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真多桑 多栖吴念真:闲教孙儿念爷名

吴念真的常年“装备”是:白衬衫、牛仔裤、双肩包

□晚报记者 谢正宜 摄影报道

如果你知道吴念真,那么这一篇报道小小的篇幅,试图为你展示沉默寡言的“NJ”睿智与真实的一面。

如果你不知道吴念真,那么这一篇报道小小的篇幅,简直不可能向你全面介绍他得过多少奖,编过演过导过多少戏,在台湾地区有多知名,在全体文艺青年心中有多牛……

对,他得过5次金马奖最佳编剧,此外,还有7次提名。

但不止这样,他还顺便得过金钟奖、金曲奖、金鼎奖,其涵盖领域分别是电视主持、音乐作词以及文学。

对,他与杨德昌、侯孝贤两大导演合作最多。

但不止这样,与他有缘出现在同一张海报上的人名还有朱天文、许鞍华、张艾嘉、张曼玉、罗大佑、齐秦,他还是公司老板和大学老师,他还曾走遍全台湾给农村孩子演戏看(有一次,林志玲也加盟了)。

吴念真,新华路,一个小时,专访。

能说的和没说的,都太多了。

“念真”来源考:艺名取自初恋

小时候,矿村里的瞎子阿端判他“本是风尘女子”,因此,“知他‘花名’者众,知他本名者寡……”

果然,少有人知道,才读到初中却已算是村中状元的吴文钦,后来成了大名鼎鼎的“吴念真”,而用“真”字,是因为初恋的姑娘叫“阿真”。

这个名字,或许仍是吴太太心中一根刺:“每次人家打电话到我家,如果说是找吴文钦,她会很客气说‘你等下’,如果说是找吴念真,她就没好气问‘你谁啊’……”

让我们还是习惯地用吴念真来称呼他,那年,他与侯孝贤在家中哈拉着“念真”的由来,这段往事被侯孝贤在《恋恋风尘》中用上,还于花絮中特别提出。吴太太的姐妹淘看到报道,下午茶时间撺掇挑拨:“你老公最爱的人不是你耶! ”

其实吴太太想过要他改名,可朋友又劝夫妻俩说,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名声,再改又要重新来过。好在他姓吴,于是对外一律解释那是 “不要挂念阿真”的意思:“但为了表示亲热,大家还是‘念真’、‘念真’的叫我,真要命。 ”吴念真以为,现在太太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这个“花名”:“很感激她的大度。 ”

思乡“无条件”:记忆有关亡弟

吴念真出生在九份的矿工家庭,那是一个靠矿吃饭的清贫小村,又时时要与矿难、死亡作伴。某日,父亲受伤,母亲前往照顾,为了安抚哭闹的弟妹,身为大哥的他带着他们去“远足”,望着山下的火车,他说:“长大以后,我们要去台北赚钱,然后拿钱回来给爸爸妈妈,这样我们就不会没钱买菜了。”孩子们乐呵呵地吃着酱油饭团,他自己的脸上却已全是泪水。

如今,因为吴念真和他的电影,九份成了台湾游的著名景点,而他却再也不回去了:一则是因为即便与叔伯在老宅里叙旧,也会被冲上来要求合影的热情粉丝打断,乡人不胜其扰,笑拒了他的探望;再则2002年二弟欠下千万赌债,于车内引废气自杀,于是故乡的如雪芒花总让他触景生情。

直到半年前,因 《这些人,那些事》(台湾版)问世,在出版社的安排下,他才带着数十名读者回乡, “有责任在,我起码不会沉浸在情绪中。”摄影师张大鲁清楚地记得,那天细雨、雾浓,吴念真远离人群,深吸了几口烟,然后,再回到读者中,说: “是你们让我有勇气再度回到这里,谢谢你们。”

“念真”生死情:《多桑》悼念先父

当了一辈子矿工,受了一辈子苦,最后,吴念真的父亲罹患尘肺,肺部只剩十分之一尚余呼吸功能,缠绵病榻许久后,在医院辞世,年老的叔伯病友,坚持要给老友扛棺木。

崎岖山路上,吴念真盯着眼前肌肉紧绷、一步一抖的数只瘦腿,一路大哭——不只是哭父亲,也是哭这一代人和一代情。

数年后回忆起,他语音低沉:“丧父太痛,我就一直不停地写,写各种文章悼念,用这样的方式来疗伤,后来写得多了,有人说干脆拍电影吧。我明知道侯孝贤那时候很忙,但还是先去找他,他看了看剧本,跟我说: ‘自己的爸爸自己拍啦!’”

“有些事情永远也不能放下。 ”就这样,后来屡获国际大奖的《多桑》诞生,多年后在某次演讲巧遇故人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儿时最讨厌的那个警察,还到处拿着《多桑》的DVD给别人看,颇为骄傲地说:“那个警察就是我,吴念真还记得我! ”直到那个警察去世,在殡仪馆里不停放着的,也是《多桑》的画面。

杰出“无条件”:“集齐”四项大奖

大学毕业那一年,吴念真第一次得金马奖,奖金刚好用来结婚。自此,一发不可收,台湾地区文艺界四大奖项,他大满贯拿个遍:“集齐四项,有兑奖吗? ”他重视的奖项有但不多,比如初出道时得了本土文学奖项:“那代表长辈们看到了你的努力。”他拒绝过的奖项也很多,比如林怀民亲邀,作家好友小野“陷害”代为申报的“十大杰出青年”:“太恶心一点了吧。 ”

“每个行业都一样,剧本写到别人没有能力改动,那么,你就可以把自己的酬劳拉高了。”面对同行对恶劣生存环境的普遍抱怨,吴念真却淡然。和作品一样,他对名利的要求很“素”:“不喜欢看到自己,《一一》拍好了都一直没完整看过。所有创作,完成后会在电脑存档里删除:值不值得被留下、被记住,是由别人来认定的,而我,只面对此刻的工作。 ”

当然,到了一定境地,吴念真也有从俗的时候: “希望多年以后,我能把孙子抱在膝盖上,能对他说:‘跟你讲啊,阿公曾经……’而那省略号的部分,就是我现在要努力的东西,哪怕说 ‘阿公曾经走遍全世界’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