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仕女图 张大千笔下的仕女画:庄严与世俗(图)
一方面是大千对于圣洁庄严的"女神"有着精到的表现,一方面,他对于世俗之美又有着独出机杼的表达,他在传统仕女画上达到了一种极致,在总结前人基础上,揉入了自己丰富的感性经验。不得不说,张大千是位非常注重世俗享受的人,他一点也不吝啬对于美人的表现。对于美的追求,他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笔下仕女大多气质高雅,或妩媚,或娇嗔,或慵懒,或清气,我们可一窥他的世俗生活中所喜美女的样子。他画中美人的一颦一笑,都带了热烈的情感,仿佛能看到美人眼波流转,朱唇微启,似在轻声低语。这全因着他对女人太过于了解而产生的艺术魅力,他的多情与风流使得他的艺术充满着活力。
大千早期仕女画学唐寅、改琦、费丹旭一路,表现形式为明清以来那种削瘦、病态、柔弱之美。敦煌之行后他笔下仕女形象有较大变化:体态更为健美,体量改小巧而变高大。张大千曾撰长文论述敦煌对于现代画坛的十点影响。其中有"画女性舍病态而取健美"。在人物形象方面,他很注重眼睛的刻画和表达。他曾说,"尤其画仕女,要怎样才能使画中人顾盼生姿""总是像含情脉脉的望着你"。对此他有一个体会"传神的关键是在瞳仁的位置,就是视线的方向要对正面"。在服装纹饰方面,素材除来自张大千遍览古代绘画中背临的一些旧稿子,受敦煌壁画藻井图案影响比较深。但需要提醒的是,他的服饰纹样接受的因素是多样性的,不单是敦煌壁画影响。
张大千早年随张善孖在日本学习织染,对于织物非常熟悉,对服饰的纹理,色彩原理有深刻的认识,这在他描绘衣纹样式、色彩表达上有着重要的作用。并且,除在日本留学经历之外,张大千多次去过日本,比如应日本古董商人之约去日本做书画鉴定,1935年的蜜月之行以及多次赴日与山田小姐的一段情缘等,诸多经历使得他对日本文化非常熟悉,绘画中受日本浮世绘的影响也就存在。《仕女拥衾图》便是大千日本绘画风格的一幅作品。看大千1941年前的仕女画,以《琐窗诗意图》为例。这幅创作于1940年的作品,画幅中对衣物,织物有着诸多描述,绘画衣物点缀鲜艳而别致,纹样处理自然华丽,质感细腻,但这时还并未受敦煌影响。
《柳荫仕女图》作于1939年。1938年,张大千从北平侵华日军魔掌中逃出,经香港转桂林后再入川,次年携家人借居青城山时作此画。画中美人于柳荫下倚山石而立,温雅柔弱。描绘美人面部时,他承袭唐代的三白画法,将额头、鼻子和下巴处留白,并以红润的脸颊陪衬,使得脸孔的轮廓线条分明。美人面色粉嫩,肌肤吹弹可破,神态娇羞,温婉可人。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幅画作右上角钤"摩登戒体"印。"摩登戒体"即晚晴民国时期的月份牌广告画,它是因彩色印刷技术的传入而风靡一时,这种广告画与中国传统仕女画性质相仿。此时期张大千学明清诸家,纤弱美的同时,借鉴了月份牌美女的画法,有着很强的时代气息。他的这种借鉴,并未受月份牌商品画的低俗因素影响,而是为他的高雅清丽的美人增添了一种时髦的气息。题识:"社散寻常燕子飞,流萤都上野人衣。轻罗小扇依稀是,银河星辰近日非。己卯春青城山中张大千"。题跋右上角钤有"摩登戒体"印,下钤白文、朱文方印各一:"张爰私印""蜀客",画面左下角有"大风堂"印。
与此相类似的,还有《琐窗词意图》。
张大千的仕女画之所以能够雅俗共赏,成为他绘画题材中大受欢迎的一类,与他对仕女的美刻画得淋漓尽致、神髓逸出密不可分。张大千自己也曾谦虚地说过,他不敢说自己最能欣赏女人的美,他只是在观察、欣赏美丽的女人以搜求画稿时,比别人更仔细、更留心罢了。
《琐窗词意图》是张大千1940年为陈益廷夫妇创作。作者用工笔重彩绘古代仕女身穿素衣坐妆奁前沉思,案上置笔、墨、纸、砚。此美人侧身而坐,微微低头,一袖似要遮面,面部表情淡泊,气质娴静,头饰较为华丽,身侧的的织物色彩艳丽,更衬美人的气质清新高雅。仔细观察发现,此美女与《柳荫仕女图》中美人颇为相像,似是大千以同一人为原型而创作,对比张大千第三位夫人杨宛君的照片资料,我们发现,大千应是以杨宛君为模特而创作。该画线条精秀细劲,流转自然。设色妍丽明洁、富于变幻。
此幅依旧有"摩登戒体"印章。画面上有作者题《浣溪沙》词一首。题识一:益廷老长兄植清嫂夫人俪教,大千弟爰。钤"张爰之印"白文,"大千"朱文方印。题识二:才解风情意已痴,琐窗偷赋探春词。微吟低拍小莺啼,凤管频招舒侧理。麝煤轻研试澄泥,几回延伫怕人窥。款识:庚辰春暮写并寄浣溪沙。大千居士爰。"钤"张爰私印"白文方印,"三千大千"朱文方印,"摩登戒体"朱文长方印。
创作于1941年的《携梅仕女图》,似乎是以同一美人为原型而作。此作似为大千去往敦煌之前所作。画中仕女手携梅枝,衣纹线条简洁流畅,敷色清丽,气质纤弱,与《琐窗诗意图》神态、面部及姿势都极为相似,应为同一稿子。张大千时常用同一形象的人物置于不同背景环境之中,营造出各种不同的画面。这些形象是他从古画中背临的素材与现实人物相结合而得来。正是此年的春天,张大千携夫人杨宛君、儿子张心智等带着生活物资及由大千亲自参与制造的大风堂专用宣纸,踏上去往敦煌莫高窟的漫漫征途。款识:辛巳春日写与庆霞贤侄,大千张爰。钤"张爰之印"白文方印、"大千"朱文方印。
《翠楼远望图》为张大千于1943年12月为友人而作。此时作者已从敦煌回到成都。我们看到画中的仕女造型已由原来的病态之美演变为健康之美,并有明显的盛唐壁画雍容丰腴的特征。画中女子头戴花簪,身着素装倚窗而立,面部大气丰满。大千之前所绘美女,只露头部,其余肌肤几乎不可见。此幅大方露出健美的手臂、双手,并一改之前纤弱表现,体现出健康写实之美。双手的刻画,让人不由得想起其临摹敦煌众观音之手。双手托腮瞭望远方,窗外杨柳垂拂。作者用寥寥数笔便生动地描绘出一位闺中少妇思念远方亲人的浓烈感情与形象。题识:杨柳青青乳燕飞,楼头思归试春衣。剧怜不作凝妆态,知有天涯人未归。癸未十二月似焕文仁兄法家正之。款识:大千张爰并题于大风堂。钤"三千大千"朱文方印,"张爰长寿"白文方印。
《芭蕉仕女图》作于1945年,是大千自敦煌归来后的第三年。此作写给其友人玉麟。此时期,他的仕女画中丰腴健康的美人已比较常见。画中一美人立于芭蕉树下,面部丰满红润,眼睛顾盼有神。纤纤细手拂在耳边,刻画细致。美人神态与其背后枝叶招展的芭蕉树相互呼应,表现了一种健康、充满活力之美。款识:乙酉新秋写似,玉麟仁兄方家正之。大千张爰。钤"张爰"朱文方印、"张大千"白文方印。大千另一类仕女画为水墨仕女。这些仕女的刻画偏向写实,不似设色仕女那般抒发情感,而是以简练的笔触概括一个个不同的女性形象。
《为陈书舫写影图》作于1941年三月,是大千为川剧名伶陈书舫所作画像。笔墨简练,寥寥几笔,一代名伶的形象跃然纸上。大千的绘画功力深厚,写实能力极强,看其笔触,应是在短时间内成画。款识:辛巳三月十一日,书舫过我寓斋,戏为写影,博笑。大千居士爰。钤张爰之印(白文)、大千(朱文)、三千大千(朱文)印。
《水墨仕女图》作于1943年,为大千自敦煌归来当年的作品,大千水墨仕女偏重于写实。此水墨仕女面部已显丰满,体态轻盈,寥寥数笔,经线条勾勒,便活灵活现。早在1939年,因日军攻陷江南,宣纸短缺,经成都著名书画装裱店诗婢家经理郑伯英介绍,张大千专程赴四川夹江与当地造纸工人研讨制纸工艺。所造的大风堂专用纸曾由大千带去敦煌做临摹壁画之用。从画中题跋可看出张大千与郑伯英的合作关系,以及在纸张制作上,他一直在参与尝试和改良。题识:伯英仁弟以夹江新制纸来请试笔,为作此。款识:癸未十一月张爰。钤"爰玺"白文印、"大千"朱文印。
《仕女休憩图》作于1948年,是张大千为祝贺其侄子张心义新婚所作。图绘一清丽仕女坐于山石之上休憩,身体后倾,一手撑山石,一手抬起,作拭汗之状。美人体态婀娜生动,似能听到喘息之声。张心义为张大千三哥张丽诚之子,在张氏家族"心字辈"中排名第九。张大千曾于50年代后期到70年代前期与张丽诚兄嫂一直保持联系,其所写的二十一封家书就是"九侄心义"保存的,后得以出版。从他的家书中可以感受到张大千是如何无微不至的关怀兄嫂侄子。张心义于2008年去世。款识:戊子八月二十七日,心义九侄与心慧世侄嘉礼新成,写此贺之。八叔爰。钤白文、朱文方印各一:"张爰长寿""三千大千"。右下方有朱文印"春长好"。
较为有趣的是,张大千所绘《幼童图》非常少见。此作创作于1945年,画面绘一女童坐地上,头扎小辫,红衣短裤,脚着一双红蓝相间的鞋子。面颊显出幼儿饱满的特征,浓眉大眼,神情活泼。其手持一树枝,上立喜鹊,正在玩耍。大千此题材很罕见,他在表现众多美人题材的同时,有享受天伦之乐的温情表达,这表露了大千除作为艺术大师,还是一个有世俗之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