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寿高仿 潘天寿的高风峻骨与文化自信
1965年潘天寿在杭州景云村寓所止止室作画
【注】2017年5月,适逢潘天寿先生诞辰120周年之际,“民族翰骨——潘天寿诞辰120周年纪念活动”即将在北京隆重举行。该活动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和浙江省人民政府联合主办,中国美术馆、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美术学院共同承办。
本次活动分为三个部分:“民族翰骨:潘天寿诞辰120周年纪念大展”、“潘天寿诞辰120周年纪念座谈会”,以及“潘天寿与文化自信:潘天寿诞辰120周年学术研讨会”。
其中纪念大展将于5月2日下午2时在中国美术馆第1、3、7、8、9号展厅隆重亮相。展览将展出潘天寿先生120余件盛期作品,从“高风峻骨”、“一味霸悍”、“奇崛明豁”、“雁荡山花”、“守常达变”、“饮水生涯”六大板块,系统呈现潘天寿先生的艺术创作和画学成就,将潘先生的画作、画论、诗词编织为一体,来详述潘天寿先生在文化、艺术和教育诸方面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本次活动将以潘天寿的画学思想和艺术实践,揭示“文化自信”在中国现代艺术史、文化史上的核心价值,彰显潘天寿的文化自信在当代中国的重要意义。
中国美术学院副院长高士明
本次活动启幕之际,中国美术学院副院长高士明向雅昌艺术网重点诠释了该活动的意义、重点以及个人看法。
雅昌艺术网:与二十年前的百年纪念相较,本次活动有何差异?
高士明:二十年前,潘天寿先生诞辰百年时也做过重要的纪念活动,但我们这次有几个明显的特点:
第一,我们不再是在二十世纪的现代美术语境中讨论潘先生的价值,而是企图在中国画史的千年谱系中思考潘先生的道路与价值。
第二,我们希望在一个世界艺术史的语境中思考潘先生的价值,而不只是在中国画内部。
第三,我们这次不只思考潘先生的艺术价值,同时还努力梳理他的文化价值和时代价值。这次活动将研究、策展与展示深度结合,从潘天寿的艺术问题出发,将潘先生的画作、画论、诗词编织为一体,构成不同主题版块,力争由潘天寿的形与式,发显其道与统;在中国思想史与艺术史的千年脉络中,阐发潘先生思想旨归;在现代艺术的世界语境中,展示其艺术成就。
雅昌艺术网:本次纪念活动的意义体现在哪些方面?
高士明:这次纪念活动,我们希望能够做到三点:第一是呈现潘先生的艺术价值;第二是呈现潘先生的文化价值;第三是呈现潘先生的时代价值。
时代价值是指潘天寿先生的文化自信。今天大家都在谈文化自信,实际上早在上世纪30年代,潘先生的实践就非常清晰地标识出了一条道路:传统出新。它有两个意义:第一是要传统,从传统根性里深挖,从我们文明的源代码出发振作民族精神,振兴民族艺术;第二是要出新,也就是不要抱残守缺,要有新的东西出来。
潘天寿最值得钦佩的是他直面现代性,并给出了中国艺术自我现代化的振兴方案。纵观20世纪中国艺术史,潘天寿对于中国艺术的文化自觉无疑是最为坚定、最为彻底的。
可以说,潘天寿是一位坚定的文化传承者。他说:“一民族之艺术,即为一民族精神之结晶。故振兴民族艺术,与振兴民族精神有密切之关系”。 二十世纪上半叶,适逢“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他以高度的文化自觉直面现代性的挑战,以中华翰骨振作民族精神,从传统正脉中重新鼓荡起中国画的堂堂士气、大丈夫气。这种“正大、至刚、至中、至正”的品质正是我们今天这个时代所提倡和迫切需求的。
文化价值在于潘天寿转变了中国画传统的文化视野。明代直至晚清,都讲究画分南北,但潘天寿这辈人遇到了外来文化的强势侵入。中国画的文化参照系由“南-北”之争转为“东西之辨”,他们这代人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思考东方和西方之间的关系和张力,各自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与方案,有西化派、有国粹派还有新儒家……。
在艺术界也有许多不同方向的思考和实践,如林风眠在现代绘画的基础上提出“中西调和”,而潘天寿提出的是中西“拉开距离”,中国画保持自身的本质,坚持传统出新,才能在世界范围内形成“双峰挺立”。
那个时候中国可谓积弱已久,充满各式西化论调,新文化运动中更有许多人要“革中国画的命”,这种情况下,潘天寿强调“拉开差距,两峰挺立”,体现出的是一种极强的文化自觉和坚定的文化自信。
潘天寿的艺术价值则体现在很多方面。潘天寿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创新者。他将山水造境之法融入全景花鸟画,又以生机勃勃的山花野卉结合入近景山水,创格而为气势撼人的宏章巨制,在千年画史中别开生面。他使中国画具有了前所未有的尺度,赋予了中国画前所未有的纪念性、崇高感以及庙堂气。
潘天寿的巨幅作品有着博大壮阔的格局,这种格局的背后是如履薄冰的经营,以及列兵布阵的运筹,当然还有庄子所说的“批大郤,导大窾”的魄力和能量。
潘先生除了画传统的梅兰竹菊、夏荷水仙之外,更钟情于画“深山绝壑中之山花野卉”。通过这些无名山谷里普普通通的山花野卉,潘天寿绘画中的精神气息得到升华——雁荡山谷中的几枝野草、数朵闲花,呈现出一种平凡却又生生不息的时代气象。
潘天寿先生自雁荡得法,这次展览中有一个展厅专门分析他的“写生”之道。他从雁荡深山大壑的掩映中领悟到山水花卉参差设景之妙,从断崖寒流、怪岩丑树中攫取了用笔与造型的坚实方硬、铁骨铮铮。雁荡山之于他不仅是绘画的题材,更具有方法论甚至世界观的意义。
在他的笔下,雁荡山中的角角落落,呈现为一个无比精彩丰富的世界。断涧寒流剪裁巧妙,山花幽草烂漫缤纷,画面中所有事物都以沉着霸悍之笔出之,聚合而为一种勃勃生机,一种盛大繁茂的葳蕤气象。
“空山无人,水流花开”,花鸟树石在画面上都是不同乐器演绎出的不同声部,一切纷呈万象皆笔笔分明、精确无比,如同一部恢宏华美的交响乐章,焕发出一种堪与造化之功抗衡的意志与力量。
另外,他的绘画非常奇崛强硬,中国画家大都求圆、尚柔,他求方硬,于放笔直写中得响亮雄奇。我个人感觉,他从南宋山水画特别是李唐身上得法,这一点我们可以从画面上得到印证。他用笔倡导“一味霸悍”,他说:“石涛好野战,予亦好野战。野战霸悍,观者无奈霸悍”,而“野战,须以霸悍之笔出之”。
这种纲举目张的“霸悍美学”,一反宋以降文人审美中强调的中正平和、文质彬彬或者妍美、冲淡。此霸悍虽别开生面,却自有其画学根基,潘天寿说:“用笔须强其骨力气势,而能沉着酣畅,劲健雄浑”。他作画以中锋立骨,偏锋取态,于力中行气,如挽强弓,如举九鼎,落笔有刚正之骨,浩然之气,苍古高华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