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义北霸天 湖北“北霸天”黑社会性质团伙案侦破幕后(图)
6月6日11时许,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横行老河口长达6年、身犯七项重罪的“北霸天”余林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近日,本报记者再赴老河口市,了解此案侦破过程中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余林被抓前后,老河口警方与来自种种黑恶势力的生死较量。
新任公安局长打响“第一枪”
自1994年开始,从讹诈猪肉贩子猪脚、猪肠、猪头起家的小混混余林摇身一变,成了当地的“黑老大”。几年下来,30多名两劳释放和社会闲杂人员被网罗到了他的旗下。他们组织严密、分工明确,不断犯案,短短几年时间就聚敛黑财500余万元;他们称霸一方,经常运用暴力、滋扰等手段,欺压、残害百姓,当地群众深恶痛绝。
更为严重的是,余林大肆行贿,拉拢、腐蚀一些党政干部、政法干部,编织“关系网”。正是在强大的“保护伞”庇护下,几年里,余林几进几出派出所,仅1994至1995年,该市警方两次对余林犯罪活动立案侦查,结果都不了了之。肆意为恶却能长期逍遥法外,余林团伙竟然号称“二政府”,余林自己也被称作“北霸天”。
2000年3月,原在襄樊市局任职的罗建明正式受命,担任老河口市公安局局长、党组书记。“北霸天”危害一方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令其寝食不安。
经过深入调查,罗建明感到,想打掉余林黑恶势力并非易事,其团伙横行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保护伞”深藏不露。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特事特办势在必行。从刑警、巡警和有关派出所抽调来的一批精兵强将组成专班,由罗建明直接领导,单线联系,秘密张网以待。
很快,机会来了。当年4月2日下午3时许,余林和同伙吉保安、陈明刚在北京路一美容美发厅内,持刀将罗某砍成重伤。一时间,余林又施暴力的消息在老河口迅速传开。
擒贼擒王。罗建明组织专案民警迅速行动,于4月3日依法将余林等三名犯罪嫌疑人刑事拘留,打响了摧毁余林黑社会性质团伙的“第一枪”。
余林家属威胁利诱
余林被抓,其家人慌了手脚,四处活动。“保护伞”从幕后跳到台前。一轮轮的威胁、利诱向罗建明和他领导下的专班民警袭来。
余林父母及妻子兵分数路,马不停蹄地来往于襄樊、武汉、北京之间,请吃、送礼、搬“救兵”,行贿达7万余元。
5月中旬,余林的父母多次到公安局纠缠罗建明,以余林有功、无罪为由要求放人,并安排其代理人毛某打探消息。
毛某打电话约罗到宝石宾馆见面,并扬言:“只要答应放人,你可以开个价,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同时威胁道:“余林这帮人有刀有枪,关系网有权有势,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在老河口没人敢跟他斗,凭你一人之力能把余林怎样?”
罗建明当即对毛某进行了严厉驳斥。
不甘心的余林家人,直接打电话给罗建明的妻子说:“你让罗建明小心点,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放出话来:“用钱买罗建明的人头”。
直接利诱威胁公安局长的同时,余家的各种关系资源也被调动。余林家人向有关部门递交《冤情报告》,向司法部门提供假证。
一些好心人为罗建明担心:“罗局长,这些人是亡命之徒,过去就没人敢惹,你一个从外地交流来的干部,不要为此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进去了。”
紧接着,一天下午,罗建明和往常一样正在办公室里上班。“丁零———”,在半小时里,4个匿名电话接踵而来,通话者叫嚣,要求放掉余林,并恶狠狠地威胁他。
放下电话,罗建明很快通过电信部门查到电话源。他冷静地意识到:这场战斗必须义无反顾地进行下去!为了以防万一,从来不带枪上班的罗建明开始随身带枪了。同时,他向襄樊市公安局的领导表示:“我不知道哪一天会暴尸街头,我别无他求,只求组织上照顾好我的老婆娃子”。
政法委副书记充当黑“保护伞”
老河口市政法委原副书记李能干(后被开除党籍,调出政法队伍),本是余林幕后的“保护伞”,但见余家人的威胁利诱不见成效,便亲自出马,多次令罗建明将余林放掉,未果。2000年5月22日,在该市“三讲教育”动员大会会场,李再次找到参加会议的罗建明要求放人。罗建明说:“这要看事实和证据。”
之后,李不甘心,又指派有关负责人到公安局“督办”放人。同时,李能干打算通过会议决议的形式,强迫罗建明放掉余林。
当月26日下午,罗建明接到通知:“近日内参加疑难案件研究会,研究余林一案处理意见。”
此时,如稍作犹豫,余林就会“明正言顺”地被释放。
为了争取上级支持,当晚,罗建明带着“4.2”重大伤害案受害者亲属的《申冤信》,星夜从老河口赶到襄樊市,连夜找到襄樊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姚仁安和襄樊市公安局局长柳维志,汇报案情及侦破此案所受到的种种阻挠。
姚仁安当即批示:“严肃查处,并报处理结果。”柳维志批示:“刑警支队跟踪督办,必要时派员前往协助。”
至此,李能干以会议决议形式释放余林的希望破灭。但面对上级领导的批示,李能干仍置若罔闻。
2000年6月12日,李能干对余林的母亲说:“余林放不放,决定权在公安局、在罗建明,我们政法委同意放余林,但罗建明不同意放,你想尽快解决就去找罗建明。”他唆使余林的父母到老河口宾馆找到正
在开会的罗建明,无理取闹。他还在余林父亲余永旺写的所谓《冤情报告》上批示:“此事不宜久拖,请公安局速处,6月19日前报处理结果。”
为了加快办案进度,罗建明先后三次找到市有关部门,依法对余林提请逮捕,有关部门都以证据不足和超过追诉期为由,不予批捕。
为了预防余林再次逃脱法网,罗建明及时向上级建议:“为了案件查处的正常进行,特申请将嫌疑人余林转至襄樊市第一看守所关押。”上级领导采纳了这一建议,并迅速成立了由襄樊市刑警支队和老河口市公安局组成的“6·1”案件联合专案组。
6月15日,当得知余林团伙同案犯、老河口市公安局原副局长雷新元也关押在襄樊市第一看守所后,罗建明又当机立断,与宜城市公安局长余国强取得联系,组织专案人员将余林从老河口市秘密押解到宜城市第一看守所,并积极争取襄樊市局领导的批准,彻底隔绝余林与外界的联系。
罗列罗建明“五大罪状”
得不到余林的消息,余的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2000年8月至10月间,他们多次向省委、省公安厅、襄樊市委、襄樊市公安局、老河口市委、市政府投寄匿名信,罗列罗建明的“五大罪状”:声称罗建明与黑社会相勾结,纵容犯罪,收受余林母亲贿赂款数万元,充当“保护伞”。他们想以此把罗建明搞臭、搞倒、赶走,转移上级领导视线,帮助余林逃避法律制裁。
同年10月28日,当专案组以涉嫌包庇罪抓捕余林的父亲余永旺时,余永旺及其妻子张某纠集亲属20余人,当着民警和上百名围观群众破口大骂:“罗建明是公安机关的败类。”
专案民警受到“特殊待遇”
余林家人眼见迫使公安局长就范的计划成了泡影,他们转而以“特殊礼遇”来对付专案民警,想从内部瓦解他们。
专案民警、余林家所在的派出所所长沈有发首先遇到“好心人”劝告:“原来市里多次组织专班抓捕余林都没有结果,还不是抓了又放,别说你一个派出所,弄不好连你所长也得跟着栽进去。”
李能干与他面对面,直截了当地说:“让余林交点钱,人先放出来,对你会有好处。”
余林的亲属更是加紧了对沈有发的“进攻”。余林被抓的次日上午,其父母就带着2000元钱送到沈有发办公室,被他厉声喝止。余的父母见行贿不成,便凶相毕露:“你们局长是襄樊的,但你是老河口的,你还能当一辈子所长?日后谁还见不着谁的面?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沈有发闻听此言,火冒三丈,他强压怒火道:“是的,我的确当不了一辈子所长,而你们更应该看到,余林狂妄不了几年,你们将很快看到法律对他正义的审判!”余林的父母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了。
一个建筑老板来找沈有发,企图通过沈有发用20万元现金疏通各种关系放了余林,沈有发轻蔑地说:“你真以为钱能通神,包办一切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见贿赂不成,余林的家属及关系人恼羞成怒,经常深更半夜打匿名电话到沈有发家里,对他的妻子进行威胁:“告诉沈有发,要是他不放过余林,叫你全家老少不得安宁。别忘了,你儿子在三中上学……”
老河口市公安局巡警大队长张建群和其他专案民警也遇到了类似的经历。
“枪”成了“北霸天”作恶罪证
余林被抓,但为获取依法拘留的有力证据颇费周折。该团伙作恶多端,群众虽然怨声载道,但敢怒不敢言,被害人更不敢站出来指证。
面对极其不利的形势,罗建明带领专案民警,多次提审余林团伙成员王斌。王斌最终交待:余林从李杰手中购买枪支弹药,而后转手倒卖给陈随贵、朱捷将等人。
2000年6月27日,罗建明提出“另辟蹊径,以枪突破”的方案,组织、调度专案民警迅速将陈随贵抓获。
在之后的一周内,他们连续奋战,相继抓获朱捷将等一批涉枪案犯,收缴枪支8支,子弹56发,获取了余林非法买卖和持有枪支的重要罪证。2000年7月18日,余林终于被依法逮捕。
首犯余林被捕后,其组织成员感到公安机关“惩恶打黑”动了真格,纷纷外逃避风或潜入地下。
专案民警乘胜追击,日夜研究抓捕方案,适时开展抓捕行动。余林黑社会性质团伙“头号杀手”张广平,团伙重要成员、贩卖枪支16支的李杰等嫌疑犯相继落网。
2001年7月3日,警方公开将余林非法建有的11处商品房和8间门面房等“黑财”依法查封,老百姓拍手称快,并燃放鞭炮,以示庆贺。楚天金报记者包东喜通讯员唐锴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