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晓君蒙特卡洛 蒙特卡洛跟随熊朝忠手记 那1刻想起戚务生和朱广沪
新浪体育讯 蒙特卡洛26日凌晨1点半了,熊朝忠[微博]刚刚打完比赛,和师弟裘晓君一起返回了房间,几小时后,他们会和这次前来摩纳哥的俱乐部助威团以及赞助商代表飞巴黎去休息放松2天。
晚饭只吃了一块披萨饼的我有些饥肠辘辘,准备忍着饥写一篇属于我自己的手记,分享给那些愿意看鲜血横飞的拳击擂台电视转播之外,更深层次内容的读者。
说在前面的诚惶诚恐
今年算是我2006年进入新浪网后最忙碌的一年。至少在出差上,我先是打酱油,去了日本世乒赛团体赛、去了印度汤尤杯赛、去了巴西世界杯、还去了仁川亚运会。蒙特卡洛是我今年第5个出国大差。和前4个不同的是,在贴满了明星海报和签名的蒙特卡洛星际音乐节大厅里,只有我一个来自中国的记者。
体育记者圈里有个不说透的秘密,那就是记者其实是以所跑的项目来获得"荣耀"的。你跑的项目受关注的程度高,你跟某大牌明星交上了朋友,可以从他那里挖到第一手采访资料,那么你也就成了腕了。君不见,现在跟中国国家队的记者都满脸苦相,跟恒大[微博]的都声若洪钟。
当年姚明还在体校练满堂红的时候,是谁和他交上朋友来着?那个在李娜[微博]退役的发布会上哭的记者是咋了?呵呵,调侃一下,哭李娜的那个记者,因为跟着李娜有粥喝、所以从乔升级为"乔叔"的刘人杰是我们新浪很敬业的好同志,英语比我好多了,而且很平易近人。我每次都开他玩笑,揭他的疮疤说,李娜没了,中国网球也就要塌了吧,看看现在,没姚明看NBA的人总归少了吧。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自私地说,到蒙特卡洛来,我也是希望因为别人而荣耀的,那个人就是10月25日,在这个平时开音乐会的大厅里挑战WBA和IBO双料拳王、南非人巴德勒、期待开创中国体育新历史的熊朝忠。
我很"各色"地跟了很多非主流的项目。职业拳击,这个在地球上拥有超越所有最顶级大牌梅威瑟的项目,在中国是非主流的。仁川亚运会,我在最后挣扎着放弃睡眠,早上爬起来去报道个非奥项目垒球,还是非主流的。以至于副主编龙渊老师戏谑地调侃我说,你可是真爱这个项目啊。
就连现在足球我都已经开始非主流了,基本上成了日本2CH和韩国NAVER搬运工了。
叨唠这么多话,是因为我很想感谢所效力的新浪网给了我一把奢侈非主流的机会,让我飞8000公里到地中海岸边的摩纳哥,这个全世界出名贵的地方来报道一个非主流的职业拳击项目比赛。
要知道不算住宿,光来回机票和高铁就要14000元。虽然新浪体育第一现场的报道一直在网民中有口碑,但是如此奢侈花费的采访经费,和会要了我亲命所获得的点击率费效比——不得不承认,这拳击之旅与乒乓球[微博]羽毛球[微博]相比,有点花秃噜了。
在来蒙特卡洛之前,我自己的盘算是:熊朝忠的挑战成功率只有4成。我心存了一把侥幸的赌徒心理,就跟2006年世界杯,郁闷地在汉诺威的轮盘上连押17把红一样。
2013年6月,新浪派我去了迪拜,报道熊朝忠第一次海外卫冕。那次小熊赢了,获得了很好的口碑,几乎满屏幕写回来的稿子,都是扑棱着翅膀的鲜活独家。那次在去之前,我是知道熊朝忠所面对的对手奎洛之强大的,小熊当时的获胜估算概率比这次还低,只有3成。但是他创造奇迹赢了。
因此,尽管是挑战金腰带,打平还是人家卫冕;尽管是巴德勒的半个主场,我还是很想赌一把的。在知道小熊的备战情况后,我多少提升了一些信心。
结果和过程……
我觉得很残酷,让我如此七上八下的残酷。
赛前,我比小熊还紧张
搏击和拳击赛事我跑得都很多,这种赛事有个特点,一般都是晚上比赛,所以比赛完,我采访完再写稿,一般都23点之后了,一写就要写到凌晨3、4点,根本没法睡觉。因此,为了晚上有个好精神,我必须下午睡觉。可是,在蒙特卡洛的诺福特酒店,整个下午,我跟本睡不着,精神的像猫头鹰。
对于这场比赛我想的比小熊多,单位的出差经费压力啊。如果小熊赢了比赛,再次创造历史,那肯定会是轰动性的爆炸新闻,在这里我写个小熊赛前吃了2块鸡肉,都会成为有趣的花絮焦点。
但是如果万一熊朝忠输了,除了资深拳迷外,除非让新浪内部"俊彩星驰"的驰哥看图写一篇举牌女郎,很难有什么跟风族愿意在职业拳击上浪费流量了。
你紧不紧张?在23日的发布会后、25日的中午,我问过熊朝忠两次这个问题。他给我的回答和他的表现,都让人觉得,小熊是真没什么紧张。怎么说呢,在我们这些记者拼命去挖掘那些意义,比如第一次挑战WBA世界职业拳击金腰带,告诉他创造历史之类的慷慨激昂后。小熊给我的都是憨厚、甚至有点傻傻的笑。让我觉得有点晕菜——这炭坑出身的娃子懂我们记者总结出的这些意义么?
打开计算机,熊朝忠在我的笔记本上看着我在这几天写的文章。我给他打着气,这时距离比赛还有7小时。和他聊起了2009年第一次去日本挑战内藤大助时的事情。聊这个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那次小熊打得很放松,他完全没有包袱,打得大无畏,而且给人惊喜。
我给他看日本当初的报道,描述着内藤大助的狼狈。我很私心地希望小熊在这次回忆中找到更多的自信,拿到WBA世界拳击的金腰带,让我也能回到北京北四环理想国际大厦19楼去填写出差报销的时候,能理直气壮一点。
我很惊奇地发现,原本以为没读过几天书的小熊竟然看着日文的繁体汉字,读出来,而且能把意思猜个八九不离十。比起很多不认识繁体汉字的人来说,小熊的文化水平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么低。
看来他是真的不紧张,也没包袱。
让人吓一跳的尼古拉和英国记者
熊朝忠曾经2次出国来挑战世界金腰带,1次出国来卫冕世界金腰带。这次来到蒙特卡洛的助威团,也就是说啦啦队是人数最多的一次。
在2013年得到了昆明拓达公司的投资后,熊朝忠的训练经费和薪水再也不愁了,他的生活得到了很多改善。这次来蒙特卡洛的除了昆明众威职业拳击推广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推广人刘刚和帮助小熊训练的WBC洲际冠军裘晓君外,还有俱乐部的董事长、投资人李建;赞助小熊的澳洲百利达酒庄昆明专营总经理杨国兴等等,整个助威团有10多人。
25日下午16点,比赛前3个半小时,所有人坐上了大巴车出发赛场。到了比赛地,就看到推广人刘刚在后台的楼上楼下急得上上下下,一脑门子汗在转。原来他找不到前来当拳台助理的法国人、中国职业拳击一姐张喜燕的前教练尼古拉了。
WBA和欧洲职业拳击有很多的规矩,包括缠手都有很严格的规定,此前一天讲规则,光缠手就说了10多分钟,虽然刘刚和裘晓君也都能缠,但是毕竟和熟悉欧洲赛场的尼古拉没法比。随着比赛一点点的临近,就在赛前70分钟,尼古拉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他是卡着点儿来的。20分钟缠手,40分钟热身,一切都很职业和顺利。
赛后小熊对我说,以前从未感觉到缠手会这么舒服,这个教练真的很棒,包括他后来为小熊进行的右眼睑上伤口处理,都做得让人感慨,中国职业拳击需要学的东西很多。
站在现场为记者特别搭建的拍摄台上,我举着照相机,客串摄影师,拍一些被专业摄影记者撇着嘴看不起、硬伤多得想P都P不出来的比赛照片。旁边站着的一个外国女摄影师和我搭讪,问我,你是来看XIONG的?我点头称是,她笑着说,我是来拍摄巴德勒的。
"《约翰内斯堡邮报》?"我脑袋里搜索着曾经在《参考消息》上见到过的南非报纸名字,既然是来报道南非人巴德勒的,我想当然地认为这姐们肯定是来自南非。结果给了我一张名片、自称叫做丽贝卡的这位英国自由体育撰稿人其实是来为美国《纽约时报》写巴德勒的,美国人想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丽贝卡打开自己的手机,翻出了此前给《纽约时报》网站撰写的巴德勒的文章,反正就是伟大的小拳王,拥有各种人性。你知道的,欧美体育文章撰写的风格。和我们中国总是希望找个高大上,而且意义迅猛的中心思想不太一样。
丽贝卡拍摄了不少巴德勒训练的照片,也知道巴德勒很多事情。她告诉我说,巴德勒每打一次比赛,都会在赛后给自己增加一个纹身,来纪念这次比赛。就好像是荣誉勋章一样,不知道这次和熊朝忠比赛结束后,他会不会纹一个中文纹身。
此外,巴德勒还会在赛前染发,这次他顶了个红棕色的头发出来。另外,巴德勒还竟然喜欢蛇,丽贝卡给我用双手比了个大腿粗的圆圈,说巴德勒养了这样一条大蛇。她用手机搜索出了那种蛇的照片,看起来大得很像一条在《探索频道》播出过的森蚺。
希望燃起的时刻就是失望来临的时刻
19时40分,蒙特卡诺星际音乐大厅里已经打过两场垫场赛,用来检验灯光音响。主持人备场后,等待根据中国CCTV的直播时间,开始切入熊朝忠比赛的画面。现场的总协调给我看了他的确认邮件,当天共有全球17家电视台直播比赛,除了中国的CCTV外,日本的WOWOW,英国的5频道意大利的意大利1台、覆盖较广的中东体育台都会播出这次的职业拳击赛。
导播很热情地向我介绍了后台,我也向他们吹嘘打气说,中国会有10个百万(1000万)人口会看这场比赛。后来洪刚老师在微博上纠正我说,"考虑到大夜里的,有0.05收视率就不错,也就说6或者700万人吧。"
对于人口只有36000人的摩纳哥,或者6600万人口的法国来说,遥远的中国观众不论是700万还是1000万,都会给他们认真转播的动力的。不过冷艳帮主真浇灭我的热情,小熊要赢啊,CCTV一觉醒来还有录播呢。这洪老师自己女排[微博]成绩好,收视率高,吃饱了,不知道我这职业拳击报道人的饥饿和压力啊。
世界冠军挑战赛的整个重点其实集中在第二和第三回合了。过程么,描述起来很简单,小熊一个前手小平勾,在第二回合干脆地击倒了冠军巴德勒。击倒了之后,女裁判罗米娜数了强制8秒。然后站起来想要调整攻的巴德勒被熊哥连续拳轰在了护栏上。
场外的观众口哨和喊声响成一片,催促着KO的诞生。前天在称重的时候给小熊找了很多麻烦,逼得小熊脱了内裤的巴德勒教练内森在擂台下双手抱头,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冠军就要倒了,倒了,KO了。可是铃响了,小熊这10几拳的追加猛攻都没打实在,浪费了第二回合的大好机会。
刘刚赛后形容这一刻的时候说,我的高血压都要出来了。
说实话,那时候小熊击倒巴德勒之后,在拍摄区的我真的脑袋嗡的一下,只剩下大喊了。上次看体育比赛我这么大喊有几次,一次是2004年雅典奥运会目睹刘翔夺冠,我喊得跟脖子被人踩了一样;2007年的马来西亚亚洲杯邵佳一[微博]圆月弯刀任意球破伊朗门,我喊得旁边的伊朗记者都不乐意了(注:这篇文章是在北京时间26日上午6点写的,提这个,我真不是故意的)。
还有就是2011年在大邱世锦赛上,看到博尔特[微博]预赛抢跑被罚下。
当巴德勒屁墩倒地那一刻,我的脑海里歘歘歘歘涌现出了无数画面,小兵张嘎、刘胡兰、阿庆嫂、光头强……只感觉自己是赌对了,真来着了,满心都是海底捞月字一色大四喜:最后100元轮盘压中独13;单A叫了地主飞机跑一溜烟,最后猜中猫分家还春天了的"赶脚儿"。
这KO获胜的独家,回去也能跟各级领导交代采访经费没白花了。
裁判的公正性赛前没想到
然后的结果是,冠军巴德勒缓了过来。人家毕竟是两条金腰带的主儿,并不是吃素的。
在熟悉小熊的三板斧后,巴德勒拉开了距离,利用自己身高臂长优势,以及速度优势打远攻。结果第三回合,小熊被击倒,强读了8秒。前面大四喜赚到的,被人家反过来一个九莲宝灯就忽悠回去了。
接下来的比赛成为了一种突破不出去的模式。小熊不断单打一,前手拳盲目出拳被躲过后,后手连不上,人家的反击打得又快又稳当。特别是巴德勒的后手右中段肋下,小熊不断吃亏中拳,多次出现你打1,对手打2;你打1、2,对手打1、2、3、4的情况。
拳少是熊朝忠职业拳击最大的问题。小熊的技术一直都很粗糙,在105磅世界排名前30里都排不上,但是他的体能和力量却是别人所不具备的。如果在单位时间里,熊朝忠不能KO别人,或者在重拳上占到很大的优势,因为击中效率差导致落败是早晚的事情。
2009年打内藤大助、粉川拓也、2012年对阵小野心都是这样输的拳。就是在和马丁内斯对阵,获得金腰带的那次,小熊的出拳次数也不如对手,比例甚至高达2比5。
在最后3回合,当时小熊已经明显落后的情况下,他依旧没能以好的防守凑进内线猛攻,比赛的节奏始终被巴德勒掌握到了最后。记得今年2月5日,在海口输掉WBC世界金腰带后,日本推广人樫见直幸接受采访时,曾经指出小熊的防守太差。他当时说,小熊这种身高,必须贴进去打,挨对手的前手拳是肯定的,重要的是,如何靠防守挡住对手的第一击,然后凑进去打反击。
刘刚在赛前也给小熊布置了打反击的战术,可是小熊还是没解决自己出拳后防守的问题,他只能在单拳命中失败后,向后退出。这退出的时候,手却总是不能抬到应该在的防守位。结果被速度更快,臂展更长的巴德勒打反击。
比赛就这么输了,最后公布的结果,三名裁判给了114比112、114比112和118比108的分数。坦率地说,我原本以为小熊会输4分以上。赛前被担心的半个主场因素,并没有太影响最后的结果。
第一裁判胡安-曼努埃尔在1、3、5、6、8、9、11这7个回合支持了巴德勒,其余的5个回合支持了熊朝忠。在第7回合打完,小熊只相差1分。8、9两个回合被反击得太痛苦了。
第三裁判简-弗兰克斯在3、4、6、8、9、11、12这7个回合支持了巴德勒,他甚至认为小熊前两个回合领先了对手3分。到第8回合打完,他还给双方打了75比75的平分。
只有第二裁判除了小熊获得击倒的那一回合判罚熊朝忠10比8胜出外,其余回合都给了巴德勒10分。赛后针对这名裁判的"胡判",刘刚向WBA裁委会表达了口头抗议。
在拳手休息区的走廊里,小熊很快就恢复了状态,他谈笑如常,根本不像是刚刚打完12回合的疲劳样,反而巴德勒满脸是伤。他用TOUGH这个词来"表扬"小熊的善战。当我在走廊的沙发上心情复杂地在给后方编辑传图,并对小熊采访的时候,所有走过我身边的赛事关系者,从WBA现场的裁判罗米娜、WBA欧洲裁委会主任、赛事现场的一名制片人、甚至其他拳手的助理,都用祝贺一词来向小熊的表现下定义。
1个小时后,先尿检完的巴德勒处理完伤口,戴着帽子一瘸一拐地先离开了赛场回酒店去休息了。
而现场所有中国啦啦队的眼神和心里都流淌着"可惜"两个字。
为啥这会儿子想起戚务生和朱广沪?
可惜啊,可惜到什么程度呢?
原本你没以为没希望的,结果希望来了,你真的渴望了,然后也就失望了。
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他没能珍惜,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曾经距离胜利是那么的近。客场的、中国人第一次挑战的WBA金腰带,创造历史啊。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可是机会只有一次,没有"再"了。
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一边传图,一边看着小熊进了药检室。
1万只萌萌的羊驼在胸中奔腾。
为啥我会想起戚务生和朱广沪呢?
因为可惜。
拳击是个小受众项目,要想描述这个可惜,必须找个大家都懂得的主流项目来解释。
第二回合击倒冠军巴德勒,已经将对手轰在护绳上,就差补枪的一拳了。
1996年亚洲杯,张恩华[微博]头锤先击倒,彭伟国[微博]"轰边绳",沙特都要被KO了,结果后面3比4大翻盘。
1997年金州,2比0领先伊朗,马达维基亚的远射就是那第三回合扳回来的击倒一拳。
还有2007年亚洲杯,领先伊朗2个……都是泪啊。足球的泪,拳击的醉。
回到酒店,小熊上楼去拿冰镇伤。
坐在大堂里,推广人刘刚叹了口气对我说,"这才叫煮熟的鸭子飞了呢!"(新浪体育特派记者 周超 发自蒙特卡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