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宾的子女 让王洛宾感动过的几位女性
前些日,在朋友的鼓动下,我开了博客。朋友说,开博客如同开饭店,总要有一些菜式供大家来点的。于是我就把一篇名为《怀念传唱爱歌的人——王洛宾》的旧文贴在我的博客上。没想到,数日后有人在评论栏里称赞了一番。
说来话长,我和王洛宾是怎么认识的呢?我的妻子是新疆兵团作协作家贺维铭的学生。贺维铭当年被打成右派,有着苦难的人生经历。“文革”后平反,去北戴河疗养,而王洛宾以同样的身份去疗养,共同的经历让他们一见如故,成为莫逆之交。一天晚上,诗人贺维铭作了一首歌词,王洛宾很有感慨,第二天拿出了作曲。在这不久前,作为学生的我的妻子正好给老师去了一封信,老师回信时很激动地将词曲全文抄录。这首歌曲至今未见发表,我将信及词曲保留至今。
因为这层关系,我和贺老师成了好朋友。因为这层关系,贺老师带我两次去王洛宾家,还是因为这层关系,王老对我比较信任,我们无话不谈。
“文革”后第一篇写王洛宾的,就是贺维铭,文章发表在《绿洲》上,后来收入贺维铭的集子《我带走故乡的明月》。我还清楚地记得王洛宾的家。那是乌鲁木齐幸福路第二干休所,进得家门,是不大的客厅,左边即南边放着两张单人沙发,会客用。靠门一面的墙上挂着一张照片,是他妻子的遗照。可见他们感情有多深。对面放着一张小饭桌,小饭桌旁边的门里可以看见有一架钢琴。
那天,王洛宾谈到,他在国民党时代坐牢,是因为他是进步青年,不满专制统治。他在共产党时代也坐过牢,是因为在反右时提过意见,更重要的是抗战的时候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在马家军里做过文职干部,负责文化宣传。当时马家军是抗日的,而马步芳对王洛宾的艺术才华很欣赏,甚至两人的私交还不错。王洛宾说,现在人们都说《花儿与少年》“春季里来百花开……小呀哥哥”是青海民歌,其实那是马步芳作词,王洛宾谱的曲。那天,王洛宾谈到一生中让他感动过的几位女性:
一个是卓玛,藏族千户长的女儿。关于这,人们已知道很多,我也没从他那里听到更多的内容。
一个是五朵梅——她是开客栈的女主人。因为出天花,脸上留下白麻子,人们给她起了这个绰号。五朵梅长得漂亮,身材好,她的客栈里客人总是满满的。赶骆驼做生意的、过往教书的、到西北出差办公事的,都爱在她这里歇脚。
五朵梅热情好客,干净麻利,善于周旋,很得人缘,把客栈办得红红火火。据说她的婚姻不顺,被父母强逼嫁到东家,而丈夫死得早,给她留下这么个客栈。五朵梅有北方女性特有的坚忍、深沉和同情心,很会疼人,还有一副好嗓子,会唱许多自编的好听的歌。
王洛宾在她那里获得了不少青海、宁夏、甘肃一带口传的民歌资源。有一次,围着炕上的小炕桌,五朵梅唱了不少歌,唱得激动了,就对王洛宾说,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给你唱一首最好的歌,保准是你没有听过的。
过后王洛宾常向她提起唱这首歌,五朵梅总是推托。我不知道王洛宾在那里住过多少时间,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交情有多深,总之在王洛宾要离开的那些天里,五朵梅怏怏不快,王洛宾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让她唱歌的事。
王洛宾走的这一天,五朵梅收拾得格外认真,穿上她最喜爱的衣裳。王洛宾和她道了别,踏上了黄土路。就在他走出100多米远,突然一阵歌声从身后慢慢响起:走哩走哩着越走越远了,身上的褡裢轻下了,心上的心事重(种)下了……我只是听王洛宾轻轻地慢慢地哼着这几句歌,不知道这“重”的音是“种”还是“重”。
王洛宾说到这里时动情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只胳膊向后伸开去,说,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在阳光照射着的红褐色高坡上,五朵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唱这支歌。
王洛宾还讲到他的妻子。我甚至不知道他妻子的名字。他只是说,她跟我受了很多苦,很不容易。她爱我,我也很爱她。
后来,我轻轻地说到了三毛,王洛宾的话一下子少了,话音低沉了。他说,是的,是有这么回事,三毛给他写了信,并且来看过他,可是他婉转地回绝了。王洛宾说,三毛人很好,很聪明,“感谢她瞧得起我。”王洛宾说,“我已经老了,再说,再说……”可是王洛宾没有再说下去,他的眼睛望了望墙上的照片。根据我的理解,王洛宾拒绝了三毛,一是因为自己老了,二是因为他和妻子的感情太深。
和王洛宾的两次深谈,我还知道王洛宾有一支非常好听的歌曲,叫《亲爱的白兰地》,是他作词作曲,不过我一直没听过。王洛宾说这支歌曲后来成了澳洲或美洲某个著名乐团的团歌,是每次音乐会的必演曲目。而在我们这里,因为写了酒,怕人们成了酒鬼,所以不让演。王洛宾说到这里笑了。
王洛宾还说到了那首歌的来历。粉碎“四人帮”后,王洛宾终于出狱了。女儿来看他,给他带来了一小瓶白兰地,是一种小扁瓶子的。王洛宾很激动,见到多年不见的女儿,还有酒,并且是白兰地,多年没喝了。王洛宾抿了一小口,小心地盖紧盖儿,把它装在胸前的口袋里。当天王洛宾含着眼泪久久地坐在琴前,写下了这首歌。他告诉我那个小酒瓶他一直保留着,买来白酒,他把它倒在里面,慢慢地喝,时常拿出来摩挲把玩。我不知现在那个小酒瓶还在不在?在哪里?
几年过去了,贺老师也去世了。王洛宾先生去世也10周年了。谨以此文作为纪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