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方文 “史上第一人”的循吏朱邑
“循吏”一词最早见于《史记》,后为《汉书》、《清史稿》所承袭,意指那些重农宣教、清正廉洁、所居民富、所去见思的州县级地方官。从某些方面来说,由桐城大地上走出的西汉大司农朱邑无疑是一位名垂青史的循吏,道德与治行堪称桐城历史上笫一人,历代宦游桐城的官吏,或从桐城走出去在外为官的桐城仕人都以他为榜样。
虽小吏也爱民
距桐城市区西十公里石井村的农舍之旁,有一座汉代坟冢,该墓地背依霭霭青山,面瞰万顷平畴,于田垄之上巍然崛起。它就是西汉大司农朱邑的墓地。
据史料载,西汉初,桐城这里隶庐江郡,汉文帝时改称舒县。而朱邑(字仲卿),汉代庐江郡舒人,是从桐城大地上走出的名垂青史的循吏,道德与治行堪称桐城历史上笫一人。
汉时,中原文明尚未开化到吴楚巴蜀,桐地和蜀地一样在汉代均属辟陋之地,有蛮夷之风,《康熙安庆府志·学校志》“汉世虽称兴学,而设学者几地?入学者几人?故虽列儒林者不乏,而教不逮民……”但汉代庐江舒地,产生了两个杰出的人物,一个是文翁,一个就是朱邑。文翁从皖山从向蜀水,创办教育,使蜀中子弟“学于京师者比齐鲁焉”。汉宣帝时,年轻的朱邑任桐城的啬夫一职,主管诉讼和赋税徭役,虽只是一个年俸百石的“小头目”,但他博学多闻,勤政爱民,深得桐人的爱戴。
据《汉书·循吏传》中记载,朱邑廉洁公平,不苛刻乡民,以爱护百姓的利益为自己的职责。秉公执法,以德化人,从来不因一己之怨而对老百姓动用刑法。相传朱邑在主管乡里诉讼时,审理定谳时曾未以动之以刑而动之以情,注劝调解劝导,感化顽劣;同时教民稼穑,倡导子弟读书。桐人始知礼义,有意进取,风气逐渐开化。如今,在桐人看来,朱邑身为底层小吏,能承接儒家民本思想,与庶民打交道,深知民众的疾苦。他的爱民举措就是承接了孟子的“民为贵”思想。轻徭薄赋是历代想有所作为帝王施行的“仁政”之一,但一些地方小官吏往往欺上压下,中饱私囊,很少有几个朝代能真正做到与民休息。朱邑身体力行,关心民瘼,“以爱利为行”,特别体恤老人和孤寡弱小,使桐地百姓真正免除繁重的徭役捐赋,社会安定。
后来为政者榜样
其实无论官职卑尊,朱邑始终保持清廉公正。位卑时任小吏,年俸禄二百石,也不会向百姓伸手;位尊时官至九卿,年俸二千石,也不为己有,资财散尽,两袖清风。
朱邑在桐乡时,大公无私,因政声卓著,朝廷升他做了北海太守。北海在汉代是一个郡,在今天渤海以南,胶东半岛以西地方。从江准地方的一个小小的啬夫,一下子升任到山东地方的一郡行政长官,可见朱邑德行与政绩非同一般。不久他又因治行第一升擢为大司农,专掌国家仓库,管理全国的农耕,年俸二千石,位列九卿,应该相当于今天的“财政部长”吧。但他仍然躬处节俭,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从来没有丝毫的额外收入,且将朝廷给予的俸禄全部给了他的族人和邻里穷苦人家。
汉宣帝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朱邑在京都长安病逝。汉宣帝非常痛惜,下诏称扬他廉洁守节,是真正的“淑人君子”。为褒奖朱邑,朝廷赐给朱邑的家人黄金百斤,作为祭祀之用。朱邑临终前对他的子孙说,我原本就是一名小吏,只不过奉公去私,怀爱民之心,蒙朝廷恩遇,让我做了大司农。但念故之情常萦于心中,我曾做过桐乡的小吏,桐乡子弟敬重我,身后于桐城山水之间选一块地方埋葬我。
于是朱邑死后,他的家人将他安葬在桐城西郭外。当地的百姓凑钱为他建立了墓、祠。每遇民间祭祀之日,前来凭吊、祭奠的官民络绎不绝,敬仰这位心怀民众的先贤。而自此后,历代宦游桐城的官吏,或从桐城走出去在外为官的桐城仕人都以他为榜样,大多政声清直,为世人所称颂。可以说,他们无不受到这位桐城先贤的影响。明代诗人胡俨就在他的《七绝·题大司农朱公祠》中写道,“古木森森覆墓亭,大农祠在古桐城。后来为政应千辈,能使斯民独有情。”
“底事啬夫茔尚在”
“古县青山里,孤坟碧草中。曾闻有遗爱,犹说是司农。抚宇怀前哲,咨询得老翁。撷芳荐苹藻,举酒酹东风。”自西汉末至明初的1300多年间,朱邑墓、祠经历了风雨的侵蚀和战火的摧毁,屡修屡毁,又屡废屡兴。
唐元和八年朱邑墓重修,墓碑由大书法家李邕书丹。李邕与朱邑相隔近八百年,两人都曾任过北海太守,李邕为朱邑题碑,是对他的前任太守的缅怀与崇重。据《天顺郡志·大司农朱邑墓》记载:朱邑墓初建时有碑亭、享堂、华表,还建有五凤楼,规模壮观。元代末年,墓被夷为平地。到了明代正统四年(1439),监察御史彭勗上疏朝廷,又重垒墓丘,树立了华表石,建了亭、堂,按原来的规模全部恢复了。后来又在县城建了朱公祠。
到明洪武初,朱邑墓已是土堙草长,而朱邑祠又早已毁于战火。明洪武九年(1376)桐城县重修了朱邑祠,但祠已改创于县西之北山下。工程完毕后,时任安庆府桐城主簿宜春人夏仲寅作《朱大司农祠记》,记叙了重修朱公祠的经过。
一百多年后,朱邑墓又荒芜无人指认了。到明正德辛已(1521)年,知县加以修治。三十余年后,至嘉靖甲寅(1554),桐城人御史盛汝谦,又捐资鼎造如初。
而到了近代,战火频仍,运动迭起,朱公祠屡修屡毁,遗迹不存,朱邑墓也荒颓于荒芜的草丛中。2013年底,桐城市政府为了保护这一古墓葬,拨款重修朱邑墓。重修后的朱邑墓为“覆斗”形式,基高2.05米,顶部边长9米,底部边长11米,高宽方正,超过历次修缮规模。
据当时的设计者张泽国先生介绍,此次重修的朱邑墓冢造型独具匠心,设计者以“覆斗”样式圈砌,整座墓高宽方正,一为借鉴汉代陵阙建筑风格,二是表现朱邑这位汉代名臣“贤良方正”的品格,让世人景仰。世代都与朱公墓冢相邻的几位村妇说这墓能“显圣”,这不是一句谶语,是祖上传下来的“村训”,是寻常村里的百姓对这位乡贤的崇敬之心。朱大司农说“桐人爱我”,实际上是他爱桐人的结果。他为桐人做了好事,古今的桐人都纪念他,所谓的“显圣”,也就是他的精神不死的朴素表达。
天地间事物随岁月嬗递而消长,也依世运的隆递而兴废。斗转星移,天工造物与人为雕砌之工皆能随风而逝,唯有贤者精神不灭。古往今来到此凭吊的人无不肃然起敬,明代桐城诗人方文《朱司农墓》咏道:汉朝陵墓有谁存,丞相通侯不足论,底事啬夫茔尚在,年年父老荐鸡豚。是呀,一些达官贵人的墓大多不在了,只有存在民间,存在百姓心中的这座啬夫坟朱公墓,还依然高大。
站在朱邑墓前,我们颇有感慨,二千多年来,朱邑留给桐城的不仅仅只是一堆土冢,一栋供舍,这位被桐城历代官民称颂的循吏,是这个礼义之乡千古以来第一名流。他为我们留下了一份珍贵的思想与文化遗产,至今仍有着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