韵的低音坚实而温润,高音明亮而通透,娓娓道来的叙事风格,展示了乐曲引人入胜的戏剧性。大跨度的旋律,即使在最柔软的地方,也充满张力。最优美的旋律出现在第三乐章。耳熟能详的苏格兰民谣被传韵演绎得温暖感人,连串的双音令音乐熠熠生辉,绵密而颗粒清晰的颤音营造出璀璨而华丽的氛围。在竖琴(其位置罕见地从后方移至紧靠指挥的前台)潺潺流水般略带夸张的琶音伴奏下,小提琴在高音区嘹亮歌唱,直至乐章结束。
传韵当晚的演奏,技术上游刃有余,音乐表现堪称完美。但对这不到半小时且技术挑战还不够尖锐的作品,他显然意犹未尽。据说他原来有三个曲目备选:除了前述“勃小协”和《苏格兰幻想曲》外,还有前苏联著名作曲家哈恰图良的《小提琴协奏曲》。“哈小协”似更能展示传韵才能,他多年前曾与澳门乐团合作过此曲,反映甚好。但俄罗斯风格似非爱华德强项。
总之,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传韵的安可(返场节目)开始了。
他当众将弓根的马尾库解开,用弓杆和马尾包裹着琴身,演奏四声部的中美两国国歌。这是类似天桥杂耍般的表演,通常由琴艺高超者在私下小范围演奏,没想到被当作第一个加演曲目。这样演奏的难度很大:一方面它实现了小提琴四根弦同时发音的梦想(正常演出只能两根弦同时发音),另一方面手指必须在四根弦上表现正确的和声,指间关系不容丝毫闪失,对演奏者的听力更是严峻考验。观众当然看得如痴如醉,相信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演奏。
炫技完毕打算收手。他甚至将台上自用的谱架也带走了。但观众岂愿放过?在长时间的掌声中,在乐队也加入的热情邀请下,他被指挥爱华德推拥着再次出场。正确地说,他是边演奏边出场的。这是一首急速作品,包含了快速双音、琶音跳弓、连顿弓等诸多高难技巧。此刻的他,专注于琴弦,双脚则在舞台漫无目标地走动,眼看到了舞台边缘,在观众的惊呼中,终于摔落台下。有前排观众上前搀扶,不料他一个箭步又跃上舞台,继续演奏,琴声再响,掌声雷动。
此刻的他已经步入舞台中央,却愈加疯狂。他身体倾斜,拼命运弓,右手似携千钧之力,左手如握袖里乾坤。琴声则如暴风骤雨,似钟鼓裂帛,马尾毫无悬念地断了两根,乐队前的方寸之地已难容其身。他前冲后退,左突右攻,多次撞到身后的竖琴,弹竖琴的俄罗斯小姐微笑着连连将琴往后挪动,仍难躲避。高潮中,琴声戛然而止,松香的粉末仍在飞舞。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观众则激动得大呼小叫,掌声不绝。爱华德夫人在一边连说,“我真的很喜欢他”。
中场休息时,音乐厅音乐总监徐霞问我,最后加演的是否帕格尼尼作品?我说肯定不是,但我也不知这是谁的作品。我猜测,这很可能就是李传韵自己改编的一个曲目,其目的就是炫技,就是爆发,就是让身怀绝技的演奏者和翘首以待的听众都过把瘾,所谓“娱乐至死”吧。
传韵无疑是中国屈指可数的掌握了小提琴全部高难技术且又具有强大艺术表现力的演奏家之一,目前正处艺术巅峰期。但我忍不住还是要说一句:他在演奏《苏格兰幻想曲》(包括其他大部头古典作品)的过程中,若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小动作就更好了。这些小动作令演奏者有时显得不那么专注,甚至有点漫不经心。这和天籁般的琴声、感人的音乐有些冲突,以致我有时闭上眼睛听,感觉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