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乐队丁武去世 从唐朝乐队上中秋晚会被骂 看中国第一代摇滚音乐人的尴尬现状

所有人都得面对风华正茂时的风光和老去的事实。

二十多年前让我们这些年轻人热血沸腾过的唐朝乐队终于登上官方几乎算是最高等级的晚会之一,并演唱曾经影响感动摇滚群众多年的《梦回唐朝》,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可惜音响问题极大,丁武也不再能唱到标志性高音,其间还有跑调,种种问题加起来让原本很激动人心的事顿时尴尬许多。丁武之后发微博谈了谈自己现在的心境,很坦然很淡定。没有回避问题,也涉及到老同志们现在卡在新与旧之间的境况。

△丁武发出长文,回应关于中秋晚会的各种声音。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个奇怪的命题一直都在生活中轮回。

既要承认廉颇老去,又想把他定格在年轻状态。既要看到廉颇为之一饭斗米肉十斤,又心里暗暗猜测恐怕老头顷之三遗矢。到底是要老人家起来还是坐下,是拿刀枪还是在养老院度晚年,等吃瓜群众把这些问题想明白,老头们估计早就躺进了棺材。

唐朝乐队只是一个放大版的现实,魔岩时代前后出现的一批摇滚前辈几乎都面临着这样的窘境。不管是唐朝黑豹还是魔岩三杰,以及在中国火系列里拼命燃烧过自己的音乐人,他们后来直至如今的事业和关注程度基本都是呈明显下滑曲线。

△全盛时期的张楚、何勇、窦唯。图片出自高原摄影集《把青春唱完》。

“窦唯成仙了,张楚死了,何勇疯了”曾一度是网络上疯传的段子,每当谈到中国摇滚,一大批对中国摇滚似懂非懂的人就祭出这个名言来显示自己的资历。张楚当然没死,这一两年还跑遍全国开演唱会。窦唯确实成了隐士,每年作品产量不低,但曲高和寡,更像自娱自乐。此外,黑豹也算是其中出版唱片最多的乐队,但也无法改变新作品受众数量越来越少的事实。

摇滚乐在中国终于度过穷鬼苦鬼的难关后,大家都开始在演出上挣钱,可等到这些老人们再出山,观众们给他们不是山呼海啸的掌声,反而很多时候是嘘声与责骂。

△2013年换了新主唱的黑豹乐队推出新专辑《我们是谁》,没有获得预期的欢呼,反而引起诸多质疑。

是因循守旧带来的结果吗?看样子也不像,张楚黑豹唐朝等人都还在出版新歌。但中国摇滚这三十年走得太快,一直都扯着蛋。对比英美摇滚历史,他们是有序而且多线条前进。在他们几次大风潮中,有与社会结合朋克音乐,有和布鲁斯密不可分的重摇滚和布鲁斯摇滚,有和青少年文化对应的流行摇滚,也有向学院派靠拢和精英阶层玩的艺术摇滚,当然也不会少了和嬉皮反战紧密结合的迷幻摇滚和民谣摇滚。每一次变革都有背后的文化价值观和音乐发展的历史渊源。

而在中国内地,除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带来的学习风潮外,人们对摇滚乐的需求并没有太多脉络可寻。你很少能在某种风格开始流行时从中找到与之对应的音乐历史,它的火爆可能完全来自一次电视节目或者一次网络传播。

△《中国新歌声》选手刘天文翻唱《梦回唐朝》让大众赞叹不已。对比唐朝乐队的遭遇,真令人感到五味杂陈。

快速更替带来结果就是,没有特别忠实的风格爱好者。歌迷只是对某个阶段那些作品的欣赏和热捧,并不会对这种风格本身产生多大兴趣,更无法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地对流派相关的作品进行系统化的吸收。

滚石只要玩回布鲁斯为基础的摇滚乐就会有听众买账,迪伦唱难听的民谣大家还会喜欢。但唐朝做一张《浪漫骑士》,骚瑞,大家不是很在乎。这些当年听起来很舒服激动的风格现在已经过时了,喜欢时髦的内地音乐节爱好者不喜欢老旧的东西。何况这些年大家技术都在提高,当年前辈们引以为自豪的演奏技术优势也在被稀释。要拿出一张有技术又能符合当下潮流的作品的确很难,有时还不如打打情怀牌更有效果。

然而情怀也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玩意,因为情怀在现在听众眼中依然是种潮流。

《我是歌手》上《礼物》的反应就足够说明很多事。而说到跑调,不是为老一辈开脱,现在民谣挂里有多少是真能把弦调好把歌都唱在调上的?何况摇滚艺人还得在舞台上抡开玩。

△老狼携一群摇滚老炮集体上《我是歌手》,质疑之声同样远大过叫好。

不过更大的原因恐怕来自记忆和现实的反差。早年看个现场很难得,人们接触到的作品都是以录音室版本出现。精雕细琢后的完美版把多轨多次录音修改的过程全部去掉,大家只享受到结果。而现在艺人们身体情况因为年纪肯定不如当年——就算回到当年状态里,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完美呈现作品录音室原貌。加上长年没有加强锻炼和训练导致的出错,给网络观众更多批评机会。

反观现在走红的摇滚或者民谣歌手,他们一开始就是从演出里走出来的,原始的样子早就被人们所熟悉,即便有出很多状况大家也感觉是在情理之中。何况现在的迷弟迷妹,那都是喊着老公之类的带有偶像情怀的人,谁还管红人们走不走调?

还好我们的廉颇们也算经过大风大浪,好多人都在学佛修禅,对批评早就看淡了。确实音乐本身就是自己做得开心就好,哪管到底一餐饭能吃几斤,吃瓜群众开不开心?至于这种鸡肋晚会,还是不去的好,且把美好记忆留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