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 哪一种爱不千疮百孔:张爱玲爱过的人
文章摘自张桂华著 《胡兰成传》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10年8月出版
今年春天的某个上午,一如往常被"囚禁"在电脑前,突然接到区号是石家庄的电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你好,我是张爱玲的堂弟。
我首先是惊奇一下,当然也有点半信半疑,但还是可以想象,几个月来一直在《燕赵都市报》上开专栏,讲述张爱玲的亲人们的人生,张家祖籍正是河北,那么,招来一个"张爱玲的堂弟",就不足为奇了。
关键是,张爱玲的堂弟找我干吗呢?虽自认为下笔谨慎且充满善意,但既有的经验告诉我,被写体的感觉,和局外人的感觉,往往差了十万八千里,局外人觉得无伤大雅的轶闻,在当事人心中,没准就是讳莫如深的阴影,难不成,这位也是"寻仇"来了?
我还在细细揣度,便听见那边热情的声音,说,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十一叔说了句公道话,我看过的关于十一叔的文字里,没有谁提到他是爱张爱玲的,谢谢你看出这一点。
"十一叔"这称呼,让我想起《胭脂扣》里的十三少,那年头大约都是按照族中排序来称呼,如今想来,一个交际场合要接触到那么多数目字,一定让人晕头转向。不过,这位"十一叔"倒是指向明确,一定是张爱玲的父亲张志沂,我曾写到他和张爱玲之间那千疮百孔千转百合的爱,彼此默契的恩怨。
果然,这位来电者,张允傥先生,正是和张爱玲同一个曾祖父的堂弟,张志沂是他的堂叔,他幼年也在上海,6岁那年,和家门里另外两位兄弟去张志沂家拜年,每人得了100块银元的压岁钱,在当时,这是一个不菲的数额。
那是1942年,张爱玲早已搬走,他只见到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大家都喊他"tan先生",他始终没闹清楚那个"tan"应该是哪个字,隐约感到是个诨号,好像是在嘲弄张子静的斯文孱弱。
他的印象中,张志沂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而堂婶孙用蕃也不像张爱玲书中描画得那么刁恶,是一个温柔的知书达理的女人,当然,各人有各人的角度,这都无所谓,但没有人看出张志沂对女儿的那份情感,让他觉得很遗憾。
他说,张爱玲离去之后,她的房子仍然保持着原有的摆设,谁也不许进去,连对孙用蕃都是禁区,只有张志沂没事时就会进去坐坐,发上一会儿愣。
张爱玲的文章中曾说,孙用蕃把她的东西都送了人,叫嚣着就当她死了,但对于七十二岁老人张允傥先生提供的这个细节,我还是决定采信,他没有必要对我撒这个谎,而张志沂对女儿的心情确实如此矛盾,他很有可能一方面任由妻子将张爱玲的东西送人,另一方面,又独留一隅,独自品味。
1951年,张先生最后一次来到十一叔家,却在巷口看见十一婶正在卖古董,见到他就说,别去看了,你十一叔现在太惨了!那时,张志沂已经家徒四壁,极度落魄,之后不久,张允傥就搬离了上海。
关于十一叔的往事,张先生就留下这么些柔和而又恍惚的记忆,他似乎有些抱歉,觉得不能为我提供更多,说族中还有一位张辅合先生,现居鞍山,对张家往事特别知情,还曾编过一部家谱,他告诉了我张辅合先生的电话号码。
我迟迟没打那个号码,主动跟陌生人联络,我总有些心理压力,不知道对方性情如何,手边是否忙碌,是否愿意跟我交流,直拖到初秋,某个早晨,对自己说,好吧,今天一定要打这个电话了。
与张允傥先生的热情不同,张辅合先生的声音平稳而从容,说起张家往事,仿佛脑子里就有一部纪年,不,纪年还不够,他对那些细节,细节之后的人情世故,亦能娓娓道来,听他说话,如对这明晃晃的秋天,如观略略泛黄但韧性依旧的书卷,不由得要屏息静气。
谈及爱玲父亲与姑姑之间的那段官司,张辅合先生道出些内情。按照张爱玲的说法,她祖母死后,她姑姑和父亲便跟着异母兄生活,直到张爱玲的弟弟出生,才分了家,各自过活。可是那财产分得颇不公道,核心是一套宋版书的归属。张爱玲的父亲和姑姑联手,一道将她伯父告上法庭,原本是个十拿九稳的官司,但最后,张爱玲的伯父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