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画与一位画家的命运
二十四岁红极一时 年近花甲身陷纠纷———一幅美术作品曾经风靡全国、发狂般地出版发行了1.9亿多张,创造了中外美术史上的神话,这就是油画《毛***去安源》。而一位画家,因这幅作品24岁就声名鹊起、红极一时,年近花甲又身陷纠纷、历经风波,这就是《毛***去安源》的作者刘春华。诞生于特殊年代的不同寻常的作品,在偶然与必然的共同驱使下,改变了原本平静的人生,而永远不变的也许就是画家倾注于画中的那一份真挚感情。
刘春华出生于松嫩平原上一户普通的农家,从小喜欢画画,家里凡是有空白的纸边全都被他画上画。第一次崭露绘画方面的头角,是在鲁迅美术学院附中的校庆上,刘春华的素描《大卫头像》引起了当年延安老鲁艺校长周扬的关注。
附中毕业时,成绩优秀的刘春华动了上北京念书的心思。“考上就去北京念,考不上就回家种地。”抱着这样的想法,1963年,刘春华踏入了中央工艺美院的装潢系。
已经受了几年的专业课教育,刘春华的基础很扎实,吴冠中先生曾任他的色彩课教师,他的作业常常作为范画挂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甚至被想要参考的同学悄悄拿走。就在他升入大学三年级时,“***”全面爆发了,工艺美院的校内一派无政府状态,红卫兵们纷纷成立起自己的兵团。
随着运动的不断升温,为了宣传毛***领导安源工人运动的功绩,一场名为“***思想的光辉照亮了安源工人运动”的展览应运而生。
筹备者开始到艺术院校物色美术方面的人才,在工艺美院,他们找到了井冈山兵团的红卫兵,提出需要人手,为展览进行设计与绘画创作。
原本向筹备单位推荐的是一位高年级同学,然而等了一段时间迟迟没有消息,这名同学便离校回老家了。此时学校又接到通知让创作成员马上赴安源体验生活,因没有地址无法进行联系,刘春华临时顶替来到了展览会的驻地———中国革命博物馆。
谁都没有料到,这次偶然的顶替便诞生了油画《毛***去安源》,而且引发了空前的轰动,几年之内上亿的印刷量造就了中国美术史上的一个神话,同时也改变了一名普通学生的人生道路。
■“因为我到得最晚,剩给我的就是毛***第一次到安源这个主题”
至今回想起来,刘春华觉得这一切偶然之中带有必然。
画作《毛***去安源》当时并不能代表他的最高水平,如果时间再充裕些,应该画得更好,他自信有这个专业能力的储备。而对毛***的感情是从小被爹妈培养起来的,读书后受的教育依然是热爱党热爱毛***。这两条成为创作出《毛***去安源》的必然因素,临时顶替则给了他实现必然的机会。
“展览会一共定了七个创作题目,因为我到得最晚,别人已经挑完了,剩给我的是毛***第一次到安源这个主题。”
第二天,参展的美术创作人员就坐上了去安源的火车。来到当地,为了搜集创作素材,刘春华和其他成员访问了当年参加大罢工的一些老工人,又在老工人的带领下寻访毛***曾经活动过的地点。
通过老工人的介绍,刘春华得知毛***第一次去安源是从长沙的清水塘出发的,他当时公开的身份是清水塘学校的校长,因为有个远方的叔叔在安源,就以探亲的名义来到安源。
“我勾了很多构图,自己又一个一个地排除,最后毛***走在出发路上的形象逐渐在大脑里占了上风。有文字记载毛***第一次去安源穿了一身蓝布衣服,背着一把旧雨伞。问老工人毛***当年穿的什么衣服,他们说不清,但他们告诉我先生身份的人一般都穿长褂,而且他们肯定毛***脚上穿的是草鞋。”
刘春华感慨如果今天让他重新创作这幅作品,他会本着更加真实的原则。长衫因其身份特征和时代特征都比较明确,被他采用了,但当时的他认为毛***是伟大的领袖,长衫配草鞋有些不伦不类,下笔时就改成了布鞋。
伞也从背上换到了手里,两手都空空,似乎不足以表现革命的使命感。
毛***第一次去安源,时年28岁,大多数老百姓对他年轻时的形象比较陌生。当时很多创作有关领袖的肖像作品都是找一张非常符合条件的照片当作依照,但刘春华找不到这样的照片,于是他大量临摹毛***各个时期的照片,以把握他的面部特征。
除了熟悉外貌,还要抓住毛***青年时期的精神状态,《沁园春·长沙》这首诗给刘春华很大的启迪,那些充满豪情壮志的词句整天在脑海里回响,他似乎看到意气风发的青年***向他一步步走近。
■挂进展厅的时候,《毛***去安源》还没有达到预想效果,开展后,刘春华仍然挤在观众群中继续画
抱着对毛***的敬仰与热爱,回到北京的刘春华起草了几十张草图,然而在草图观摩会上,别人的草图都顺利通过,他的却引起了争议。
“首先是我只画了毛***一个人,他们说我没有群众观点,把毛***画成孤家寡人。其次他们说毛***是红太阳,他出来应该是旭日东升、朝霞满天,而我画的背景是满天乌云,是黑画。最后他们说我要是敢这样画,他们就批判我。”
都是20岁出头的红卫兵,年轻气盛,犟脾气的刘春华也不示弱,“我反驳他们是典型的形而上学,画多少人才算有群众观点?我说我这么画定了,让他们准备批判稿。”
扯了那张草图纸刘春华扭身就走了,观摩会闹得很不愉快。回到革博自己画画的那个大走廊,刘春华的构图得到了两个人的支持,一个是一同参加展览会创作的中央美院教师杨先让,一个是在历史博物馆工作的范曾。
虽然表面上毫不妥协,但内心其实也承受着压力,毕竟这时的刘春华才23岁。原本他是个开朗的人,整天都嘻嘻哈哈的,然而接下来的日子他却一句话也没有,执著地按照自己原来的想法画下去。上了油画布,周围肯定的声音越来越多,这越发增强了他的自信心。
由于不是学油画专业的,独立的油画创作对刘春华来说还是第一次。展览一度遭到中央***某些人的不满,事先同意提供创作场地和部分材料的革博也随即转变了态度,不再提供画布和画框等材料。刘春华只好找来一块尺寸相近的旧画布,用稀料浸泡后拿刀片刮掉凸起的颜色,再重新使用。
开始领的颜料用完了,他拿出自己珍藏的油画颜料;没有大画笔,他就把两支画笔用铁丝捆在一起。
1967年10月1日,展览在革博如期开展了。短短三个月时间里,从体验生活、构思到创作,时间一直非常紧迫。挂进展厅的时候,《毛***去安源》还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开展后,刘春华仍然挤在观众群中继续画。当时文艺活动贫乏,人们一听说举办展览都蜂拥而至。中途他去上个厕所喝口水,回来就因观众多不得不停笔,自己的作品前围满了人,有的观众甚至流下了激动的眼泪。此后这场展览展出了两年左右,不能不说与刘春华的这幅作品存在密切的关系,尤其是当这幅画公开发表以后,浩大的声势几乎无人不晓。
■因为一字之差,几十万张的印刷品上作者全部变成了刘春华
这年的年底,《北京工人报》报道安源展览时将刘春华的作品作为题图率先发表了,但作品既没有标题也没有作者的名字。
刘春华的名字第一次被印刷出来是在1968年的七一,《毛***去安源》的彩色印刷品被***指定作为向党的献礼随两报一刊发行。
其实要求印刷这幅作品的呼声自开展后就出现了,当时展览会的四本意见本上绝大部分留言都是赞扬这幅作品的,并且提出公开发表的希望,很多人还留下了订购的数量、单位地址和联系电话。
《人民画报》杂志在他人的推荐下观看了作品,随即决定印刷发表。春节过后刘春华回北京不久,画报的一个编辑就拿着印样找到他。
“我一看印出来了挺高兴,但马上又发现画印反了,编辑只能回去重新制版。
”
出错也有客观的原因,印刷《毛***去安源》,是我国第一次运用了电子分色制版技术,工人的操作还不熟练,等第二份大样印出来,又折腾了一个月的时间。
“当时规定,内容有关领袖的印刷品必须上报省市以上的革委会,得到批准才能正式印刷。听说***看了说不错,既然有了指示,5月刊的《人民画报》就加印了这张画的单页,标题是送审时由编辑确定的。”
1968年的七一,油画《毛***去安源》和钢琴伴唱《红灯记》被***定为向党的献礼作品,也借此繁荣文艺创作。听说作者是年轻人,她还建议署上作者的姓名。刘春华的本名其实叫刘成华,因为一字之差,印刷机一开印,几十万张的印刷品上作者全部变成了刘春华。
军代表紧急赶到工艺美院找到刘春华进行确认,因为第二天就是七一了,重新制版或找工人贴字时间都来不及,刘春华也就同意将错就错。说心里话,直到现在,刘春华对改名字仍不大情愿,总觉得这是个女人的名字。
印刷品发行不久,大批的信件和汇款就纷至沓来,很多人要求刘春华帮他们购买《毛***去安源》的印刷品。由于名字不对,汇款取不出来,刘春华每天都要拿着一摞汇款单去学校的办公室盖章。为了大家都省事,办公室的老师干脆给他办了个“刘春华”的学生证。毕业之后,又因为刘春华的名气太大了,变成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甚至社会上还一度传言这个名字是***改的。
■一时间,《毛***去安源》家喻户晓,“***”期间共印刷了9亿多张,正式出版发行则达到1.9亿多张
一时间,《毛***去安源》家喻户晓,被印上了文化用品、邮票、中小学的课本等等地方,上海一家文化用品公司光是笔记本就印了5000万册。据统计,“***”期间《毛***去安源》共印刷了9亿多张,正式出版发行则达到1.9亿多张。
“当时的书店都上报销售量,数字是不假的。后来,我在北京出版局工作,国家出版局一个朋友问我知不知道究竟印刷了多少,按他们估算,9亿和1.9亿这两个数字只会少不会多。”
面对自己的作品带来如此空前的影响,24岁的刘春华自然也感到非常高兴,但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不安也在他心底涌动。
刘春华那一代人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不追求名利地位,可一夜走红之后,很多记者都上门采访,认识不认识的人也都来找他,刘春华躲也躲不开。
“当时身边一位很有政治经验的老同志提醒我,别人来采访,要多宣传毛***的革命思想,多宣传老师、同学对我的帮助,至于一些矛盾千万不要说。”
并不想出名的刘春华谨记老同志的告诫,以至后来多少年里一直都是按照这番话去做的。电视台的记者曾经扛着机器追了他三天,他说“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模范,不要拍我”,硬是不配合。他成天穿一件破跨栏背心,前后都是窟窿,记者没办法,最后只拍了一个他在展览上喊口号的镜头,画面还是齐着脖子以上。
看着整版整版的评论评价《毛***去安源》是“里程碑”、“又是一朵大鲜花”等等,还将它列为三大红色经典之一,刘春华虽然年轻,头脑却非常清醒。他在心里对这些评论并不完全接受,更没有顺着竿子往上爬,真以为自己就是“样板”了,因为以他自己的专业眼光来看,“作品的确被吹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
“***”时期的美术作品,几乎都追求红、光、亮,《毛***去安源》一反潮流是个冷调子,背景又有山有水,在当时的作品中不多见,反倒让人眼前一亮。而更重要的当然还是当时特殊的社会政治背景,毛***在人民中间的崇高地位使得群众对他的热爱几乎到了发狂的地步,也就有了《毛***去安源》天文数字般的印刷量。
对此,刘春华非常清楚,也从来没有否认。
在一般人眼中,一幅《毛***去安源》带给刘春华太多的利益,从此出名、升官又发财,然而刘春华却认为这些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当初参与展览并不拿一分钱,也不存在什么正式的委任,全凭自己对领袖的一腔热爱之情,希望自己能“创作出为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中国作品”。而其后发生的一切,刘春华至今都有不同的看法。
“设想当年我画了这画之后,***不参与会是什么状态?如果不大肆吹捧,别人都客观地看待这幅画,我自信这幅作品在‘***’时期的作品中还是成功的。如果没有那样的声势,我还像常人一样继续自己的事业,我自信我在艺术创作上也会比现在好得多,无论是业内对我的评价还是我以后的人生道路。
因为这张画,我总是处于一种比较特殊的位置。”
■周总理让我百分之五十参与行政领导工作,百分之五十搞创作
第一个特殊待遇就是毕业分配。刘春华一心想参军,当工程兵或侦察兵,部队也同意接收了。然而分配方案公布出来,刘春华进了北京市革命委员会毛***著作出版办公室。
原来就在分配方案公布的前一天,时任***副总理、公安部部长、北京市革委会主任及中央***主管文艺的负责人***查看分配方案。工艺美院分配名单的第一个就是刘春华,去向一栏填的是部队。
“后来工宣队的头儿跟我说得很清楚,***拿红笔一勾,说留北京。我不愿意留北京,可只能服从分配。”
此后毛***著作出版办公室演变为北京市出版局,刘春华在那里工作了10年,也做了近10年的领导工作。
1971年上级调他进出版办公室领导小组,级别待遇相当于副局长。可任命下来了几个月他都不接受,办公室不搬,开会不去,还是周总理找他谈了话,他才不得不答应。
“一次活动上,周总理当着北京市一把手***的面问我让你参与一些行政工作你不愿意做,是吗?我说是。总理又问我怎么想的,我说我想搞专业。总理给我讲的是大道理,说我应该参与领导工作,这是工作需要。他让我百分之五十参与行政工作,百分之五十搞创作,还要***同志保证我。我怎么还能跟周总理讨价还价呢?”
绘画是刘春华从小的兴趣,也是他立志终身从事的事业,尤其在画出一幅反响巨大的作品后,如果不再继续创作,自己究竟算干什么的呢?他觉得自己对党对人民没法交代,这种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单位给刘春华配备了一间独立的大办公室,同时兼画室。可往往正画着就要放下笔去开会,开的时间短还能继续,有时一个猛子扎下去,出去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等再回到办公室,笔干得拿稀料都泡不开了。没有整块儿的时间,油画实在画不下去了,刘春华就选择了相对方便一些的国画,之后30多年来就主要画国画。
画画的人,三天不练手就生,如果要创新还要进行反复的实验。尤其是中国画,要求手头的功夫很高。几十年来被行政事务所累,刘春华画画一直处于业余状态,只能利用周末和节假日,因此几乎没有休节假日的概念。
他认为自己应该画,而且应该画得不错,尤其当他做了北京书画院的院长,“如果拿出来的作品不像样,怎么说得过去呢?”
从内心深处而言,这一切并不是刘春华想要的,但在旁人看来却是《毛***去安源》的恩泽。
■因为保存条件不理想,冬天干燥夏天潮湿,画布在反复的膨胀收缩中开始皲裂了
1969年,由于政治原因,历时近两年的展览“***思想的光辉照亮了安源工人运动”结束了,展览会作品全部被移交给中国革命博物馆保存。
“***”结束后,全国掀起了对十年浩劫的反思,很多“***”期间创作的美术作品遭到毁坏。当刘春华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前侯一民创作的《***在安源》也被毁了,大吃一惊,再想想自己的画处境也很危险。
“当时社会上已经出现批判《毛***去安源》的声音了,说它在政治上神化领袖,搞宗教化和迷信。大学课堂上老师甚至说毛***没去过安源,是***为打倒***编造的阴谋。”
曾经红极一时的画又开始遭到全面的否定,而且当年的展览并没有得到政府部门的批准,作品交给博物馆时也没有找他办过任何手续,刘春华很清楚,一张画画起来不容易,毁掉却轻而易举,他决定把画要回来。他找到博物馆的办公室,经过请示,博物馆的领导回复同意刘春华领回作品,但要提供相关的手续:一是有两人以上证明他是原画作者,二是单位出具证明。
1980年,刘春华将画取回家中,这一放就是15年。
没想到画拿回来也成了一块心病,屋子太小没地方存放。尽管他曾出任北京出版社副总编辑多年,但好几次都把分给自己的住房让给了有困难的老同志,画只能被他包裹起来搁在衣柜的后面。因为保存条件不理想,冬天干燥夏天潮湿,画布在反复的膨胀收缩中开始皲裂了,一旦出现在人物脸部,修复起来将相当困难。刘春华很心痛,意识到画在自己手中并不是它最好的归宿。
1995年前后,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已初具规模,之前国内外的收藏者和拍卖公司都曾找到刘春华要求购买《毛***去安源》,甚至有海外人士出价100万美元。但从自己的情感出发,他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妥。
“中国美术馆馆长曾经表达由他们收藏的意愿,坦白地说艺术家能把自己的作品放进博物馆是一种荣誉,但当时很多博物馆的画库都不尽如人意,我悄悄地去考察过当时美术馆的油画库,油画一张挨一张挤在一起,落满了灰尘,很令人心疼。
”
与此同时,刘春华得到消息,当年他为安源纪念馆复制的另一幅《毛***去安源》已经损坏了。看到损坏后的照片,几经思考,为了更好地保存作品,“体现价值,找到归宿”,刘春华决定将《毛***去安源》拍卖。
“拍卖前我考虑了几个月的时间,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我向嘉德拍卖公司提出不希望作品卖到国外去,离开内地也不行,按说这是违背一个拍卖公司的宗旨的。我也否定了他们想策划大型的宣传活动、专场拍卖等等举措。”
1995年的嘉德秋季拍卖会上,从100万元人民币起拍的油画《毛***去安源》最终以605万元的价格被中国建设银行广州分行拍得,创造了当时中国油画拍卖的最高纪录,并且这个纪录一直保持了近10年。
■一石激起千层浪,605万元的价格成为引发一系列官司的导火索
刘春华的愿望如愿以偿了,然而一石激起千层浪,他没有料到605万元的价格竟然成为引发一系列官司的导火索,让他饱尝5年的诉讼之苦。
1998年8月,中国革命博物馆以财产返还为由,将刘春华和中国建设银行告上法庭,要求判令被告返还非法处置占有的油画《毛***去安源》。
1999年10月,自称当时参与创作的郝国欣、李绍洲二人将刘春华告上法庭请求法院确认该油画为合作作品,著作权为集体所有,认定刘春华侵权。
2002年4月1日,北京市二中院做出判决:由于“革博”起诉追索该画已超过法律规定的诉讼时效,丧失了胜诉权,因此驳回了他们的诉讼请求。而起诉刘春华侵权一案,法院确认“刘春华应为《毛***去安源》画的唯一作者,享有著作权”,判刘春华胜诉。
正当刘春华对法院认定《毛***去安源》属国家财产感到不公平时,“革博”以“驳回起诉严重损害了国家对一级文物的所有权”为名,再次提出上诉。
经过法律的较量,最终,二审法院作出终审判决:驳回“革博”的上诉,维持原判。
就在这两场诉讼的同时,他又得知国家文物局向当时的国有资产管理局发函要求对《毛***去安源》属于“国家财产”作出确权,他不得不又打起一场官司……历时20多个月之后,尽管***机关事务管理局撤销了对《毛***去安源》属于国家财产的确权,但此时的刘春华已经身心俱惫。
■刘春华对自己的创作是高标准的,而今他称自己是六十重学艺
“现在想想,画卖出这个价钱,有人眼红其实很正常,我又不善于做‘摆平’的事,官司发生也就是一个必然了。”
反思这一系列的官司,刘春华觉得不过是一场闹剧,这里有金钱欲望背后的道德倾斜,也有某些国家机关的腐败。他把浪费了5年的大好时光当作是苦其心志的磨砺,至今并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始终认为拍卖给了《毛***去安源》最好的归宿。
刘春华对自己的创作是高标准的,而今,他称自己是六十重学艺,他终于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他钟爱的艺术创作中了。1979年,他曾经执意辞去出版社副总编辑的职务,入北京画院实现自己的愿望。然而不久上级便任命他为画院的院长,这一当就是近15年,又创造了画院历史上的一个纪录。2001年底刘春华再次辞掉了院长的职务。
“现在我不太敢给自己制定目标了。以我这大半辈子的经历,我想的总实现不了,不想的又总找上门来。我就尽自己的努力去做,能做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吧,只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