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当得阴丽华
如果要列数东汉光武帝刘秀的“云台二十八将”,大概没有一点历史功底的人是绝对办不到的,但是提起他的皇后阴丽华,大多人有着很深的印象。大概,这多要归功于刘秀的那句话:仕宦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光武帝共有两位皇后,阴丽华,郭圣通。纵观中国历史,仅有一位皇后的皇帝还真是不多。刘秀先娶了阴丽华,却在登基之后先立郭圣通为后,后又“废郭立阴”。后世也有诸多人士,如晋代史学家袁宏、明代大儒方孝孺、明末大思想家王夫之和李贽等等,认为这是汉光武的一生最失德之处,有曰“废郭立阴,圣德之玷”。
其实,阴丽华本是刘秀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阴氏出身虽不是显贵,却也是大有来头。据《后汉书》卷32《阴识传》载:“其先出自管仲,管仲七世孙修,自齐适楚,为阴大夫,因而氏焉。秦、汉之际,始家新野。”如此追溯起来,阴家还是春秋时期齐相管仲的后裔。
阴丽华嫁给刘秀的时候,恰逢更始皇帝刘玄刚刚杀害刘秀哥哥刘縯不久。刘秀得到哥哥的死讯之后,立即回到宛城向更始帝谢罪,并向阴家下聘,意欲迎娶阴丽华。此时刘秀被更始帝猜忌忌惮很深,阴丽华在此时嫁给刘秀是要冒很大的政治风险的,很可能就会因为受刘秀的牵连而丧命,甚至阴氏一门都会受到株连。所以,十年之后,即建武九年,刘秀伤感于阴氏家族遭逢变故(时刘秀身在陇右一线征讨隗嚣,后方洛阳一带发生变乱,流寇杀死了阴丽华的母亲与弟弟),在诏书中引用古语道:“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也就不为过了。
刘秀的另一位皇后郭圣通,出身显赫,是西汉皇族后裔,他的外公是真定王刘恭。当年刘秀为了平定河北,与真定王府联姻,迎娶了郭圣通。自此一直陪伴在刘秀身边,建武元年还为刘秀生了第一个儿子刘疆。
显赫的出身加之诞下麟儿,看起来封后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刘秀登基后除了忙于巩固政权,立即派人去新野老家迎回了自己的姐妹和阴丽华。阴氏入宫后即与郭圣通同封为“贵人”。在封后这件事情上,刘秀的态度一下子暧昧不清起来。
自古以来,后宫争斗往往牵连着朝堂的得势与否。此时,郭圣通的能否封为皇后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更影响到她背后所代表河北一系功臣,而且,她为刘秀生下了长子刘疆,母亲的命运直接影响到儿子将来的帝位。刘秀不是一个沉湎于美色的皇帝,即便是再喜欢阴丽华,也不可能“要美人不要江山”。阴丽华背后没有强有力的权利支持,而且膝下无子,立郭圣通为皇后是时势所趋。
相较于郭圣通,阴丽华真的成了刘秀的“糟糠之妻”了:新婚三月与丈夫分别,因为战乱流离失所,再相逢又是“新人旧人”......
提起“糟糠之妻”的说法,巧的很,恰恰是刘秀的臣子宋弘说的。当时刘秀的寡姐看上了宋弘,光武帝就派了另一个大臣去探宋弘的口风。宋弘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拒绝了迎娶刘秀姐姐。臣子尚且如此,作为帝王似乎更应该率先垂表。于是,究竟选谁做皇后,让刘秀踌躇起来。
也许,阴丽华是真的贤惠,也许是无可奈何,起码她没有恃宠而骄。《东观汉记》卷六记载:阴氏坚辞不受,“自陈不足以当大位。于是,在阴丽华的极力拒绝和刘秀的英明神武之下,建武二年六月,郭圣通被册封为皇后,其子刘疆被册封为太子。
后世史家多评点阴丽华重大局轻私利,在这一点上,比高祖的戚夫人要聪明的多。无怪乎,明朝李贽在其《史纲评要》中说:“此后(指阴丽华皇后)手段不减武才人(即武则天)。”
建武九年,当阴氏母亲和弟弟遭盗匪杀害时,皇帝刘秀下了一道诏书,这道诏书中写到:吾微贫贱之时,娶于阴氏,因将兵征伐,遂各别离。幸得安全,俱脱虎口。以贵人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而固辞弗敢当,列于媵妾。——刘秀如此诏告天下,明白得说郭圣通的后位是阴丽华让出来的,将郭圣通放到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境界。于是乎,多年来后宫努力维持的平静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更有野史传闻郭氏因为怨恨,毒害了阴氏的幼子刘衡。
刘秀与郭圣通的姻缘建立在权势之上,当刘秀的政权逐渐坐稳,郭氏也就失去了与阴氏争高下的屏障。建武十七年,刘秀终于下了废后的诏书,改立阴丽华为皇后。废后诏书中说郭氏“怀怨数载”且有吕、霍之风。——大概从见到阴丽华的那一天起,王孙显贵的出身的“高傲”便再也不足以抵偿她心底的哀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