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非傅涯 【陈知非】陈知非:爸爸陈赓第一任妻子王根英
今年3月16日,是我的爸爸陈赓将军逝世50周年。这一天,我们带着爸爸的骨灰,回到了他的故乡——湖南湘潭湘乡。与爸爸的骨灰一起“回家”的,还有我的妈妈王根英的遗骨,以及爸爸的第二任妻子傅涯的骨灰。我的妈妈王根英长眠在她牺牲的地方,已经72年了。今年1月,我的孩子赶赴河北邯郸的烈士陵园,取回了她的遗骨。
没想到,我们在那里获得了1个惊人的发现。在胸部附近,我们发现了两枚黄绿色的“小铁棍”。仔细一看,大家不禁呆住了——这竟然是两枚子弹!其中一枚子弹断了头!
孩子们将子弹头小心翼翼地包起来,带回北京进行鉴定。初步鉴定结果显示,其中一枚长度为35.4毫米的尖头弹,是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弹;另一枚长度为24.7毫米的枪弹,为三八式步枪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弹头折断,可能是由于近距离射击造成的。这两枚子弹头,再一次有力地证明了当年妈妈英勇牺牲的经过。
1939年,妈妈在八路军129师供给部工作。3月8日那天,她随师供给部驻在冀南根据地的南宫县,不料遭到日军进攻并被包围,妈妈随警卫部队一起突出重围。冲到村外后,她发现装有文件和公款的挎包没有带出来,骑马向村中奔去。她将挎包取出后,出村时骤然与日军遭遇。
2007年,河北邱县电力局工会主席潘永生在南宫县附近找到了一位80多岁的老农,他目睹了妈妈牺牲的全过程。老农说,当时小鬼子边开车边用机枪扫射,我妈妈持枪还击,但不幸中弹,她所骑的白马也被打死了。
鉴定结果也证实了老农的说法,妈妈的确是被敌人机枪扫射,而后又被步枪近距离补了一枪!看到这两枚子弹,想到她壮烈牺牲的情形,我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起义前夕
饭桌底下一车步枪
我妈妈牺牲时年仅33岁,她的一生,短暂却充满传奇色彩。
妈妈1906年出生在上海市郊1个贫苦农民家庭,8岁就进了怡和纱厂当童工。妈妈每天早晨5点就要出门去上班,在装满纱锭的机器前连续工作12小时。一开始因为人矮小,必须要踩着凳子才能工作。
1923年,沪东区党支部在怡和纱厂开办了工人夜校,虽然只有短短2个星期,但妈妈不仅学到了文化知识,还受到革命的启蒙教育。此后,她积极投身到工人运动中,1924年,妈妈组织了怡和纱厂的全厂大罢工;1925年在五卅运动中,她带领全厂工人参加了罢工示威游行;1926年,她再次领导怡和纱厂的工人罢工,坚持了四个月并最终取得胜利。
年仅二十岁的妈妈成为工人运动的领导人,并在1925年入党。
资本家寻机报复,突然有一天妈妈被巡捕房抓走了。工人闻讯后,6000多人举行了罢工,把巡捕房围了起来,巡捕用水龙头冲击工人,大家毫不退缩。2个多小时后,巡捕房被迫释放了妈妈。
我一直很好奇,妈妈在工人中的威信和号召力是怎样建立起来的?据我妈妈的妹妹王旋梅说,妈妈漂亮、聪明、口才好,每次演讲都能博得满堂彩,她性格豪爽刚烈、爱憎分明,是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
此后,妈妈到上海总工会担任组织员,参加了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起义前的一天,她竟然用黄包车偷运了一车步枪回家,藏在饭桌底下。这可把全家人吓坏了。好在,这些枪第二天就发出去了。
纸条求婚
父母爱情轰动“5大”
我父母“传奇”般的爱情故事,一直都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们最初在工人夜校相识,1927年两人出席了党的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会上,爸爸连写3张纸条,向妈妈求婚。“纸条求婚”轰动大会,5大结束后,他们俩终于走到了一起。
爸爸和妈妈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只有五六年,但他们的感情非常深。我还记得,1946年,我和爸爸在太岳军区重逢,他抚摸着我的脸庞,喃喃道:“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你妈要是在,肯定高兴死了!”
妈妈牺牲后,爸爸悲痛万分,他在日记中写道:“三八,是我不可忘记的一天,也是我最惨痛的一天……”他承诺要为妈妈“守节三年”,后来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1960年,我的女儿出生了,爸爸很高兴,他给孩子取名“怀申”。虽然爸爸没明说,但是大家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意义:一是为了纪念当年在上海工作生活的日子;二是因为我是在上海出生长大的;三是为了怀念我的妈妈。
童言惹祸
妈妈机智化险为夷
1927年,身受重伤的爸爸来到上海治疗,伤愈后,被任命为中央特科情报二科的负责人。由于需要家庭作掩护,妈妈把妹妹王旋梅和弟弟王心昌都带来,组成了1个大家庭。1929年,这个家庭又多了一口子——我。
妈妈是1933年末被捕的,那时我只有4岁,此后直到妈妈牺牲,我们都再也没见过面。这4年的生活,留在我记忆里的,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断,唯有我脑袋上的那条疤,清楚地提醒着我,那是一段多么动荡危险的岁月。
1933年3月,党组织原本决定让我父母前往中央苏区工作,没想到动身前,爸爸因叛徒出卖被捕。妈妈得知此事后,受到很大刺激。4月1日,敌人将爸爸押解去南京。妈妈在一家酒楼听到这个消息,惊恐过度,竟不慎将怀里的我从二楼摔了下来。
当时我只记得“咚”的一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发现舅父抱着我。他告诉我,我摔下来之际,正好被下面的人抓住一只脚,保住了性命,但却把脑袋摔了个大口子,送到医院里缝了好几针。
在上海的那段日子里,为了避开侦探和特务的追踪,我们经常搬家,改换姓名。妈妈以自己的机智和从容,一次次化解了危险。
有一次,刘少奇年约8岁的孩子被送到我家,结果在路上走散了。他的湖南口音特别引人注意,竟被巡捕抓了起来。妈妈知道后,赶紧去巡捕房,用上海话和巡捕交涉,说这是自家的小孩,巡捕才把孩子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