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有梁的儿子 转:廖有梁 你可知道你到底错在哪儿?
知道了你凄凉的人生经历,我的心一直在痛,真正的心痛,虽然我是70后,但我在少年时代就喜欢上电影里那个帅气、可爱的付班长、童阿男,虽然也喜欢二妹子,但那是对女孩子的倾慕,而你对我而言,就象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可亲。
尤其是那流露着真诚善良的星眸,和阳光一般温暖、灿烂的笑脸,是我童年时代心目中的一盏明灯。正因为这一份亲情般的情愫,当我在人近中年的时候又一次在电视里看到了你的身影时,儿时的那份情感象尘封已久的琴弦再一次被轻轻拨动。
爱你,象爱哥哥一样爱你年轻时候的模样,心疼你,就象心疼自己父亲一样心疼你晚年的凄凉,如果今天的你不是已在天堂,我会即刻飞到上海去,照顾你,侍奉你,做您的儿子(您的年纪应该可以做我的父亲的),陪您畅游大上海,漫步黄浦江,陪您大快朵颐,听您细说往日辉煌,至少让您的人生在结束时不会因孤独无助而黯然神伤,让您在弥留之际不会再发出那撕人心肺的哀唤凄凉。
感谢那个网友找到了您中年时候的剧照,虽然感慨岁月的无情,但依然可以在您的眉宇中感受到英俊挺拔的昔日风范。
这样的好男人,怎么会有如此可悲的命运?我不由得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冯哲,和红颜薄命的杨丽坤,为什么天堂总是把人间最美的人儿过早地招走,难道真是人生无常,天妒英才吗? 不过,冯哲是被迫害致死,杨丽坤也是文革后遗症的牺牲品,那是天命使然。
可依然活着、依然健康的你,却为什么让自己后来几十年的人生过得如此失败呢?我在痛定思痛的同时,似乎能体会到您之所以落魄的原因,我觉得您在人生的重要时刻有几大失误,这是造成您人生悲剧的症结所在。
失误一:成名太早,跌落太快; 13岁参军成为20军的文艺兵(舞蹈演员),20岁演出电影〈柳堡的故事〉,成为大众情人般的军旅明星,7年后又出演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男主角童阿男,再次成为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这样的年龄就获得如此荣耀,在五六十年代的男影星里可以说是一时无两,恐怕也只有美丽的杨丽坤才能与你相比(她18岁演金花,23岁演阿诗玛,也是偶像型的明星,也是只有两部作品,但都是精品),你的帅气漂亮和你的表演才华成就了26岁以前的辉煌,这时的你肯定是超级自信、超级骄傲的,我想任何人在你当时的位置都会这样,因为有众多观众的喜爱,有领导的宠爱,同事们的羡慕(肯定也包括嫉妒),还有天下少女们的追求和崇拜。
这一切来得太轻松、太自在,也太早太快了。早到你还来不及弄懂什么是幸福时,它已经随着鲜花、掌声和美人的微笑翩翩而来,快到你还来不及思考什么是人生的时候,人生的顶峰已经踩在你的脚下。
在你那不长的人生阅历中,你所知道的只是听领导的话,演好戏,将来真正成为一个人民喜爱的表演艺术家。但是,可怜的帅小伙,你哪里知道,你所步入的艺术殿堂,却是新中国军营中最危险的名利场的边缘,你们在艺术上所取得的成就,正在把你们一个个卷进一场中国历史上最黑暗、最巨大的政治旋涡的黑洞中,正所谓物极必反,高处不胜寒。
接下来的就是文革的浩劫——写检查、挨批斗(恐怕也少不了逼供拷打)、下放、转业。
。。。。。上海是中国最好的城市,但对于已经沦为邮政处搬运工的你而言,上海的天空不会比南京的更晴朗灿烂。这时的你,光环已消失、微笑已枯萎,三十而立本是人生的制高点,而你却看不到未来的哪怕是一丝希望、一点斑斓。
可以想象,当时的你,应该就仿佛是〈王子与贫儿〉里那个落魄的王子,昔日的光彩荣耀只是思维中的点点的记忆残片,它的时时闪现仅仅是为了映衬今日的苦难屈辱是多么的难以承担。
天天挥汗如雨,日日粗茶淡饭,与市井为伍,和粗俗并肩,碧玉蒙尘,明珠投暗;十年的苦役,十年的牢监,磨灭的是青春灿烂的明星锐气,流走的是春去秋来的如水华年,当艺术的春天再度来临,蓦然回首之间,但只见风霜憔悴中的自己,已进入不惑之年。所谓不惑似乎仅指年龄,对你而言,下一步的人生选择证明了你的单纯幼稚和缺乏远见。
失误二:选错伴侣,选错城市; 有人说:爱情往往是从漂亮的脸蛋儿开始,对于本身就是搞艺术的明星而言,选择配偶时对美的要求更是必须的首选。你那美丽的舞蹈演员的妻是如何从众多的莺燕桃李中有幸被你挽起了手,一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我们无法想见,但婚姻中的爱,不仅是因为美而产生的冲动、激情与伤感,更可贵的是在人生旅途中由爱而升华起来的对彼此的了解、宽容与担待,这样的爱需要双方都有一颗善良的心、也需要一份不为物喜、不以己悲的淡定与超然,赢得一个这样的女人,是一个男人的大幸。
可惜,正当艺术颠峰的你遇人不淑,识人不全。有福同享时,爱是生活的作料,大难临头时,爱是救命的港湾。暴风雨洗礼后的人生路上,你却注定是一只单飞的孤雁,因为你不仅不懂得选择伴侣,更不会选择自己事业第二春的明天。
失误三:选错城市,找错坐标点。 不错,南京是你的伤心地,你曾发出狠话,打死也不回去。最终你选择了上海,对于世俗而言,你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但你可曾知道,上海的文艺界不仅藏龙卧虎,而且更是世俗拜金的摇篮。
一个来自军旅生涯的昔日明星,一份品行端方的人格经验,一付阳刚威武的飒爽英姿,一张虽饱经风霜却依然憨厚淳朴的娃娃脸,在更加十里洋场的上海滩,你只不过还是那个身穿军装、年过四十的霓虹灯下的童阿男,再没有上海小开的青春外表、也不象一口呢喃软语的外滩大老板,现在的你不会是主流角色的人选,聚光灯再不会照耀出你演艺人生的光环。
没有人脉网、没有关系圈、就没有合适的角色,更没有越来越重要的金钱,有的只是对表演艺术的真诚与求索,以及随之而来的失落、无奈与心寒;还有的呢,就是结发妻子的抛弃,骨肉亲情的离散。
也许你不能全怪她,上海滩的浮华浪漫永远是财富者的奢侈盛宴,连陈冲张瑜龚雪都抛下明星地位远走美利坚,一个柔弱女子追求名利的心愿自然可以成全,但她惊鸿一去再难返,连你的骨肉亲情也一笔割断,儿子的音容笑貌永远在大洋彼岸,今生再也没有相见。
识人难,爱人更难,忘却至爱至亲对于重情重义的你,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二十多年青灯独寝,三百多个月孤枕难眠,一万个清晨,喷云吐雾是你最好的疗伤药,一万个夜晚,瓶香酒冽是你上等的麻醉散,为同事算命是你唯一的生活消遣,台上跑龙套成了你事业上仅存的生命亮点。
几度梦醒泪干,你可曾自问:四十多岁的人生路其实可以不该被如此糟践;每逢星斗满天,你可曾思忖道路其实可以重新走向平坦。如果当初回到南京的"前线",会不会还能谱写下演艺事业的第二个峰巅,如果当初转行作导演,是不是早就功成名就,桃李满园?如果事业低谷时选择再寻真爱,把家庭与爱情做为自己新的人生支点,淡泊事业得失,只要两情缠绵,把握住只属于自己的那份贤淑温婉,也许今天的你早就儿孙绕膝,福寿延绵,又怎会如此凄凉地把残生轻易走完。
怎奈人生再没有回头箭,怪只怪你当初错配了鸾凤,错上了山峦,怪只怪你爱子情痴,用情太专,不知道儿孙自有儿孙事,何处芳草不婵娟,可怜你一辈子演尽了人间悲欢事,却不懂得天外仍旧有青山,至死也走不出自己的那一小片离恨天。
失误四:一生天真烂漫,哪知世道凶险。 不知道你这二十多年的心境是怎样的悲楚伤感,只看到现实中的你随和憨厚,总在自我调侃,有时还向当红的导演演员们提出自己的艺术见地和修改意见,可在他们眼中的你,无非是过气的老朽,老土的代言。
艺术是赚钱的快餐,谁拿它当千斤的橄榄,成品只供咀嚼吞咽,没人有耐心去品尝把玩。你的建议永远是不被采纳,你也从不感到有损老明星的颜面。
啊,一个如此善良纯朴的老艺术家,一个把艺术当作生命的苦行男,一只人生河流上承载着梦想与真诚的孤帆。就是这样一位令人可敬、可叹、可悯又可爱的老人家,竟然有人对他伤天害理、狡诈欺瞒。
上海市为了表彰他在电影艺术上的特殊贡献,在01年奖励他一套两居室,为他的人生平添了一份难得的欣喜,他却要用它去成就一份可怜的心愿。为了能把儿子迎回上海,他把毕生的积蓄——整整十万元,用来把新房粉饰装扮,这是他残存的一点宿愿,这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寄托和活着的支撑点。
但是单纯的艺术人生让他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与污浊,没有人告诉他世间的凶险欺瞒,涉世不深的老艺术家从不会想见,人类居然可以这样天良丧尽,无耻滔天。
歹人卷走了十万元的装修款,同时,卷走了父子相见的渺茫期盼,更把他毕生的苦闷愁烦一并点染——"老天爷在惩罚我吗?为什么我的人生会有如许的艰难,是不是自己前半生太过灿烂,把毕生的运道用尽耗干?是不是这人生间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挂牵?"我想他一定这样在心里千百次地拷问,千百次地长叹,苦难终于把他打倒,肝癌最后把他纠缠。
临死前的床头没有亲人的呼唤,临死前的老人只把心事向录音机中的磁带去诉说低叹,"活着真好,你们好好活吧"——这是他送给朋友同事们的至理名言,他到死才明白生命珍贵,烟酒伤肝,他到死才知道珍惜近处的芬芳桃李,远处的彩霞满天。
可是,他到死也没有看到他牵挂了一生的爱子,临终只留下一句"小海,你为什么不来看看爸爸?"一声哀哀呼唤,从此,一代名伶撒手人寰。 曾经阳光灿烂的青春笑脸,引无数人间女儿梦绕情牵;曾经明净如水的星眸闪亮,把天下男儿的神采辉煌集于一人的眼角眉间,你是否曾是天上的神仙,到世间仅仅是为了体验繁华与磨难?你是否正用生命去应验一句古老的诗篇:上帝总不愿把他最美的天使长久地、幸福地留在人间。
道一声:天妒英才,再叹一声: 美哉,少年,悲哉,人世间。
作者:一个热爱电影,更爱真正电影人的普通观众 天津阿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