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第十军李玉堂 国民革命军第10军来龙去脉(综述)
潇湘战火 历史证明湖南是抗战相持阶段正面战场的主战场。从1938年10月开始,到1939年12月,日军逐渐调整在华兵力,华北以及长江中下游宁沪杭地区被视为“治安区”,华中武汉地区和华南广东地区被作为作战区配予重兵,武汉地区配备了第11军的6个师团和2个独立旅团,广东方面配备了第23军的4个师团和2个独立旅团,这些约占侵华日军三分之一强的兵力,从南北两面保持着对以湖南为主的中国第9战区夹击之势。
对于中国来讲,自古就有“湖广稔天下足”之称的湖南,北带长江,南依九疑山脉与广东、广西相连接,东屏幕府山、九岭山、万洋山与江西分界,西挟石门山、武陵山与四川、贵州为邻,粤汉铁路、湘桂铁路、湘赣公路、湘黔公路纵横其间。
随着抗战深入,湖南在战略上变得越发重要,稠密的人口成为兵源取给之地。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对于湖南的重要性,曾经指出:“长沙、衡阳乃江南心膂,交通枢纽。敌如攻略该地,足陷我国力于麻痹状态,不仅削弱我尔后反攻之能力,而且有助于其尔后之南进”。为此中国方面也将重兵阵于第9战区,部署的兵力占总兵力的四分之一强。
1939年9月,欧战爆发,日军集结6个多师团,从赣北、湘北、鄂北三路同时进攻长沙,赣北日军为国军第19集团军所阻,湘北国军根据“后退决战”、“争取外翼”的作战方针,在正面节节抵抗的同时,将主力转移至东部山区,日军进至长沙附近时,遭到国军侧击,被迫退却,第一次,日军只望了望长沙。
1941年9月,日军发起第2次长沙会战,鉴于第1次的兵力分散,这次将5个师团和2个独立旅团约12万人,采用“中央突破”,“两翼包抄”的战术。
或许被第1次长沙会战的胜利所鼓舞,第9战区意图御敌于汨罗江一线,不想战线很快被日军突破,连最为善战的第74军、第10军也在浏阳地区遭到打击,日军得以进入长沙,两天后,因受到外围国军威胁,又被参谋本部要求尽早结束作战的命令约束,不得不退回原防。
两次长沙会战使第9战区清醒的认识到后退决战的重要性,确立了以诱敌深入后进行决战为目的,敌进攻时,以一部兵力由第一线开始逐次抵抗,随时保持我军于外线,待敌进入我预定决战地区时,以全力开始总反攻,包围敌军而歼灭的作战方针。
并赋予了一个响亮的名称“天炉战法”。 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第23军紧接着从广州向香港发动进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为了配合英军作战,于对日宣战的当天(9日),命令暂编第2军、第4军由长沙附近南下。
对此日本天皇裕仁不禁向参谋总长杉山元发出疑问:“围绕进攻香港对于广州和九龙半岛方面,有无中国军队反攻的忧虑?”得知国军南下的第11军参谋长木下勇少将,认为有必要采取牵制行动,司令官阿南惟畿中将得到报告后立即予以了批准。
日军最初只是计划在汨水两岸击歼国军第20军和第37军后结束作战,但随着香港于12月25日沦陷,阿南惟畿的野心迅速膨胀,当正面国军按计划向预定决战的长沙以东地区后退时,阿南惟畿独断决定改变原定计划,于12月29日晚下达了进攻长沙的命令:1、敌有向长沙和金井方向退却之迹象。
2、军决定以主力向长沙方向追击。
3、第3师团应迅速由近路向长沙追击。4、第6师团击溃麻石山、鸭婆山附近之敌后,应以主力追击朗梨市之敌,另以一部向长沙方面追击。5、第40师团以一部留在浯口附近,主力进入麻峰嘴附近后,应向金井急进。
6、独立混成第9旅团应向关王桥急进,一并指挥泽支队在汨水以北掩护军左侧背的安全。 第9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上将,面对即将到来的恶战,将战区参谋长吴逸志等长官部大部人员转移到耒阳,亲率前方人员组成指挥所,设于岳麓山爱晚亭附近的山洞中。
薛上将规定:“各集团军总司令、军长、师长务确实掌握部队,亲往前线指挥,俾能适时捕拿战机,歼灭敌人。职如战死,即以罗副长官(罗卓英)代行职务,按预定之计划围歼敌人;总司令,军、师、团、营、连长如战死,即以副主官或次级资深主官代行职务;各总司令,军、师、团、营、连长倘有作战不力、贻误战机者,即按革命军连坐法议处,决不姑宽。
” 薛岳在发出“世午忠电”后,显得坐立不安,竟一口气登上岳麓山顶,望着山雨欲来的长沙城,薛上将喃喃自语:“关键就看李瑶阶了。
” 名城劲旅 第9战区直辖的国民革命军第10军,军长李玉堂,字瑶阶,早些时候在第2次长沙会战中奉命堵击南犯之敌,在金井、福临铺一线与敌遭遇,指挥系统被日军骑兵部队冲散而溃败。
战后,李玉堂因作战不利遭到撤职,新任军长钟彬未及上任,第3次长沙会战接踵而来,薛岳以战事紧张为由,报请军委会同意,暂缓了交接,将保卫“天炉”炉底长沙的任务交给了第10军,李玉堂知道摆在他面前的将是一次待罪立功的好机会。
在第9战区,第10军是仅次于第74军的主力部队,所辖3个建制师各有不同来历,但均为抗日劲旅。基本部队第3师,源自北伐时期第1军留粤部队扩编而成的第32军,编遣会议后,第32军缩编成第3师。
李玉堂最初为第8旅第16团团长,凭借战功于1931年7月由第8旅旅长升任师长,先后参加了对鄂豫皖红4方面军的“围剿”和对中央红军的第5次“围剿”等战事。
1935年,列为第2期整理部队,成为国军精锐。抗战军兴,隶属第2军从征淞沪会战、徐州会战。1938年7月,李玉堂升任第8军军长,师长易为赵锡田。基于在武汉会战南洵路战役中的上佳表现,薛岳以“泰山军”锦旗一面,题点李玉堂所部。
此后,南昌会战、冬季攻势、第2次长沙会战均能看到该师矫健的身影。1940年5月,李玉堂带着第3师调任第10军军长,师长后改为周庆祥。第190师成立于湖南衡阳,前身是预备第4师,1938年1月改称第190师,师长初为梁华盛,后为朱岳。
1939年7月由第25军转隶第10军,曾参加武汉会战、冬季攻势、第2次长沙会战。预备第10师,1937年10月于浙江杭州成立,宣铁吾、蒋超雄曾前后担任师长。
1941年1月,师长改为方先觉。该师最早隶属第10集团军,1938年编入第32集团军第79军参加反攻南昌战役。1939年6月,转隶第86军参加冬季攻势。
1940年初,改隶第10军,参加了第2次长沙会战。第10军在接到命令后,火速从醴陵、衡山一带开赴长沙建构工事。此时全军在第2次长沙会战后未予补充,合计共约2万人。 湖南省会长沙,位于洞庭湖以南,地势平衍广阔。
在春秋战国时期既为楚国南方军事重镇与粮食产地。秦统一中国后,全国划分为36郡,长沙郡便是其中之一,其治所所在地湘县,就是后来的长沙市。当历史的时针走到20世纪30年代,武汉失守后,这座华中名城已跃然处于抗日前线。
而1938年的那场“文夕大火”,使所有长沙人经历了一番人间地狱。先是日军攻陷距长沙130公里的岳阳,引起长沙城内恐慌,谣言四起,传闻日军已接近长沙,负责维护地方治安的长沙警备司令酆悌等人,慌忙执行“焦土抗战”的指示,于11月12日夜间,命令军警纵火焚城,这场大火一直到14日方被熄灭。
长沙城内房屋80%被毁,财产损失巨大,居民被烧死2万余人。
而事实上,湘北日军无意南犯,国军汨罗江阵线甚稳,国民政府为平息民愤,事后将酆悌等人枪决,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难辞其疚,也受到处分。 长沙并不好守,辛亥革命后,部分城墙被拆除,湘江自北向南紧依城西穿过,浏阳河由城东、城北流入湘江,1938年的惊天大火,更加减弱了这座城市的防御能力。
在第2次长沙会战中,日军曾短暂攻入,尽管如此,长沙城的工事从来没有彻底构筑过,这一次总算引起了足够重视,市民们踊跃捐输材料,大力协助军队施工。
工事西面依托湘江,对北、东、南三个方向修筑了一个半圆形的地堡式工事,市区中山路西段、黄兴路、八角亭、南正街、坡子街以南的核心部分最为坚固,各街道口布满铁丝网拒马封锁。
为此,李玉堂军长整天在阵地上为地堡位置、射击孔方向、火网编成等防御措施奔波。 12月30日,李军长命令第3师以主力占领长沙城垣,以1团控置于城东南角,拒止敌人进犯,并以便衣队在安沙、沙坪附近预行潜伏,搜索敌情;预备第10师占领自水陆洲、猴子石、金盆岭、黄土岭、林子冲、左家塘、半边山之线,主力控置于黄土岭附近,拒止敌人进犯,并派便衣队在东山附近预行潜伏,阻止敌人;第190师占领左家塘、杨家山、鞍子山、湖迹渡、复兴市附近、新河正街之线,拒止敌人,并派便衣队在枫林港预行潜伏,搜索敌情。
命令下达后,42岁的李玉堂军长指着军部所在地湖南电灯公司说:“这是长沙市的四行仓库,也是第10军的四行仓库。
”李军长的这一决心很快为全军官兵所知晓,将士们个个磨肩擦掌,他们知道,洗刷第10军第2次长沙会战溃散的耻辱时刻已经来到,一场大战迫在眼前!
誓死守土 1942年1月1日,一颗信号弹划破了元旦浓雾紧锁的中午。
日军第3师团第18、68联队开始攻击长沙城外东南约3公里的狮子岭高地一带阵地。该师团于1937年8月在吴淞登陆,素以勇猛著称,自1938年秋,突破大别山,占领信阳以来,长期担任应山附近警备任务,作为第11军核心部队,随枣会战、第1次长沙会战、枣宜会战、第2次长沙会战无役不从,师团兵力包括配属人员在内,合计为23990人,师团长丰岛房太郎是阿南惟畿改变作战计划的坚定支持者。
防守于此的预备第10师起初负责岳麓山防务,第10军少将参谋长蔡雨时判断由第6战区赶来增援的第73军将先敌到达岳麓山,经与李玉堂商议,在未经薛岳许可的情况下,命令该师东渡湘江接防第3师一部阵地,待薛上将察觉后已是无可奈何,考虑到战情紧迫,薛岳未加以进一步追究,但出于保持威严,蔡少将还是免不了一顿训斥。
师长方先觉在部队过江后,破釜沉舟,一船未留。
副师长孙明瑾作战斗动员时镇定地说:“打仗是我们军人的本职,用不着大惊小怪,况此次我们以逸待劳,并有坚固的工事可资凭借,不同于上次在疲劳行军中不明情况的突然遭遇,又有长官部在我们身边,是有周密计划地应敌,只要我们意志坚定,稳打稳扎,是可操胜劵的。
”方师长以第29团为第一线,布防于左自南大十字路至左家塘阿弥岭至雨花亭、金盆岭、东瓜山之线;以第30团为第二线,控制在左自回龙山、小林子冲至仰天湖、小冬瓜山之线;将第28团(第1营)为师预备队,隐蔽于大椿桥及杏花园地区待命;师炮兵营(8门81迫击炮)在天鹅塘进入阵地,工兵连保卫军部所在地湖南电灯公司,并沿铁路向东南警戒。
第29团第1营阿弥岭阵地首当其冲,敌机一批批3-4架轮番轰炸扫射,激战中第1连连长苏宗山殉国。团长张越群上校为稳定战线,命令中校团副陈新善前往督战,但阵地还是在下午4时被突破,营长曹建业倒在血泊之中,陈团副只得带着残余官兵向侯家塘、小林子冲边打边撤,在撤退途中,不幸为日军流弹击中牺牲,该营几乎伤亡殆尽。
邬家庄、小林子冲等处,虽经奋勇抵抗,反复肉搏,终因众寡悬殊,再度失陷。
张越群团长急了,不到半天功夫,防线连连被日军突破,他下令第3营务必夺回阵地,阮成营长亲率官兵80余人,乘敌进犯混乱之际,行猛烈逆袭,一场白刃战后硬是将敌人打了下去,阮营长当即被晋级中校,赏洋5千元。
当天傍晚,第3师团将负有夜袭盛名的第6联队第2大队由第68联队左翼投入战斗,大队长加藤素一少佐立即命令第5、8中队挺进。
得到增援的日军,于21时,攻占军储库、邬家山一线阵地,一部乘势突入了白沙岭。 日军继续向第29团指挥所黄土岭阵地突击。
少校团副曾友文率警卫人员掩护张团长先行转移,带着侦察排和部分警卫用手榴弹和机枪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曾团副在撤退时刻被日军的狙击手打中胸部,当场阵亡。代理团副王维本带着部队撤到仰天湖东边的大古墓与事先到达的张团长会合,在清点人数时发现,团指挥所仅剩下了团长张越群、司号长和几名传令兵以及13名警卫和侦察排的官兵。
由于团部与师部已经失去了联系,张团长带着几名传令兵向师指挥所走去,决定王维本团副留下掩护阻击。
此时已是晚上22时,正巧被打散的第2营在营长边克诚带领下撤退到此,两部合而为一,第2营的枪榴弹准确的在日军中开花,敌人几次袭击均未得逞,最后竟使出烟雾弹和毒气弹,国军官兵缺乏放毒器具,只能用湿毛巾捂住鼻嘴,向安全地带后撤。
满身血迹的张越群团长来到师部,为全团损失惨重而感到愧疚,第9战区为激励士气,将其晋升少将,方先觉军长将其安排在副官处后,立即打电话给第28团团长葛先才说:“艺圃,现在就看你的了!
我全力支持你,第29团立即收容整理,统一归你指挥,第30团随时可以调用,你一定要顶住啊!
”葛团长在电话那头说:“报告师座,请您放心,我们不能在薛长官面前丢脸!” 激烈的战事,时刻牵引着薛岳的关注,此刻他最关心的是预备第10师到底能守几天?方师长在电话中表示第一线守两天,第二线守三天,第三线守两天,为了表达决心,随即写下了一封遗嘱。
“蕴华吾妻:我军此次奉命固守长沙,任务重大。长沙的存亡,关系抗战全局的成败,我决心以死殉国,设若战死,你和五子的生活,政府自有照顾。
务令五子皆能大学毕业,好好做人,继我遗志,报效党国,则我含笑九泉矣!希吾妻勿悲。夫,子珊。”第2天的《长沙日报》以“方师长誓死守土,预立遗嘱”为题,将遗书全文刊登,长沙古城顿时浩气回荡,看到遗书的官兵们纷纷表示“成则以功勋报国家,死则以长沙为坟墓”。
第28团团长葛先才,黄埔4期,面对黄埔6期的张越群已晋升少将,葛团长跃跃欲试,他拿起一支“汤姆生”冲锋枪,带着他的弟兄发起冲击,士气高昂的第28团迅速将军储库、邬家山阵地恢复。
将近午夜,岳麓山的国军卜福斯山炮响起,一时地动山摇,炮火使加藤大队长与他的中队失去了联系,日军凭借白沙岭民房顽抗,葛团长下令火攻,房屋燃起了熊熊烈火,加藤少佐和副官桥本中尉再也无法举起指挥刀,葛团长在加藤的尸体中找到了日军的作战计划和命令,这一缴获很快递交到薛岳手中,薛上将从中得知第3师团的携带弹药数量后,判断出日军明显弹药不足,兴奋的敲着桌子说:“虽仅一张薄纸,却胜过万挺机枪!
” 忍耐鏖战 1月2日晨,日军第3师团第18联队将攻击重点由南门移向东门,师团长丰岛房太郎中将还将工兵第3联队主力调过来,进行破坏筑城设施及突击作业,开福寺、上潘家坪、唐家巷、上大垅、湖积渡、陈家山阵地全面激战。
陈家山位于长沙小吴门和兴汉门之间,是这一地段的唯一制高点,如果陈家山阵地失守,那么小吴门、兴汉门这一开阔地带将全部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
防守陈家山的是第190师第570团,守军居高临下,轻重机枪构成连绵的火网,日军第18联队几次冲击都在半山腰停顿不止,敌人的炮火接着铺天盖地而来,第570团被打得抬不起头,乘着烟雾,日军攻上山头,朱岳师长一看不妙,带着警卫亲往督战,岳麓山国军炮兵适时响起,官兵们为之热血沸腾,喊杀声此起彼伏,第570团团长李芝上校为表率部属,捡起一支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枪,径自杀向日军,双方短兵相接,均志在必得这一制高点,阵地就这样得而复失,失而复得。
日军第68联队同时攻打南门冬瓜山、修械所一带防线,国军事先构筑的堡垒工事开始发威,预备第10师第28团的交叉火力使日军举步为艰,为了突破我军阵地,日军投掷了燃烧弹,燃烧弹使许多明堡工事中的官兵葬身火海。
而李玉堂军长战前亲自督筑的暗堡火力更是造成了日军进攻部队极大的伤亡,日军为了摧毁这些暗堡火力点,开始使用'肉弹’攻击,鬼子敢死队全身用烈性炸药绑在身上,一个接一个向前冲,直到炸飞这些暗火力点为止。
为了与之抗衡,葛先才团长寸土不让,也组织起几十支敢死队,在集中20多挺机枪的掩护下,投向修协所。国军敢死队同样身绑炸药,趁着日军还没有稳固阵地时,争先恐后朝着日军猛冲,然后拉响炸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葛团长被这一幕震怒,亲手操起机枪向日军猛烈射击,机枪吐出愤怒的火舌,日军一排排倒下,岌岌可危的阵地终于被第28团守住。
为了减轻第28团的压力,作为师第二线的第30团一部在团长陈希尧带领下,意图侧击日军第68联队,敌人早有准备,第2大队第2中队占据沙湖桥高地,正对此警戒,陈团长带着官兵趁着薄暮分乘数只舟艇,强行向对岸登陆,日军的机枪、掷弹筒时不时击起几处水花和水柱,几只舟艇显然难以抵达这并不遥远的彼岸,陈团长调来团迫击炮连,一阵隔河轰击,第2中队自中队长丸山信一以下全部被歼灭于湘江东畔。
东门袁家岭的战斗也呈现白热化,下午2时左右,日军白刃冲阵,攻占袁家岭。第3师师长周庆祥责令第7团夺回阵地,第7团团长陈德升戴上一顶钢盔,对着官兵说:“咱第3师是军长的起家部队,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给军长、师长丢脸啊,有种的跟我冲!
”第7团的3个营连续发起了反攻,迫击炮声、重机枪声、手榴弹声混成一片,形成一曲亢奋的战场交响曲,继而是欢天喜地的雀跃声,第7团的团旗再次插上了袁家岭。
黄昏过后,日军第6师团加入长沙城东北侧战斗,该师团在平汉路北段涿州、保定战役中表现活跃,淞沪会战后期,登陆杭州湾,攻占南京,对我无辜百姓和徒手官兵进行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因此最为中国军民所痛恨,担当岳阳、崇阳地区警备后,多次与第9战区国军交手,师团合计20094人,师团长神田正种。
薛岳感到最不安的是城南预备第10师的防线,此时在岳麓山,薛上将还掌握着一支远道而来的第6战区援军-第73军,第73军军长彭位仁,下辖第15师、第77师、暂编第5师,所部大都为湖南子弟兵,此次星夜兼程,两天两夜急走350华里,由湖北枝江到达岳麓山附近。
经过薛岳与彭位仁协商,决定第77师增援长沙守城作战,序列上由第9战区直接指挥。为减少空袭损失,该师黑夜渡江,先头第231团刚刚渡过湘江,即有第10军参谋拿着李玉堂手令要其增援预备第10师,按照战区命令,第77师不归第10军指挥,团长左九成有点犯难,但战况危急,左团长略加思考即加入了预备第10师的防线。
深夜,牵挂着长沙战事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给薛岳及第10军各主官发来了一封密电:“长沙薛长官、李军长玉堂、周师长庆祥、朱师长岳、方师长先觉,并转全体官兵均鉴:我第十军官兵两日以来,坚守阵地,奋勇歼敌,至甚嘉慰。
此次长沙会战之成败,全视我第十军之能否长期固守长沙,以待友军围歼敌人。此种光荣重大任务,全国军民均瞩目于我第十军之能否完成,亦即我第十军全体官兵成功成仁之良机。
敌人悬军深入,后方断绝。同时我主力正向敌人四面围攻。我第十军如能抱定与长沙共存亡之决心,必能摧破强敌,获得无上光荣。望激励所属,坚强不拔,忍耐鏖战,时时争取最后五分钟,完成使命,无负本委员长及国人所期为要。
” 最高统帅的关注,无疑给守城部队打了支强心针,高昂的士气回旋在三湘大地。 血雨星沙 经两天血战,城郊阵地已参差不齐,第6师团的到达,使国军不得不退守油铺街、湘雅医院、陈家山、清水塘、韭菜园、识字岭、回龙山、白沙井、沙河街、楚湘街之线。
为准备巷战,清除射击障碍,预备第10师忍痛将妙高峰下的长街付之一炬。
1月3日微明,疲惫的第190师师长朱岳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迎来的是李玉堂军长严厉的责问:“陈家山阵地怎么失守了?”“军座,没有失啊,职昨日亲自督战,把阵地夺回来了。
”朱岳答道。“你再给我仔细查查!”李军长说完用力的挂断了电话。陈家山果然失守了,日军利用夜色,钻了国军了望哨视角缩小的空子,匍匐潜行到山角下集结,天蒙蒙亮时一鼓作气冲到了山顶,第190师第570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无法组织起抵抗就退了下来,团长李芝当即督队反攻,所部官兵勇往向前,可日军居高临下,轻重武器火力充分发挥,三次反攻均不凑效,伤亡倒不少。
日军攻占陈家山后,第3师团和第6师团连成一片。第6师团猛攻兴汉门,朱岳师长亲往指挥坚守,朱师长知道这回可不能再有闪失,在精心勾画的火网前,日军每次冲击都付出沉重代价,无法在兴汉门取得进展。
下午13时,第6师团第23联队第12中队推进到湘江畔,一部强渡,沿北大马路向南杀来。第190师第569团2营5连奉命增援北大马路,当5连在上尉连长叶长青带领下,冒着炮火穿过中山路,赶到天主堂时,北大马路的地堡已被日军抢占了3个。
团长傅志豪将迫击炮连和重机枪连全部归叶连长指挥,傅团长下令死守北大马路,不得使日军再越过一步。
日军夺得3个地堡,气焰十分嚣张,嚎叫着往中山路拥来,重机枪连扼守路口,迫击炮以密集的炮弹射向敌阵,滚滚硝烟中,2排和3排夺回两个地堡。
日军在麻园岭的炮兵掩护下,重新集重兵向路口压过来,几番冲锋后重机枪连不支,日军1个机枪组占领路口一幢木结构两层楼房,叶连长沉着勇敢,带着预备班神速越过街心,一个闪身进入房内,飞快登上二楼,一顿扫射,鬼子机枪组还来不及转身便栽倒在地。
敌我双方在路口展开肉搏,第569团的迫击炮全部往麻园岭倾泻,鬼子炮火受到制压,最后1个地堡被叶连长拿下,北大马路牢牢被我掌握。 配属第3师团的炮兵第3联队第4中队,攻入城东圣经学校后,在二、三层上各架设了1门山炮,国军的机枪掩体遭到压制,小吴门一时被敌突入。
好在第190师第568团团长陈家后是工兵出身,陈团长拿出看家本事,在城内要道口,伐树枝堵塞,并堆放桌椅门窗封锁,日军攻进城后,立即被第568团十字交叉火力杀伤,一连3次攻势都被挫败。
识字岭告急,第3师师长周庆祥督战于天心阁,天心阁建于城东南隅地脉隆起处,高15米,为长沙城内最高点。
周师长对团长张振国说:“你我都是军长提拔的,长沙不守,军长是挽不回来的,于公于私,我们都说不过去的,与阵地共存亡,我陪着你干!
”张团长立马领着一排人,扛着两挺重机枪投入到封锁窑岭至识字岭道路的行列,周庆祥师长同时要求岳麓山炮兵给予炮火支援,不一刻炮声隆隆,张团长兴奋地抓起马克泌重机枪对准日军一阵狂射,这一幕周庆祥在望眼镜中看的清清楚楚,识字岭险情得到缓和。
下午16时,日军第3师团工兵营由韭菜园一带穿墙凿洞,爬进市区。位于藩后街以北的第3师第7团团长陈德升闻讯,立刻派兵前往堵截,第190师第569团1营也从小吴门由北向南跑步封住日军后续部队。
这股日军工兵非常善于爬屋,一遇阻击,即试图通过爬屋来饶袭国军背后,第7团官兵不甘示弱,你爬屋,我上楼,彼此为抢占制高点逐屋激战至晚,城外日军被拦截后,城内日军大部被歼灭,但仍有一部敌人玩起了捉谜藏,因天黑不见五指,双方都未进一步采取行动,就此对峙。
18时30分,鏖战整天的预备第10师东瓜山阵地,被敌突入,就在早晨,政工队员还在此拉琴唱戏,以资鼓舞,而此刻方先觉师长已站在南门口督战,副师长孙明瑾在一旁提醒方师长将第77师第231团投入战斗,方先觉认为:“仗易打,帐难算,仗打胜了,必然说是友军增援的功劳,打输了,又可能说我们不爱惜友军,指挥有偏心。
不到最后一刻,不使用他们。”葛先才的第28团充分利用事先储备的手榴弹,雨点般扔向日军,近处刺刀见红,官兵们杀红了眼,与敌反复拉锯数10次,虽击毙日军第68联队第2大队大队长横田庄三郎中佐和联队联络副官神野一朗大尉,然而自身也付出了极大伤亡。
当晚,专与长沙守军联络的第9战区高级参谋容有略给第10军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我外围第4军、第20军、第26军、第37军、第79军等部按制定计划,已到达指定决战位置。
第9战区部队的调动情况,使日军第11军岳阳指挥所被极为紧张的气氛所笼罩,阿南惟畿在来回穿梭的脚步声中下达了撤退命令:军已达成牵制敌军于长沙以策应华南第23军之作战任务;军终止在长沙之作战,于1月4日夜间开始撤退,向汨水之线前进;第3师团由麻林市经福临铺至伍公市;第6师团由麻林市经栗桥至新市…。
饮马湘江 第3师团师团长丰岛房太郎接获撤退命令后,提出了申请意见:我第一线部队现已冲进长沙敌阵地,继续展开巷战中,现在只差一把劲,希望把反转时间再延期一日。
本来就反对进攻长沙的第11军参谋长木下勇等人撤退决心很坚定,阿南惟畿只能予以驳斥:鉴于东北方面敌人的包围圈逐渐压缩;株州方面也有北上的可能。
而军的作战目的又已大致完成,因此,仍然按命令执行,应即反转。无奈的阿南为了安慰军参谋部忧愁与不安的气氛,在参谋室黑板上写下了一句诗:今更莫把惊惧生,兵家胜败是常情。
1月4日凌晨2时,日军第3师团展开最后一博,第68联队第1、2大队突破东瓜山预备第10师阵地,的野联队长下令合力转攻南门,第1大队似乎为了忙于应付第28团的反击,慌乱中没有接到命令,第2大队单独与第77师第231团接上了火,师长韩浚向薛岳表示,一定在天明前把敌人赶出南门,然后把黄土岭夺回来。
薛长官很是高兴,承诺炮兵到时助威。左九成团长集中起全团所有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竭尽全力向突入之敌反击,这些长途急行军350里的潇湘男儿,丝毫没有减低战斗力,在嘹亮的冲锋号中,勇猛杀向日军,经数小时血战,敌人被逐出南门。
韩浚师长迫不及待地向薛岳报告战况,并请求马上用重炮支援向黄土岭、东瓜山攻击前进。
炮声响彻云霄,预备第10师将传令兵、杂务兵、担架兵、输送兵编成1个连,归第28团团长葛先才指挥,向东瓜山阵地逆袭,日军出动飞机6架狂轰乱炸,吭咔的炸裂声不绝于耳,形式万分紧张,战至下午13时,阵地易手5次,日军弹药不济,第2大队第8中队中队长黑田中尉被击毙,残余鬼子顾不上收容黑田的尸体,败下阵来,第28团经此一战,仅剩53人,葛团长蒙层峰嘉奖,晋级少将。
日军第6师团在近午猛烈冲击湘雅医院、兴汉门、回龙山,敌误认为国货陈列馆是守军炮兵观察所,连续三弹命中窗口入内爆炸,造成伤亡。
又集中臼炮、掷弹筒轰击,坚守兴汉门的第190师在护城河前将日军扼制。第3师参谋长孙鸣玉、预备第10师副师长孙明瑾督战浏阳门、回龙山前线。下午,薛岳电告李玉堂:“外围各军已全面反攻。
第4军已抵暮云市、大托铺;第73军已由乔口渡过湘江;望再坚持一夜。”喜讯传遍第10军整个火线,官兵们提出了:“苦战一夜,打退敌人,守住长沙,要回军长!”的口号。 李玉堂军长和蔡雨时参谋长紧绷了三天三夜的神经,此刻略为放松,两人正对着吃馒头稀饭,突然一流弹穿破玻璃击碎菜碟,警卫立即簇拥上来,蔡雨时问道:“军座,咱们是不是换一个位置?”李军长一边抓着大头菜,一边说:“不动、不动。
”蔡雨时又说:“那我们就快点吃。”李军长又答道:“不用,不用。”李玉堂的镇定感染了身边每一个人,一时传为佳话。 日落时分,炮声息而枪声弱,侵入市区的日军,虽系小股工兵,确擅长架桥凿洞,短于步战,仍似一根钉子般插入我心脏,约有一个班的鬼子,溜到预备第10师师部附近,李玉堂命令军直属工兵营与第7团一部加与围歼,并令第190师副师长彭问津统一指挥,工兵对工兵,彭副师长下令火攻,日军被迫往楼下跑,敌退我进,第7团步兵紧追不舍,侵入市区的敌工兵大部被歼,少数落荒而逃。
17时左右,日军为了掩护撤退,到处纵火,长沙南门附近的村庄浓烟冲天,基于上述情况,李玉堂军长当机立断的下令:着第77师全部、第3师一团准备出击,其余各部队仍固守原阵地,防敌回窜。
不久,电话里传来第9战区长官部的通报:“我湘北第27集团军杨森等部,已从平江山区出击,断敌归路,其他部队均已出动,长沙地区的敌人有撤退摸样。
敌如撤退,你军无追击任务。”半夜过后,枪炮声由稀疏而沉寂,长沙在1942年艰难的渡过了86小时。
1月5日拂晓,预备第10师政治科长杨正华和副官主任张广宽在长沙县政府所在地莲花池,看到院内约有30公尺见方的新土隆起,随行官兵挖开后,惊人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数10具被烧残的敌尸,都用黄呢子军大衣裹着,有的怀里还紧握着太阳旗,旗子上布满了千人针和密麻的签名,还有的钢盔中嵌着小木佛像,透过黎明的曙光,杨科长等人发出会心的微笑。
李玉堂、周庆祥、朱岳、方先觉等人来到寒风刺骨的湘江边,官兵们正在打扫战场,沿江一线停满了棺材,阵亡的军官均用红绸包裹,收殓入棺,士兵则用白布包裹,由掩埋队用船运往岳麓山安葬,此情此景,使几位高级将领的脚步变得沉重,当他们不约而同摘下军帽时,西沉的太阳把余晖投向湘江西岸的岳麓山。
1942年3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特派魏镇到长沙向第3师、第190师、预备第10师授民族荣誉旗;收回钟彬接任第10军军长的任命;李玉堂升任第27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10军军长;方先觉任第10军代军长;预备第10师副师长孙明瑾升任师长;第28团团长葛先才升任第10师副师长…。
附录 国军长沙守城战斗序列 第10军 军长 李玉堂 副军长 余锦源 参谋长 蔡雨时 第3师 师长 周庆祥 第7团 团长 陈德升 第8团 团长 张振国 第9团 团长 張惠民 第190师 师长 朱岳 第568团 团长 陈家后 第569团 团长 傅志豪 第570团 团长 李芝 预备第10师 师长 方先觉 第28团 团长 葛先才 第29团 团长 张越群 第30团 团长 陈希尧 第77师 师长 韩浚(隶属第73军 归第9战区直接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