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民林徽因 林徽因之父林长民惨死辽中

今人提起林长民,往往说,“噢,林徽因的父亲”。而当年说到林徽因,则介绍说,“这是林长民的女儿”。可见,当年林长民的名声是远盛于林徽因的。

满门豪杰的“林家铺子”

林长民的家族是福建名门,祖上世代为官。清末民初,这个家族出了许多为革命献身的人物,堪称满门英烈,因此被后世人称之为“林家铺子”。

广州起义牺牲的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中有三人是林家人,即林长民的三个堂弟林觉民、林尹民、林文。林觉民参加广州起义前,留下一封感人至深的《与妻书》,与怀有身孕的妻子诀别。在攻打总督衙门的战斗中受伤被俘,慨然赴死。林尹民会武功,曾孤身入深山与野兽搏斗,在同盟会中有“飞将”之称。广州起义前,他历尽千难万险,从日本运来了六筐军火。在攻打总督衙门的战斗中,林尹民与林文一同壮烈牺牲。林长民还有一个堂弟林肇民,以福建新军军官身份从事革命活动,参加了随后的反清起义。

林长民投身革命比三个堂弟要早。 1902年,林长民赴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期间就已经开始从事革命活动。

林长民是中国留日学生中公认的明星式人物,曾担任留学公会会长。在同学与同事的眼中,林长民身兼数长:一有才,不仅学识渊博,且“善治事”;二有口才,善于辞令,滔滔雄辩;三有家财,常为朋友慷慨解囊;四有胆识,遇事肯担当,决无畏葸之态。

与堂弟的激进行为相比,林长民对革命、对中国的未来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改良才是中国走向富强的正道,他希望中国能通过循序渐进的改良实现立宪。因此,当堂弟林尹民、林觉民秘密酝酿起义,准备以武力推翻清朝统治时,林长民则注重于广泛的交流结纳,为革命笼络政治力量。在日期间,他结交了日本名流犬养毅、尾崎行雄,与张謇、岑春煊、汤化龙、孙洪尹等留日的革命志士结为深交;与反清斗士杨度、宋教仁来往密切。用林长民的话来讲:“政治家须有容人的雅量,中国前途不可知,尤须联络异己,为沟通将来政治之助。 ”林长民的所思所行,为自己将来在民国政坛的纵横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拒收曹锟五千元一张的贿选票

林长民学成回国后,积极投身到改良立宪的活动中去。他先参加福建的咨议局,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推动立宪的施行,后又积极投身教育,希望以教育的方式推动中国的进步。

1912年,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早已名动中外的林长民被推举为参议院的秘书长,参与制订《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此后,林一直活跃在民国政坛。

林长民为人正直,有理想、有抱负,出淤泥而不染,被人称为当时政界“少有的好人”。1917年,拥护袁世凯称帝的军阀张镇芳为逃避治罪,以十万巨款贿赂时任司法总长的林长民,希望能得到特赦。林长民断然拒绝,并由此拒绝一切说客,摔下乌纱,扬长而去。事后,林长民很为自己的正气自得,治了一枚闲章,曰“三月司寇”,意为当了三个月的司法长官。

除了在官场上的一身正气,林长民更为人所称道的还有他的书法。1923年,林长民因拒收曹锟贿选总统的五千元一张选票,由此得罪贿选成功的曹锟,不得不避祸天津。当时,林长民因生活困难只靠卖字度日。对此窘况,林长民曾自题打油诗:“去年不卖票,今年来卖字。同以笔墨换金钱,遑问昨非与今是。 ”虽然诗中道尽了生活的无奈,字里行间却也可看出其初衷不改。

林长民名气大,字又写得好,所以买的人很多,以至于一时洛阳纸贵,一字难求。

林长民学习书法,由晋唐大家真迹入手,后改习魏碑,字体一变,风格顿成,于秀雅之中显出遒劲浑厚。后人评价他,书法如行云流水,散淡洒脱,随意不失法度,疏朗中透着凝练。其行草小楷书写的“旅欧日记”堪称书法佳品,置于书家名作行列当无愧色。可惜,现在已很少看到林的墨存,今存写给林徽因的二十余封家信,是其年轻时所写,尚不足以称书法。

五四运动的点火人

1919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中国作为战胜国参加了巴黎和会。当时的总统徐世昌为了加强中外之间的交流,设立了外交委员会,特聘林长民为委员会委员兼事务主任。作为外交委员会的事务主任,林长民时刻关注着巴黎和会的一举一动。4月29日,巴黎传来了消息,日本与英法密约,战后德国在山东的一切权益直接由日本继承,而出席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得到授意,准备签字。林长民得知消息后拍案而起,连夜奋笔疾书,于5月2日在北京《晨报》上发表《外交警报敬告国民》,披露出卖中国内情,疾呼“胶州亡矣,山东亡矣,国不国矣”,以警醒国民,并作洪钟之声:“国亡无日,愿合我四万万众誓死图之。 ”此文发表后,全中国顿时群情激奋。

两天后,即1919年5月4日下午,北京十二所学校的三千多名爱国学生举行示威游行,火烧赵家楼曹汝霖住宅,痛殴章宗祥。“五四”运动由此爆发。总统徐世昌闻讯后指责林长民唆使学生“放野火”,是此次运动的幕后主使,召林到总统府严加训斥,并罢免了林长民的公职,解散外交委员会。

徐志摩与林长民的情书往来

1920年,政坛失意的林长民带女儿林徽因远涉重洋,来到英国。在伦敦,林长民认识了正在剑桥留学的徐志摩。两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也是在这里,林徽因结识了徐志摩。现在的人们只知道,徐志摩曾疯狂追求林徽因,却很少有人知道,徐志摩还与林长民玩过一场互传情书的文字游戏。

当时,英国思想家罗素在《婚姻与道德》一书中所宣扬的爱的观念,在世界上影响极大。在伦敦期间,林长民经常邀请徐志摩去寓所谈论天下事,罗素的爱情观自然也是他们谈论的话题。交谈中,两人发现,他们在看待罗素爱情观的观点上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于是,林长民提议模拟一场“恋爱游戏”,林长民扮演有室男子苣冬,徐志摩则扮已嫁少妇仲昭,鱼雁往返,倾诉情思。徐志摩欣然接受,就此,二人开始情书往来,以验证罗素的爱情观。

林长民死后,徐志摩写了一首悼念林长民的诗——《哀双栝老人》(林长民晚年号双栝庐主人),同时公开了当年林长民以苣冬之名致少妇仲昭(徐志摩)的一封情书。徐志摩赞它为传世之作,并且认为:“至少比他手订的中华民国大宪法有趣味有意义甚至有价值得多。”

兵败被焚尸灭迹

1925年,从欧洲游历回国的林长民正为自己的政治抱负不能实现苦闷时,黎元洪的一个推荐使他的命运发生了转折。

1925年11月,郭松龄以身体不适为名住进了医院,实际上是在医院酝酿反奉。郭松龄是一介武夫,身边虽然猛将如云,却苦无政治人才。为此,他专门拜访曾经的总统黎元洪,表达了急需政治人才的愿望。黎元洪向郭推荐了林长民,两人相见后,一番促膝长谈,都有相见恨晚之感。

郭松龄起兵反奉后,林长民即来到郭军中,辅佐郭松龄。郭军向国内各方通电都由林长民起草。林在通电中表明,此次反奉纯粹为“建设东北”、“不愿参加内战”,“拥护张学良主政”,并且说此次起事得到了张景惠、李景林的支持。

张作霖看到这些公开电报,就知道郭军中有高人。他跑到办公厅,把报纸气愤地摔在桌子上说,“这绝对不是郭鬼子写的,也不是饶汉祥写的,是谁这么阴损。他妈的,挑拨离间! ”袁金铠说:“近来发表的通电,都是林长民写的。 ”张作霖说,“他妈拉巴子的,一计害三贤(指编造谣言,挑拨张学良和吴佩孚、张景惠、李景林的关系)。这姓林的小子真损,有哪天叫他碎尸万段。 ”

郭松龄打到锦州后,眼见胜利在望,当即召开了权力分配大会,内定了东北三省和热河的“领导班子”。林长民被任命为东北三省的总理兼奉天省长,可见,在内定的未来东北政权中,林长民是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

可惜好景不长,郭松龄反奉很快失败。郭松龄逃跑时,轻装简从,却带上了不会骑马的林长民。一行人坐着大车,冒着大雪往营口出发。行至辽中境内时,被王永清的骑兵追上。郭松龄的卫队都是娃娃兵,一点战斗经验都没有。郭松龄夫妇见势不好,就在卫士搀扶下,躲入了附近一家人的菜窖。毫无战场经验的林长民见追兵杀来,慌忙滚到大车底下,躲了起来。可是大车正停在路中央,处于双方交战的火网之中。转眼间,林长民就身中数弹,也不知是敌军打的,还是自己人打的。

郭松龄夫妇被俘后,王永清的部下报告说,大车底下还有一人,受了重伤,只剩下一口气了。王永清跑过去一看,见此人只穿了件白色单衣,身上棉衣已经被扒光,一脸连鬓胡子,像是日本人。王永清请示师长穆春如何处理,穆春一听说可能是日本人,就下令焚尸灭迹,以免引起外交纠纷。于是,王永清派人把林长民拖到村外,往身上扔了一捆秫杆,又浇上一瓶煤油,一把火将林长民活活烧死。

林长民死了,可张作霖并不知道。为解心头之恨,张作霖下令通缉林长民,通缉令上是这么说的:郭逆叛变实由摄客拨弄所致。查林长民、饶汉祥均系附逆最力之人,应即传令警甲一体严拿,务获解究。兹将该逆籍贯年貌录下,林系福建人,身矮,须冉花白,面目极瘦,年约五六十岁,说京话,略带福建音……如此两人由该县地方逃逸,即惟各该知事是问。营口尤应格外注意。由此可见,张作霖将郭松龄反奉的动因全怪到林长民身上,必欲除之而后快。

林长民死后,京城震惊,很多人都为这个不世之才的惨死极为惋惜。梁启超、章士钊等都为林长民写了挽联。章士钊的挽联写道:

处世惟不说假话最难,刻意存真,吾党之中君第一;

从政以自殉其身为了,无端共难,人生到此道宁论。

梁启超的挽联是:

天所废,孰能兴,十年补葺艰难,直愚公移山而已;

均是死,容何择,一朝感激义气,竟舍身饲虎为之。

三年后,梁启超之子梁思成娶林长民之女林徽因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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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民与林徽因合影。

1924年4月,著名作家泰戈尔(右三)与林长民(左三)、林徽因(右二)、梁思成(左一)和徐志摩(右一)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