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集团董事长 金花集团吴一坚:董事长就是最懂事的人
面对的最重要的关系:几组关系都不多重要,关键是要协调和培养人
关于薪酬:对这个薪金无所谓,实行高福利低待遇,挺好
文/本刊记者李岷
“吴一坚”三个字在排行榜前50名中显得非常突出。在他前后,均是国有企业老总,而吴一坚创下的金花王国的基业,却是吴一坚当年捏着母亲给的600元钱从西安南下海南,这么打下来的。
无疑,仅此一点,就使他成为榜单中一个极具采访价值的人物。
只是金花上市之后,吴一坚刻意降低了在媒体的曝光率,只在去年《福布斯》中国50富豪中,硬被拉出来露了一把脸。他一贯的低调使我们一度担心他会回避我们这次追逐。但他很快就回应本刊,可以去西安采访他,见了面,他对本刊说:“你们能提出‘最具股东价值的董事长’的说法,这本身就是创新和突破,非常具有挑战性,这种评比不管用什么指标来衡量,其意义都在所选择指标正确与否的争论之上。
因为,让人们意识到董事长对企业发展不可取代的价值,有利于加强管理者和被管理者、所有者和劳动出力者之间的默契和认可,而这种默契和认可,是生产力的重要表现形式。”
至于如何认识“股东价值”,吴一坚认为,首先,股东的概念和二级市场的股民的概念是有区别的,其次,尊重股东利益是替股东理财的概念,而不是说今天或明天能分给他们多少钱,给股东的回报一定不要是瞬间的,所以,股东价值最大化就在于整个理财过程下来你为股东增值多少。
“对‘董事长’,先不要拿权力的概念去看”
1999年年底,金花集团董事长和总经理分设。
在这之前,吴一坚对董事长和总经理的概念是非常模糊的,反正决策者也是他,管理者也是他,执行者也是他,本来这个企业就是他一手打拼出来的,没有什么不自然。其次,潜意识中,吴一坚还有一个担心,如果把权力让渡出去,他放弃的时间长了之后,对企业的认识难免会下降,在企业里的权威也会受影响,有可能被一些人钻空子。
但吴一坚继续琢磨:“在我董事长兼总经理时,我的很多工作就是副董事长、副总经理来协助我,那么,现在我不任总经理,我能不能协助别人来完成工作?”至于潜意识里的那个担心,也迎刃而解:“我肯定要继续发挥我的长处,如果不发挥,就退化了,和社会产生距离,所以只是我以后发挥能力的角色变了而已,从前是直接去做事,现在我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让更多能做事的人去做事上,如果我一个人去直接做,肯定比不上让更多的人去做。”
如此一琢磨,吴一坚认为自己任董事长的心态摆正了。而且,他由此寻思出金花的人才观:“我们需要什么人呢,需要能相互创造条件和为彼此提供环境的人,这是人才的首要标准,不能惟我独尊。”
有时,某些部门经理会在吴一坚面前滔滔不绝自己有多辛苦,有意无意地将成绩和功劳都揽到他一人头上,吴一坚对此不以为然,他对这些人说:“这不是你的本事,你只有两只手一个脑袋,你今天坐到我这里汇报工作时,你的工作就没有人做了。只有为他人创造条件,才不仅能出成绩,而且能持续出成绩。”
吴一坚自我要求,当了董事长后,首先,要有“培育人”的意识。其次,在他和总经理之间,必须要达到“互相创造条件”的默契。
有一次,吴一坚到外地出差,到地方办事处去视察工作,进门第一句话是:“我是代表总经理来看望大家的,受总经理委托来了解办事处最近工作情况。”实际上,这之前他并没有和总经理沟通过,但他把自己放在了协助总经理工作的位置。
“这样,总经理会得到一种被尊重的感觉,也让下面的人也知道,总经理和董事长在工作中是相互通气的,意见是统一的。要不然,你吹你的号,我唱我的调,总经理会想,‘我昨天那样讲,你今天下去又另外讲一套,我怎么做工作?’久而久之,就形成董事长和总经理的不统一。
”总经理能感觉到董事长对他的尊重,他就能理解偶尔的越位,如果吴一坚有时没有征求他的同意而下到区县的办公室或者厂家,他不会认为这是对他总经理的监督,而是对当年股制公司整个工作进程的检查,也不是对总经理的不信任,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协助建立了总经理的工作权威。
吴一坚认为,不要刻意地区分董事长和总经理两者的区别。“说句难听的话,我根本没有琢磨出董事长角色的标准是什么,我根本没有这个概念,该干的事就要去干,不该干的事就不要去干,我从来没有想过拿什么标准来束缚自己。”有一点区别是,以前当总经理,就会想今年如何完成每股三角钱的业绩、两个亿的销售、员工福利怎么办,现在不但要想两个亿,还要想二十个亿、二百个亿,最关注的是资产质量的变化和资本国际化问题。
要懂事,明白事理,这是他对董事长最本质的看法。如果一个人不懂事、糊涂,你对他说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难道会起作用吗?反之,如果一个人懂事,他自然而然会在心中建起一本账,竖一个底线。而从不懂事到懂事,用吴一坚的话说,是根据各家企业的情况、靠各人的悟性琢磨出来的。
董事长要明白什么呢?“不仅要明白自己的家产家业,还要明白自己的家庭成员,明白他们不同的工作特点、性格特征和能力表现。这样才能驾驭、组合和应用好这些资源。所以,不要先拿所有者的概念去认识董事长,也不要先拿有多少权力的概念去认识董事长,要拿心态、理念、品德的概念来认识,这样一来,作为董事长,你起码就得到了净化,心地无私天地宽。”
如何监控经营层
吴一坚找集团下面一个公司的副总谈话。吴一坚说:“今年上半年你们公司形成的会议纪录有72次,你参加的不足10次,也就是十分之一左右的时间。其次你在参加决策时,你的发言是寥寥无几的。而每次开集团会议时你又是滔滔不绝。所以我觉得你很辛苦,你是在对付我们而不是在对付工作,每次开集团会时你都在想如何编好一些话来对付集团领导。”
“信任是好的,但是监督是更好的。”通过看会议纪录监控经营层工作是吴一坚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习惯。他要求全集团,无论开什么会,一定要规范,要形成纪录,这是要求每个人要对自己的讲话负责,对自己的方向明白,把口头上的话落实到纸面上,这是一个理性的过程。
“几十个企业我不可能一一下去检查,但是会议纪录我一定要求看,我从会议纪录中看到他们最近执行工作的情况,看到每位参会者的发言,了解他有没有提高。”吴一坚说,他这些年下到企业的时间确实不多,为这事,大家还给他提了很多意见,有些人写信到秘书处说我们想给吴总反映情况可是见不到人。
但吴一坚有他的理由,他认为一是确实太忙,走不开,二是下去的目的也是为了了解情况,如果他能通过别的手段了解和监控这些情况,就不用频繁下去了。“有些员工拿到出国学习指标时,都不知道是我提议让他去的,他以为没见到我我就看不见他,其实哪些人干得好哪些人干得不好,我起码是知道的。”
董事长在董事会的两件事
“一是要协调各方关系,二是要‘培养’——而不是‘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吴一坚认为。
每年年初开董事会定年度工作指标时,董事会往往会争得不亦乐乎。股东不了解实现指标过程中需要作出的巨大付出,提出的一些要求往往给经营层工作造成很大局限;总经理既要实现目标,又要倾诉他在此过程中有多么不容易,要向董事会争取权力和奖励;作为独立董事的专家又是从技术角度来要求经营层工作……吴一坚认为,作为董事长,一定要对董事会所有成员进行了解,并且在决策层和经营层之间达成一致和平衡。
“既要了解股东们所提出的目标的含义,又要理解总经理工作难度,董事长不能按照某一方的愿望去推进工作,一定要找到一个共同点,使大家达成共识。”
吴一坚部队出身,又是西北汉子,但是其说话慢条斯理,识人、用人手法也不乏以柔济刚之处。金花董事会有个独立董事,是个技术专家,他兼了几家公司的独立董事,有的老总对吴一坚诉苦:“唉呀,真后悔让他进董事会,每次开会被他搅得一塌糊涂,不了解情况,认死理。
”争执到最后,这个专家往往就赌气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大不了当我没说,你董事长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弄得老板非常难受。但是,据吴一坚说,在金花董事会,他却和大家相处得非常愉快。
“有时,我们有出国的机会会请他一块儿去,表现上看是对他的奖励,但他觉得这是对他很大的信任和尊重,也就是让他参与他企业的原始活动和决策中去,而不是只是一年请他来开两次董事会,所以他在金花董事会非常投入,在参与各种活动过程中,他也能体会到把纸上的目标实现有多么艰苦和不容易,在制订和实现之间有多少环节,所以他在我们这个董事会非常通情达理,像变了一个人。”
在银行没有一分钱存款
在《福布斯》2000年中国富人榜中,吴一坚被排在第五,《福布斯》为他估算的个人资产是4.22亿美元。
在税务局那里,吴一坚是重点监控对象。这是吴一坚的难言之隐。他曾经不客气地对税务局说:“我总是在你们和他们之间做文章。”“他们”指的是员工。“给‘他们’少了,‘他们’不好好干活,给‘他们’多了,‘你们’饶不了我们。
”所以吴一坚干脆实行社会主义的高福利低待遇,给管理者住最好的房、用最好的车、享受最舒适的工作环境,但是不在公司搞年薪制。吴一坚本人也是这样,他本人在银行一分钱存款都没有,每个月拿两千多块钱的董事长工资。
吴一坚不承认这是因为他是金花最大的所有者,所以他能踏实地拿四千元的月薪。他说:“人追求利益的最终目标是扩展他使用财富的范畴,而不是数字本身的积累。我现在过的生活已经挺好了,再去追求那个薪金多少做什么呢?我没有存款,是因为我相信自己能够不断地创造财富,绝对不会缺钱,所以没必要以在银行里拥有多少财富来衡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