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费正清研究所所长:中国强大是正常的事情
威廉·科比专访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所所长威廉·科比冯郁青CBN:中国60年来的发展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科比:中国在过去60年里,尤其是在过去30年里,杰出的领导阶层使得中国经济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我认为中国的成就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其内部巨大的需求和许多以前没有起用的人才。
中国的领袖明白了怎么利用这些资源,同时也吸取了亚洲其他国家的发展经验。CBN:中国近代史可以说是灾难连连,几乎在每一个关键时刻都失去了机会,那么现在中国是否开始作出了正确的抉择,并且开始有了幸运的结果?科比:在20世纪初,中国在政治上没有统一,但是经济上发展得相当不错。
比如1914~1937这一段时期,上海是东亚最发达的城市。这些发展被日本的侵略。
邓小平所做的是慢慢进行经济变革,大量起用技术专业人才,他想要把这个国家发展成为一个现代的工业国家。邓小平理解中国人的那种创业精神。实际上,中国人曾经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商人。商业精神在70年代的时候还在那里,在条件合适的时候就会重新发展壮大。
CBN:新中国成立60年来,哪一个阶段是最重要的转折点?科比:最重要的转折点是上个世纪70年代中期。从合作社回到包产到户,中国的家庭生产力是世界上最高的。
一旦摆脱了束缚,中国农业在上世纪80年代出现了巨大的繁荣发展,以及重新开始大学教育、培养人才。如果那时中国没有改变发展的路线,那么今天中国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出现的。从经济的角度来看,70年代的这个转折点极其重要,而且中国确实转过来了,拓展了中国未来发展的可能性。
根据当时的政治形势,这需要极大的勇气。CBN:中国从上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可为什么最近这六七年世界忽然感到中国经济发展的惊人成就,中国财富的积累让世界注目也就是这六七年的事情,为什么?科比:我同意你的看法,你所看到的是很多事情的综合。
中国政府非常有效率,他们研究出怎样增加税收,怎样从国有资产中获取更多的财富。中国政府现在有能力去做孙中山、毛泽东以前想做的事情,那些基础设施的建设,如公路、机场、铁路。
中国这30年来在政治稳定的基础上,看到了科学和技术可以改变一个国家到什么程度。中国有很强的商业精神,现在的互联网使中国的经济发展和世界更加密切地联系在一起。
这些都是建立在一个长期的基础上,我们看到好像事情是一夜之间就变的。但实际上不是这样。CBN:中国在上世纪70年代开始的经济变革有无特殊之处?科比:中国有许多优势,一是人口稠密使其在参与世界经济竞争时具有劳动力的优势。
二是中国对外开放接受外来投资的幅度非常巨大,超过了以往历史的任何时候,这也就允许科技、资本以更快的速度传递到中国社会。三是领导层的干练,中国领导层很多都是工程师出身,而且这些领导层相信可以转变中国。
这就使得有些事情只有在中国才能做到。 CBN:中国过去的经济增长重要是仰赖出口,你认为中国的内需能否支撑经济的增长?科比:我认为是可以的。如果政府在农村的医疗政策、教育政策成功的话,你可以看到巨大的消费增长。
因为人们其实并不愿意为了将来储蓄每一分钱。我认为中国在内需增长方面有巨大的潜力,我对此非常乐观。CBN:中国的经济从危机中反弹得非常快,GDP依然是快速增长。
你对此感到惊讶吗?科比:我认为每个人都有些惊讶。不过,这也要看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因为如果没有投资到最有效的产业中去的话,统计数字的增长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每个省都大量投资房地产、钢铁等,这种过度投资将不能持续,也有可能会产生问题。
这其中的危险在于。生产更多的东西不见得经济就会好。不过,中国在应对经济危机时确实做得非常出色。我认为中国的挑战在于,不要将经济刺激方案中的资本流向那些本来就已经有充足资本的国有企业,而是把钱流向中小企业和新创的企业。
中国的银行在支持创业和中小企业方面做得不够。我认为中国如果把钱投到这方面,可以做得更好。CBN:中国实力的快速增长也使得中美关系在发生变化。
最近的数据显示,中国已经超过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汽车消费国。《华尔街日报》最近的一篇文章显示中国的制造业能力已经和美国不相上下。美国如何看待这些变化?科比:我认为不是这样的。中国和美国都是大国,拥有大规模的经济实体。
当他们为对方的实力忧虑的时候,其实是非常抽象的。当美国刚刚创建的时候,中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因此你必须有一个长期的历史视野来看待目前的一些数据。中国在1820年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而且它将会在2020年和2030年重新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
从中国的规模、人口、人才以及和世界经济的融合来讲,这并不是让人感到很吃惊的事情。所以中国强大是一个正常的事情,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会从中国的日益繁荣中获益。
CBN:中美现在的竞争在很多方面,甚至于这次危机引发的对自由市场经济的质疑使得中国的增长模式也有了更多的合理性,成为一些国家学习的榜样。你怎样看待这种影响力的竞争?科比:我首先要说的是中美关系现在要比新中国成立的头30年好得多。
中美两国的关系现在正在成为正常的双边关系。两国会有资源的竞争,美国的外交政策也受寻找资源的影响,对于任何成熟的学者来说中国有同样的需求都不是吃惊的事情,关键是要怎样和平和理性地处理这种关系。中国在非洲竞争资源,但同时也在帮助发展非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