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尘小道可观 小道可观(洁尘的女人书Ⅱ)
弗朗索瓦兹·萨冈在1989年写过她自己的墓志铭:“1954年,她以一本成为世界丑闻的菲薄小说《你好,忧愁》出道,在经历了同是令人愉快而又草率的一生和一系列作品后,她的消失却只是一个对她自己而言的丑闻。”应该说,这个墓志铭有典型的萨冈风格,自省自嘲,同时,还有一种顽固而彻底的骄傲。
15年后,她去世了。不知道临终前的她是否还会认同她自己的这段调。 对于萨冈,人人都知道她的一生是随心所欲的。她家境优裕,少年成名,然后一生过着艺术家那种危险的激动人心的生活,居然活到了差不多古来稀的年龄。她是有钱有闲赫赫有名玩得尽兴!作为一个时代... 显示全部信息
弗朗索瓦兹·萨冈在1989年写过她自己的墓志铭:“1954年,她以一本成为世界丑闻的菲薄小说《你好,忧愁》出道,在经历了同是令人愉快而又草率的一生和一系列作品后,她的消失却只是一个对她自己而言的丑闻。”应该说,这个墓志铭有典型的萨冈风格,自省自嘲,同时,还有一种顽固而彻底的骄傲。
15年后,她去世了。不知道临终前的她是否还会认同她自己的这段调。 对于萨冈,人人都知道她的一生是随心所欲的。她家境优裕,少年成名,然后一生过着艺术家那种危险的激动人心的生活,居然活到了差不多古来稀的年龄。
她是有钱有闲赫赫有名玩得尽兴!作为一个时代的青春代言人,她一直都没有离开青春期,一生沉溺于疯狂的派对、飙车、赌博,吸毒、抽烟、酗酒,不停地卷入各种诉讼之中,在此同时,她回避来自各个机构的荣誉。
按她朋友的说法,她的一生是三个关键词:“高傲,高速,夜生活。”虽然萨冈一直是个社会所谓的问题人,问题少年,问题中年,乃至问题老年,但关键是,萨冈自己从来不觉得痛苦,她很奇怪地反问记者,我干吗要痛苦?痛苦?不,我从来不曾有过。
她不痛苦,她有的是很多的忧愁。这些忧愁的性质和内容通过她的作品可以知晓。在萨冈的出版上,以前中文版是断断续续的,不成系统;近来,人民文学出版社新近出版的萨冈小说系列,选的是她的一组代表作品,比如最负盛名的《你好,忧愁》,另外,还有《某种微笑》、《一月后,一年后》、《你喜欢勃拉姆斯吗?》、《狂乱》等。
这些都是萨冈的早期作品,其实也是她的代表作品。 法国人特别喜欢萨冈,就像我的法国朋友米歇尔·舒万的评价:“在她的时代,她是一个震惊,她是自由的,为所欲为的,有勇气的。”不管对其作品的看法如何,但几乎所有的人都不能否认弗朗索瓦兹·萨冈是聪明的。
她的聪明最大程度地体现在她文字以及人生的轻盈飘逸上,或者说,她最大限度地实现了她所认定的个人自由。 虽然萨冈的一生明星化程度很高,但法国评论界对萨冈的要求一直是很严格的,一直都是按照对待一个作家而非明星的标准来要求她的每一部作品。
自她出道之后,几十年里,法国媒体有一句老话是,“哦,这是一个典型的萨冈人物”。评论家罗伯特·康特斯在萨冈出道20年后出版小说《消失的身影》时,曾概括地定义过所谓的“萨冈场景”和“萨冈人物”:“仍然是沙龙、平庸的上流社会人士、一些或多或少遭受挫折的艺术家、脆弱而敏感的心、酒杯、流言蜚语和一些精心策划的能导致人们产生神经危机而非情感危机的小阴谋。
”萨冈本人则对媒体诸如“你为什么总是在你的世界里”这一类的问题烦透了,她对被贴上的“小世界”和“资产阶级现实主义”的标签烦透了。但实际上,如果看了她几部小说之后,她笔下那些富有无聊的人物的悲伤和沮丧,的确让读者很容易厌倦。
这种厌倦随着她一本接一本同样味道的小说的出版,而且一如既往地动辄几十万印数地畅销,越来越惹恼了评论界和读书界的精英分子。这种怒气中有不少是带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另外一位评论家居伊·迪米尔有一段话很有代表性,他说:“在既苦又甜的文学形式上,在沙龙的浪漫主义文体方面,她本来可以慵懒更少一点,期望再多一些,她本来可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缪塞,但她更喜欢满足于一些唾手可得的成就而最终走入真正的灾难。
” 其实,对萨冈,指责她总是在她的世界里是不公允的。她当然就在她的世界里,正如世界上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萨冈本人对此也很坦率,她说她只会写自己所在所熟悉的阶层,而不会去写诸如工人或者农民的生活;如果她到他们中间去,说,我是萨冈,我来研究你们。
她认为这样做是很粗俗的。 是的,一个作家只能在他(她)所熟悉的生活领域中获得写作的灵感和题材,除此之外,对于他人的生活,最多只是一种观看,一般所谓的“体验生活”在我看来是不成立的。
就萨冈来说,她写作的困境是在不能超越题材的前提下,对作品的体裁和形式这类可以搭救她的东西不作努力不作研究所造成的;她单薄的功底和后期的文学准备是不够的(说来奇怪,她阅读倒还不少),这使她的作品一味地流于感官化。
这种感官化的东西在她的成名作和她的青春期里让她成功并获得众人的喜爱;但在之后的创作中,这种看似丰沛细腻的感官化写作让她日渐干瘪。人们对一个作家总是提供感性文本而始终不能提供智性文本是不会有太长的耐心的。
其实,任何一个作家都很难超越自己的处境,好些时候,形式感这个东西是可以救命的,救他人和自己的厌倦。萨冈没有在此方面有所突破。 作为一个作家,萨冈的成长性不够,虽然她一直非常努力地写作。
她随时被“畅销书”的任务和命运牵引和追逼着,其余的时间,她要把挣得的巨额版税花出去。她没有时间做文学上的功课,一直处于本能写作的层面上,对“技术”没有什么要求,而且,从她的处境来说,她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她是宠儿,法国人一看到她就心中狂喜,至于她的作品怎么样,应该说也没有多少人要求她担负深邃的任务。 对于萨冈,我在她的几部小说的阅读范围内是喜欢她的。
她的原生态创作方式,让她在第一部小说《你好,忧愁》以及后面的几部诸如《某种微笑》、《一月后,一年后》、《你喜欢勃拉姆斯吗?》中,呈现了她的天才,她丰沛的元气,她独特的讥讽口吻和轻盈美妙的小说节奏。
可以这样说,萨冈是她所在的法国上流社会中的一个“浮世绘”作家,从现在来看,除了几部作品外,她一生写作的四十余部作品,大部分是文献型文本,文献价值大于文学价值。它们提供了一个时代的某个阶层的速写。就这点来说,萨冈的贡献也是不可小觑的,何况她还是极有趣的。 PP4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