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李振江 李振江:求振中药之威
今年1月,李振江领取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有人说他很牛。
他一手缔造的药业帝国,位居全国中药行业前四强,也是香港联交所市值最大的现代中药企业。2015年日历刚刚翻启,他和他的企业就摘得两项桂冠:一项是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一项是河北省科技创新突出贡献奖。
有人说他很硬。
他说自己最喜欢的职业是军人,管理企业一如带兵,令行禁止,严细至极。公司上千条奖惩措施,一如不可触碰的铁律,如有触犯,轻则罚款,重则辞退。
可他也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记者走近神威药业董事长李振江,希望解读这位中药企业的掌舵者,一点点还原外界赋予他符号化形象背后鲜活的一面。
其实,他很真实。和人交谈的时候,他的眼睛一定会看着对方。他会坦率地说出自己意气风发背后内心时常的焦灼不安,有对管理的困扰,有对谋变的急切。
他很感性。在采访中,他时而眉头紧蹙,时而会心一笑,时而一声叹息。他不断用丰富的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很简单。除了工作,别无他好,空闲时打一次乒乓球已显奢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最轻松的时刻只有农历大年初一,因为这一天他的工厂放假休息。
从业30年来,他以企业的成功证明着自己,以永不停歇地改变保持着对未来的探索。
规行矩止
都说企业的气质是企业家气质的体现,这句话在李振江身上显得特别契合。
记者眼前的李振江,一如往日出现在每一个重要场合一样,白衬衣、黑西装,头发一丝不乱,皮鞋一尘不染。李振江说话快,思路快,走路一阵风,是个风风火火的行动派,但这并不妨碍他时刻注意仪表规范。
一见面,记者便抱怨起刚进神威厂区大门时的尴尬:检查、登记、查验身份证等一系列繁琐之举后,一进大门,记者正要直穿神威办公大楼前的小广场,却被保安拦住,提示记者必须沿厂区人行道线内行走,不能“出圈”,即使要到对面也不能随意穿行,而是必须走斑马线。
“呵呵,这是神威的规矩,我也不能例外呢!”李振江解释说。
在神威转一转,记者发现,这真是一个处处显细节、事事见规矩的地方。神威厂区路面上画有人行道、斑马线,员工走路必须靠右;在办公大楼,每个员工都有自己的卫生区,甚至电灯开关、灭火器上都贴有员工姓名;在食堂,饭桌左上角放着抹布,员工就餐后会自觉擦干净桌子,椅子归位,剩菜倒入垃圾桶内……
对神威的种种严苛,有人曾戏言简直就像“监狱”。对此,李振江有自己的看法。
“一个人连路都走不好,还能指望生产出合格产品吗?”李振江说,和德国、日本的企业相比,神威的管理绝对没有他们严格,而之所以要求严格,因为神威是一个制药企业,产品关乎人的健康与生命。
“如果我们对制度严苛的企业嗤之以鼻,那显然忘记了制造业的精神是什么!”李振江说,对药企来说,一支药、两条命,一条是消费者的生命,一条是企业的生命,容不得半点大意。
打开神威的《质量管理手册》,只见有上千页之厚,内容可谓细致入微,比如头发不过耳、指甲不留白、记录不能用铅笔等。
而与之对应的《质量考核标准》达上千条之多,覆盖勤洗澡、理发、不准戴首饰、不准打瞌睡等每一个员工细小的行为。这些不可触碰的铁律,渗透到企业每一个生产环节,一旦不达标,就会面临处罚。
曾经,一个包装工因为一件待封箱成品中少放了一瓶药品,被罚款100元;一个操作工因为在工作岗位打瞌睡,被罚款600元;一个质检员因为收了某包装厂的一台微波炉,被辞退……
面对记者“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的质疑,神威质量审计部总监李军山说,李总经常给大家讲“破窗效应”,一扇窗户打破了,如果没有人去修补,隔不多久,其他的窗户也会莫名其妙被人打破。所以,必须高度重视那些看起来是个别的、轻微的,但触犯了公司核心价值观的“小的过错”,否则将给企业带来无法弥补的损失。
这就是李振江,制度面前没有特权。他把企业的各项管理制度比喻成“滚烫的热炉、刺眼的艳阳”,谁触摸灼伤谁,随时触摸随时灼伤,屡次触摸屡次灼伤。
神威赴港上市时,李振江在港交所。
不破不立
很少休闲娱乐的李振江,这么多年来最爱看的电视剧就是《亮剑》,因为他喜欢主人公李云龙“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概。
承包,改制,上市……职业生涯中,李振江其实一直都在扮演“狭路勇者”的角色。
1984年,一个不平凡的年份。
那一年,一些嗅觉灵敏的实干家们,率先登上了改革的大舞台,柳传志、张瑞敏、王石,都在这一年投身商海,用创业的方式践行他们的改革梦想。由此,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后第一波创业高潮。
同样,在那一年,只有27岁的李振江,面对一个濒临破产、被上级主管部门勒令关停的县属国有企业——栾城红旗制药厂,拍着胸脯立下“经济承包”的军令状。
“当时,马胜利是我的偶像,我渴望当第二个‘马承包’!”李振江回忆。只是他没有想到,后来他确实成了河北省第二个“马承包”,而且比“马承包”走得更远。
当年,马胜利承包石家庄造纸厂的成功,让年轻的李振江热血沸腾。他清楚记得,那年的夏夜,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空,他怀抱着干一番大事业的理想走进县委大院,敲响了县委书记办公室的门。听完汇报,县委书记当即表态:“年轻人,我支持你。”
可是两天后,当李振江把承包的想法跟县里主管领导汇报时,却被兜头浇了盆冷水,这位领导认为他太年轻,不合适。
绝不放弃。李振江性格中的倔强和坚持占了上风。接下来,他又找到县政府主要领导寻求支持。在他的多方奔走下,县里决定,组织一次承包答辩会,并推出两个有力的竞争对手,要和李振江一较高下。
结果没有悬念。机智的答辩,颇具感染力的语言,独具匠心的承包方案,让李振江获得了90%以上的选票,以绝对的优势成为一匹黑马,脱颖而出。
之后的事实证明,红旗制药厂70多名员工的选择是正确的。承包后,李振江砸烂了束缚在企业身上的铁饭碗、铁交椅、铁工资,使企业起死回生。不到4个月的时间,药厂实现利润30万元。接下来的3年里,药厂利润按照每年翻一番的速度递增。
如果说,借着承包东风开始新征程的企业,在呼吸自由空气后,开始茁壮成长,那么,1992年,另一个充满使命感和开创符号的年份,让这些企业继续丰满着他们的成长故事。
那一年,李振江成为河北省打响股份制改革第一枪的人,神威也成为河北省第一家规范化股份制试点企业。
改制前,李振江先带着企业骨干去了浙江,那里有全国股份制试点第一人。他在这个企业里看到职工的积极性非常高,这使李振江深受触动。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朴素的想法,那就是把职工的命运与企业的命运紧紧联系起来,让职工做企业的主人,这样职工的积极性才能真正调动起来。
“但是,当时职工们并不能完全领会李总的良苦用心。”神威常务副总裁信云霞说,不少职工对拿出钱来买股份颇有顾虑,于是,“李总开始带头购买”,并为职工们勾勒出一幅美好的图景:未来,大家能够拥有电灯电话,住到楼上楼下,甚至买得起车。要知道,那时候神威送货用的都是拖拉机,而非汽车。
或许是因为自承包以来,企业发展一天天的红火给李振江加了分,职工们相信了他这种充满诱惑力的承诺。信云霞把自己积攒了多年,准备买地盖房子的8500元钱全部入了股。此次改制,职工共购得30%的股份。
但是李振江也不得不承认,在他和企业面临的每一个转折中,都有不同的声音在唱反调。对此李振江说自己从不畏惧,相反,他还真诚地感谢这些“冷箭”,“我始终认为,反对的声音,包括背后射‘冷箭’的人,都是督促企业发展和自身完善的财富,这使我和我的团队能够更加自律,头脑更清晰,内功练得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