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贤治旷代的忧伤 林贤治与《旷代的忧伤》
知道林贤治是在读大学时,因为一段他解读鲁迅的深刻话语。大学毕业这么多年,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停留在大学时代,知之不多。因为一些知识画地为牢,通往文学世界的路杂草横生,但对知识的向往和求索,是驱动我内心披荆斩棘的源泉。林贤治的《旷代的忧伤》也是大学时代所知,只听其名未深入阅读的人可能觉得这书的色调有些暗淡,颇具文学的忧郁气息。其实不然,这是作者的散文集,是作者对他感兴趣的文化名人的温暖解读。
“深邃的灵魂比峡谷还深。多少人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望不见他那黑暗的底部,然而却又同时感受到从谷底升腾起来的温暖的雾气。他真诚。真诚是艺术的灵魂。卡夫卡只是因为真诚而变得极度虚怯,所有纷纭怪诞的梦,其实是源于一种单纯。
他是一个孤独的树。西方有许多这样孤独的树。自我眷注使他们彼此远离,唯荒原的风,吹来复吹去,逐个地抚慰他们,成为他们共同的艰难的呼吸。”系统读过卡夫卡及研究过卡夫卡著作的我,很认同作者对卡夫卡的解读,我知道卡夫卡一直活在父亲高大伟岸的背影中无法自拔,所以经常做怪诞的梦。对于卡夫卡,作者一语中的,这自然会拉近我与作者的距离,也促使我急不可耐地继续深读。
在开篇的《看灵魂》中,他欣赏比大陆还要辽阔的惠特曼,他读懂了“迷宫中的将军”——波利瓦尔内心的坚强,并“猜想,英雄的灵魂是由爱和意志所构成”。“我热爱英雄的灵魂甚于太阳,因为他们庄严、热烈而慷慨的照临而常怀感激”。他赞斯巴达克斯,“如果说第一个神是普罗米修斯,那么斯巴达克斯就是第一个人。”
印象最深的是左拉。1894年法国陆军上尉犹太人德雷福斯被法国军事法庭以泄密罪叛处终身流放。两年后查出他与泄密无关,当局却不放人,还极大掩盖真相。左拉不遗余力地为一个与己毫无瓜葛的人说话,向一个拥有强大威权的集团挑战,正是这个集团极力扼杀共和主义、社会主义和自由理想。
左拉为其不惜已有的名誉,不怕上法庭,不怕围攻、监禁和流放,至直至生命的最后。深受法国大革命影响的左拉和“左拉们”,他们身上的良知和勇气,是点燃一切灾难燃烧一切痛苦的火种。
“正是因为有了卢梭和整个启蒙运动的思想滋养,有了法国大革命培育出的‘自由、平等、博爱’的民族精神,才有了这样一个团结的坚强的精神实体。没有这个实体,未必能够产生这样一个勇敢而坚定的左拉;没有这个实体,左拉的单枪匹马的战斗将会因严重受阻而中断。
”“一个国家,一个社会,有没有一个知识分子群体的存在是很不一样的。从苏格拉底到布鲁诺和伽利略,甚至伏尔泰和雨果,他们之所以受死、受罪,始终孤立无援,都因为缺乏这样一个集体的缘故。他们被分切为若干个体,只能单独向社会发言,以致在同类中也得不到回应”……
作为思想随笔精选,林贤治以细腻柔美的文字,对古今中外的名人的思想状况作了剖析,其涉猎面之广、认知之深刻,让我们叹为观止。从中,我们不仅能感知知识分子身上熠熠生辉的人格,还能看到他们追求自由、追求民主的无所畏惧的行动,行动远比言语有说服力,也更具知识分子的光辉。
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喧嚣多于深刻,迷茫多于清醒,尤其缺少这种厚重的群体。如果一个时代,没有追求自由、平等、博爱的知识分子群体,那将是我们“旷代的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