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明儿子 胡志明和他的中国妻子曾雪明

    编者按:本刊1999 年第4 期曾发表了译自越南《 人民报》 源于法国档案的《 阮爱国个人生活的一则材料》 。越南人民的伟大领袖胡志明是否曾有过一位中国妻子的问题引起了国内外的关注。长期从事中越关系和胡志明研究的资深研究员、广西社会科学院黄铮副院长经过多年的调查、研究、考证,终于得出了结论:胡志明确实有过一位中国妻子― 曾雪明。

引言

胡志明是杰出的革命领袖,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作为革命领袖的胡志明,已有许多研究者以浓厚的笔墨描述他充满传奇的斗争经历。而作为一个普通的人,胡志明的个人生活和情感世界却又是对他的研究中相对薄弱和不明确之处。

惟其如此,近年来一些研究者试图掀开他个人生活和情感世界的神秘面纱。1990 年法国出版的《 胡志明:从印度支那到越南》 一书,以及1998 年美国出版的《 胡志明生平》 一书都提到.胡志明于上个世纪20 年代在广州时,曾娶中国姑娘曾雪明为妻。

但是,关于胡志明此次婚姻的经过情形,书中却又语焉不详,给读者留下甚多悬念。在中国,近年来也有一些公开发表的传记文学作品,断言胡志明曾有一个“相思三十载”的中国恋人,并认为胡志明的这个恋人,是1930 年受中共广东省委指派以妻子名义掩护胡志明进行革命活动的,新中国成立后成为“中国南方某省的高级领导人”。

此类作品发表后,好些报刊争相转摘,并变换出了五花八门的引人标题,诸如:《 终身未娶的胡志明和他终身未嫁的中国恋人》 、《 胡志明终身未婚的中国恋人》 、《 胡志明与林依兰的生死恋》 等等。

尽管作品中也杜撰出不少颇为生动的情节,但稍为懂得相关历史的人还是觉察到了其中的不严肃和不真实。

革命领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领袖其实亦有情。作为一个革命领袖,同时也是一个普通的人,胡志明的个人生活和情感世界是他整个人生的一部分,当然也是研究者的一个研究内容。若研究者能以严肃认真的态度,进行实事求是的研究,得出符合实际的结论,将胡志明情感世界中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不但丝毫无损胡志明这个历史人物的形象.

反而会使胡志明的形象更为丰满,人性更为完美,人格更为完整.使人感到其更加可亲可敬。有鉴于此,笔者将多年研究工作中掌握到的胡志明与曾雪明婚事的有关情况撰文披露,以便人们能够了解胡志明个人生活和情感世界中真实的一面。

胡志明确曾娶曾曾明为赛胡志明主席生前很长时间都过着独身生活,但胡志明并非终身未娶。事实上,胡志明曾经有过一段正式的婚姻生活,那是上个世纪20 年代他在中国广州进行革命活动的时候。

具体地说,在1926 年10 月间,胡志明曾娶广州姑娘曾雪明为妻,并举行过婚札,婚后一起生活了半年多时间。1927 年5 月,胡志明离开广州后,就与妻子失去联系而未能再相聚。从此,这一对有情人,一个未再嫁,一个未再娶,天各一方,都过着独身生活,直至辞世。

胡志明的中国妻子曾雪明,祖籍广东梅县,1905 年10 月生于广州。曾雪明的父亲曾开华,年少时只身前往植香山,先打「,后经商,有所积蓄后回国,继续经商,家境颇殷实。曾开华原配潘氏,生有二子一女。潘氏病逝后,娶继室梁氏,顺德县人.

生下七个女儿,曾雪明是最小的一个,在兄弟姐妹中排第十,故熟识曾雪明的人称其为“十姑’‘。在曾雪明10 岁的时候,父亲去世,留下一些房产,梁氏带着曾雪明赖收取房租度日,景况己不如前。

1918 年,曾雪明13 岁时,就开始跟着当产科医生的姐姐曾雪清学习护理和助产。1923 年初,其姐送曾雪明到番禺读高小。半年后,曾雪清不幸去世,曾雪明失去经济支持,便于同年7 月进广州保生助产学校学习。1925 年6 月,曾雪明在助产学校毕业,由校长介绍到罗秀云诊所当助产士。也就在此时,曾雪明结识了在广州进行革命活动的胡志明。

胡志明幼时名阮生宫,上学后改名阮必成,青年时代到欧洲寻找革命真理时化名阮爱国。1 924 年11 月,胡志明自莫斯科来到广州,化名李瑞,在孙中山的苏联顾问鲍罗廷的翻译室工作,住在位于东校场的鲍公馆内。翻译工作之余,胡志明用很多时间和精力投身到联络和组织在广州的越南革命者,创立越南革命组织,培训越南革命干部的工作之中。

在这期间,早于胡志明来到广州的越南革命青年胡松茂、林德树等成为胡志明的得力助手。林德树及其中国妻子梁惠群更成为胡志明与中国姑娘曾雪明的婚姻的牵线人。

林德树原名阮公远,越南太平省建昌县人,1890 年生(与胡志明同龄)。胡志明与林德树的家庭可以说是世交。两人在少年时代就认识,且志趣相投。1911 年,胡志明到欧洲寻找革命真理,而差不多同时,林德树响应老一辈抗法志士潘佩珠的号召,欲东渡日本。

但在中_国辛亥革命后,潘佩珠已从日本来到中国,口口在广州创立越南光复会。林德树便追随潘佩口口珠到广州,加入了越南光复会。到1922 年,拼越南光复会中的一些热血青年,对老一辈的保守倾向感到失望,便从光复会中分离出来,另外成立了比较激进的团体“心心社”。

胡松茂、林德树、黎鸿山等人,成为“心心社”的重要成员。胡志明到广州后,很快与‘、伽心社”取得了联系,并决意将“心心社”改造成真正的越南无产阶级革命组织。胡志明与林德树本来就认识,因而在广州,胡志明就把林德树视为可以信赖的骨干。

林德树在广州活动的时间较长。在这里,他娶了中国姑娘梁惠群为妻。梁惠群的母亲是个医师,在广州市西关开了一间医务所。梁惠群就在里面做护士工作。1925 年曾雪明在保生助产学校毕业后,经校长介绍到梁惠群的母亲开的医务所当助产士,很快就与梁惠群认识并建立了友情。梁惠群长曾雪明3 岁,曾雪明习惯称其“群姐”,两人相处就像亲姊妹一样。

林德树其人在1927 年之后逐步叛离了越南革命队伍,做了不少危害越南革命的事。但是在胡志明刚到广州的那几年,他也是奋发有为的革命青年。胡志明不仅得到林德树在工作上的支持配合,在经济上也得过他的接济。胡志明甚至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托付给了林德树。

1926 年初夏,胡志明向林德树提出,由于公务繁忙,他也想物色一位中国女子为妻,以便在生活起居上有个照应。林德树与妻子梁惠群一商量,觉得曾雪明倒是合适的人选,于是介绍胡志明与曾雪明认识。

胡志明与曾雪明见面后,便对这位长着鹅蛋型脸,皮肤白誓,文静端庄又显聪慧的广州姑娘产从了好感。于是工作之余.常约曾雪明见面和交淡,地点多在梁惠群家中。彼此感情日益加深,很快就谈及了婚事。

这期间,胡志明曾将曾雪明带到鲍公馆见鲍廷罗夫人,征求对他们婚事的意见。鲍廷罗夫人非常赞同他们的结合。然而.曾雪明的母亲起初并不同意这门亲事,觉得胡志明是个革命者,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女儿嫁过去,难免吃苦头。正好这时,曾雪明的二哥曾锦湘在美国读书回到广州,与胡志明见了面,并用英语交谈,觉得胡志明学问很好,老成持重,又有事业心,于是说服继母同意了这门婚事。

胡志明与曾雪明接触多了。一方面,他固然喜欢曾雪明的单纯、文静和聪敏,另一方面又觉得她欠成熟,应当多懂得革命的道理,多见世面,多提高活动能力。于是动员曾雪明辞去医务所助产士工作,参加妇女运动讲习所的学习。

当时,中国国民党中央党部妇女部在何香凝的主持下,正计划举办广州妇女运动讲习所,以培养国内妇女干部。胡志明通过自己所熟识的周恩来、邓颖超、李富春、蔡畅的关系,得到两个名额。于是曾雪明与梁惠群一同进了妇女运动讲习所。

该期妇女运动讲习所于1926 年9 月16 日开办,1927 年3 月16 日结业,学习时间为半年。广州当时是中国革命的中心。妇女运动讲习所开斑期间,不仅请到了不少中国共产党的一些负责同志到来讲课,还常常组织学员参加社会活动。曾雪明通过学习,果然进步很快。就在学习期间,由同学郑福如介绍加人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

由于胡志明一再催促,他与曾雪明的婚礼于1926 年10 月间举行。当时胡志明36 岁,曾雪明21 岁。婚礼的地点在市中心财厅前的太平餐馆。这也是一年前周恩来与邓颖超结婚请客的地方。参加婚礼的有鲍罗廷夫人、蔡畅、邓颖超及妇女运动讲习所部分学员,还有胡松茂、林德树及越南特别政治训练班的部分学员,鲍罗廷夫人还赠送了花篮。

婚礼后开头几天,胡志明与曾雪明住在文明路越南青年革命同志会总部内原来胡志明休息的地方。

当时,胡志明主持的越南特别政治训练班第三期正在进行,由于学员较多,学习地点已从青年革命同志会总部转移至东皋大道仁兴街。几天后,胡志明与曾雪明搬进鲍公馆住。先是在伙房搭伙,后来自己做饭。胡志明忙于公务,一切家务事便由曾雪明包揽了。

曾雪明对胡志明的饮食起居照顾得颇为周到,使胡志明这个21 岁就离家出走,浪迹天涯的“游子”,在15年后又有了“家”的温暖感觉。他对自己的中国妻子非常满意。婚后,胡志明在与林德树、梁惠群多次谈到自己的妻子时,都表明了这点。

劳燕分飞的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1927 年4 月12 日,胡志明与曾雪明结婚后仅半年,蒋介石背叛革命,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广州的形势急转直下。此前,国民政府已迁至武汉,驻华苏联顾问团亦迁至武汉,胡志明也必须到武汉去。

5 月中旬,胡志明与曾雪明依依惜别。临行前叮嘱曾雪明:多多保重,等候我的消息。我稍稍安定了,便接你出去。胡志明于是离开广州,转移到武汉,再转至上海,取道海参就,于王927 年6 月间到莫斯科。其后,胡志明又行色匆匆,从莫斯科到德国、法国、比利时、瑞士、意大利等地短暂工作,并于1928 年8 月来到泰国。

由于蒋介石叛变、广州城处于一片白色恐怖之中。与胡志明分别后的曾雪明只好回到母亲身边居住。在1927 年7 月至1929 年6 月的两年间,曾雪明进了廉伯英文学校和新亚女子中学读书。初时,曾雪明还与在妇女运动讲习所认识的一些革命同志保持联系,也参加过团组织的一些工作。

后来,随着国民党反动派镇压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的加剧,曾雪明所认识的同志均离开了广州,曾雪明与组织失去了联系,她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的组织关系从此也就断了。1929 年7 月,曾雪明离开广州,来到母亲老家顺德,在勒流镇余家园一间私人诊所当助产士。1930 年初.又转至顺德县乐从镇沙召的群安医社当助产士。

这期间,胡志明曾从外地两次托人带信和寄信与曾雪明联络,都没有成功。

胡志明是1928 年8 月初来到泰国的。当时共产国际南方局机关设在泰国曼谷,胡志明是领导成员之一,负责联络和指导泰国越侨中党组织的活动。很早以来,在泰国中部的披集,以及泰国东北部的乌隆、沙空那空、清那等地,就聚集有不少越侨。

而且从老一辈越南抗法志士到新一代的越南青年革命同志会的成员,都把这些地方当作越南抗法复国的海外基地。当年胡志明在广州举办干部训练班的时候,常常通过这里输送青年到广州受训。经过训练的越南革命青年,也有一批人回到这里工作。

胡志明离开广州后,留在广东的越南青年革命同志会成员,也一直与这里的革命组织保持着联系。胡志明到泰国后,化名陶九,在泰国各地的越侨中进行革命的宜传和组织工作。此时胡志明与曾雪明分别已一年多,思念情切。

这里离中国较近,托人带信也比较方便,便提笔给曾雪明写信。又想到时局动乱,情况千变万化,信能否到妻子手中很难意料。便决定先用比较简洁含蓄的语句写封短信,通报平安并问候亲人。此信内容是:“与妹相别,转瞬年余,怀念情深,不言自晓。兹因鸿便,遥寄寸笺,傅妹安心,是我所望,并请岳母万福。拙兄瑞。”

胡志明这封致曾雪明的信写好后,是托付给在泰国的越南革命者带到中国转交的。但出了意外。不知是带信人的疏忽,还是带信人本来就不可靠,此信很快就为法国驻印支的特务机关所获得,以至最终成为法国国家档案馆中的收藏品。

1990 年,在胡志明主席诞辰100 周年的时候,法国埃里玛出版社出版了达尼埃尔· H 撰写的《 胡志明:从印度支那到越南》 一书。书的插图中有胡志明这封中文信的影印件,图片说明文字称:“阮爱国(即胡志明)寄给夫人的信。

1928 年8 月14 日转到印支特务机关”。看来,多半是带信人不可靠,一得到胡志明的信就将其交给了印支特务机关。法国的那本书的出版,及书中刊出的胡志明给夫人的信,引来了越南《 人民报》 1991 年5 月19 日的一篇署名裴庭计的文章:《 关于阮爱国个人生活的一则材料》 。

文章对该信是否胡志明致夫人的信作了一些分析和猜测,但是并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其实,该信为胡志明所写是确定的。

第一,对照胡志明其他中文手稿,该信完全符合胡志明的笔迹。第二,胡志明写信时距离与曾雪明分别,确是信中所说一年有余。第三,落款的“瑞”,确是胡志明在广州时的化名。第四,曾雪明年幼丧父,仅有母亲健在,胡志明是清楚的。故信中仅问候岳母。据此,该信为胡志明所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该信写成后即落到法国密探手中,则是胡志明始料不及的。

此次胡志明在泰国一直工作到1929 年11 月。其后,胡志明受共产国际的委派.动身到香港,召开统一越南国内3 个共产主义组织为一个共产党的会议。“统一会议”于1930 年2 月3 日在香港召开,会上正式宣告了越南共产党的成立。

会后,胡志明于同年3 月间回到泰国,4 月间又到香港。其后,又从香港多次到上海.在上海法租界的越侨中进行革命的宣传和组织工作。当时,越**员胡松茂、阮良朋等亦在上海法租界的越侨中活动,1930 年5 月初,胡志明在上海给曾雪明寄去一封信。

这封信是通过广州转寄到当时曾雪明在顺德县勒流镇余家园工作的医务所的。信的内容,是要曾雪明尽快到上海会合。信中约定了日期,并讲明过期不来,只好独自出国。信中留有在上海的邮政信箱号作为联络地址。然而,这封信又出了意外,曾雪明还是无法收到。曾雪明撰写的回忆材料以及曾雪明本人对笔者的陈述,都讲到此事的经过情形。

原来,曾雪明于1929 年7 月离开广州后,先是在顺德勒流镇医师余博文开办的诊所当助产士,在这里干到年底。次年年初,便转到顺德县乐从镇沙洽的群安医社当助产士。胡志明的这信转寄到了顺德县勒流镇的余博文诊所,而此时曾雪明已离开该所到了别处。

诊所所长余博文不仅没有给曾雪明及时转寄那封信,反而当着自己的老婆及另一叫黄雅虹的女医师的面私自拆开信件,偷看了 其中内容,然后将该信烧毁。发生此事约半年后,曾雪明返广州探视母亲,并应邀出席旧时一位同学家里开办的诊所的开业典礼,在那里意外地见到了曾在顺德勒流镇一起工作的黄雅虹医生。

该医生便将那件事原原本本地抖了出来。而此时离胡志明约定到上海的时间已过半年。曾雪明叫苦不迭,泪水直往肚里吞。就这样,这一人为的祸害使曾雪明失去了回到丈夫身边的机会,也酿就了曾雪明未来的人生悲剧。

到了1931 年底,曾雪明终于又有了一次见到胡志明的机会,但那是在港英当局审讯胡志明的法庭上 。曾雪明可以远远望见胡志明,而胡志明却全然不知自己的妻子就在旁听席上。20 年代末30 年代初,在香港进行革命活动的越南革命者处境很不好。

革命队伍内出现了叛徒,秘密机关遭到破坏,越南的法国殖民当局勾结港英当局拘捕越南革命者。胡松茂被港英当局逮捕,并交给法国密探“引渡”回越南监禁。胡志明也于!931 年6 月5 日被港英当局逮捕,理由是受苏联派遣,企图在香港进行破坏活动。

胡志明被捕后,共产国际通过“红色国际救肋会”发起救援。该组织又聘请了在香港的英国进步律师罗土比为胡志明辩护。胡志明在被关押数月后,由法庭进行审讯。

胡志明此次到香港时化名宋文初,但被捕后已被港英当局认出是李瑞即阮爱国。当时香港的好些报纸都有报道。这时,曾雪明的母亲患病,曾雪明陪局母亲到香港,在长兄曾锦源处治病。她从报上看到法庭将提审自己的丈夫李瑞的消息后,便由旧时朋友陪同来到法庭上。

当时聆听审讯的人很多,曾雪明坐在较远的旁听席上。她望见与自己阔别5 年、容颜憔悴的夫君时,不禁百感交集。由于隔得太远,又在法庭上,夫妻不仅无法说话,胡志明甚至根本就不知曾雪明就在眼前。

曾雪明想去探监,又传出话来,这是重要政治犯,不许探视。曾雪明多方打听,得知“红色国际救助会”及罗士比律师正设法营救胡志明,情况也许会有转机,便只好带着惶恐和无奈的心情陪同母亲回到广州。

1932 年2 月,曾雪明的生母梁氏病逝,享年76 岁。料理母亲丧事毕,曾雪明转往东莞县莞城群安医社工作,那是顺德群安医社的分支机构,仍当助产十。此时,曾雪明父母都已亡故,兄姊多人,或远离广州谋生,或己早逝,曾雪明孑然· 身,很是凄苦。

1943 年春节过后,旧时的教师张素华在广州龙津路开了间张素华诊所.聘请曾雪明前去帮忙。曾雪明于是辞去莞城的工作,进了张素华诊所当助产士,一直干到解放。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对私营医疗机构进行改造和整顿,成立了各区的卫生保健站。

曾雪明响应政府号召,到西区第八保健站工作。后来曾雪明所在的保健站改称金花卫生院(今为荔湾区中医医院),曾雪明仍在那里工作,当她的助产士,一直干到1977 年退休。

只有情永在 自1931 年底在香港的法庭上见过胡志明一面后,曾雪明一直得不到胡志明的消息。她只好把期盼团圆的幻想埋藏于心底,决心独身生活,度过余生。然而,在不知不觉间,事情似乎又有了转机,浮现出一点希望。

在新中国成立后不久的报纸上,曾雪明又意外地发现了丈夫李瑞的消息。1945 年9 月2 日,越南独立后,胡志明成为国家主席。1950 年l 月,中越两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不久后互派了大使。1950 年5 月19 日.

是越南胡志明主席诞辰60 周年。中国的《 人民日报》 刊登了胡主席的照片、简历及中共中央的贺电。曾雪明看到了报上的材料,就觉得这个胡志明主席的经历有点像自己的丈夫李瑞。其后,她又从新华书店购到了《 胡志明传》 ,浏览了书中的内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于是萌生了欲与胡志明联络的意念。然而,两人分别在两个国家,一个是国家主席,一个是普通老百姓,还能互相联络,甚至破镜重圆吗?她似乎并不相信有此种可能。

但是又觉得应当试一试,至少也应当确认胡志明即李瑞即自己过去的丈夫。于是,曾雪明一力而向组织报告,也向一些比较关心自己的领导和同事表白,希望组织上能帮自己查询一下并与胡志明主席联系上。另一方面,曾雪明从邮局给越南驻北京大使馆黄文欢大使写了几封信,每封信内都附有自己写给胡志明主席的信,希望转交。

此外,曾雪明还向组织表示,自己当年与李瑞的关系及相关情况,中央的蔡畅、邓颖超及广东省委的风梦觉都知道.

可以通过她们查证。曾雪明并没有夸大其词。周恩来、李富春是胡志明在法国时就认识的老朋友。到广州后,胡志明与周恩来、邓颖超及李富春、蔡畅相处就像一家人。胡志明与曾雪明的夫妻关系他们确是知道的。事实上,蔡畅、邓颖超曾参加李瑞与曾雪明的婚礼。

区梦觉在大革命时期是广东妇女解放协会的负责人,又曾到曾雪明参加学习的妇女运动讲习所讲课,并组织学员参加过有关妇女活动,区梦觉当然也熟悉曾雪明,了解曾雪明与李瑞的关系。

曾雪明寄给越南大使馆转交胡志明的几封信发出后如石沉大海。胡志明主席不可能收到那些信。甚至,那几封信能否从广州寄出都值得怀疑。,这在当时并不奇怪。个中的原因.在当时也不难理解。希望组织帮助自己同胡志明主席联络上的请求.

也没有任何结果,这在当时也并不奇怪。个中原因,在当时亦不难理解。但是,请求蔡畅等领导同志证实胡志明即自己过去的丈夫李瑞终于得到了回应。50 年代中期的一天,在广东省委担任领导工作的区梦觉大姐带着两个妇女干部找到了曾雪明,转达了蔡畅大姐来信中关于证实胡志明即李瑞,也即曾雪明丈夫的有关内容。

区梦觉并向曾雪明解释了不便就此事与胡志明主席联络的原因,希望曾雪明谅解,安心工作。生活上如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组织上一定会帮助解决。

区梦觉所讲的这一切,对曾雪明来说已在意料之中。能够证实自己是李瑞的妻子,对她已是莫大的安慰和满足了。她向省委领导同志表示,一定安心工作,努力为人民服务。同时,她内心也更坚定了这样的信念:独身生活,度过下半生。

1933 年初胡志明终于恢复了自由。他自香港取道厦门、上海、海参威,又去到莫斯科。1938 年底,在中国抗日战争的高潮中,胡志明自莫斯科来到陕西延安。然后跟随着叶剑英南下,以八路军军人的身份,住进八路军桂林办事处。

由于1928 年、1930 年两次给曾雪明带信都没有回音,由于10 年多来一直没有曾雪明的任何消息,胡志明难免有种不祥的猜测。因此当他这次再踏上中国的土地时,他似乎已经丧失了再与曾雪明联络的勇气。

然而,曾雪明的音容笑貌依然不时浮现在脑际,使他无法忘怀。思绪汹涌之下,胡志明给自己取了一个化名:“胡光”。这个“光”字,与“明”字本是同义词。胡志明希望用这个名字来寄托自己对曾雪明的思念之情。

胡志明此次到中国,如同大革命时期到中国一样,是一面参加中国共产党的活动,一面关注着越南的局势,为越南革命做准备。此期间,他曾在广西、湖南衡山、贵阳、重庆、云南等地活动。1941 年2 月8 日,胡志明在广西靖西县越过边界回到越南。

这是胡志明自1911 年离开祖国整整30 年后第一次回国。在越北高平省的北坡,胡志明建立越共中央指挥机关,直接领导越南革命。到1942 年8 月中旬,胡志明自越南北坡又一次越过边界进入中国。

他是代表国际反侵略协会越南分会,到重庆去会见蒋介石以及周思来,交换对时局的看法,争取同盟国支持越南革命。此次进人中国时.他又给自己取了另一个化名:胡志明。实际上,胡志明这个名字,就是此时才开始使用的,并成为他永久性的名字。

“胡志明”这个名字,同样寄托着他对曾雪明的无限思念之情,而且用意更加明显。胡志明汉学造诣很深。他深知,在中国字中.“志”与“信”相通,以’‘志明”为名,就有了记在心中,永沫不忘(曾雪明〕 之意。

胡志明进人中国后,于8 月下旬在广西德保县足荣镇因“间谍嫌疑”被国民党的乡警扣押,并辗转押解到广西最高当局去审查身份。在整整一年的关押期间,他写下了惊世之作《 狱中口记诗抄》 。1943 年9 月,胡志明在广西柳州恢复了自由,1944 年9 月,又经广西中越边境回到越南。

1945 年,越南人民在胡志明和越南共产党的领导下,取得了“八月革命”的胜利。同年9 月2 日,越南临时政府成立,胡志明成为国家主席。

1946 年12 月,法国帝国主义卷土重来,越南人民进行了艰苦的第二次抗法战争。1954 年7 月,在越南人民取得抗法的奠边府大捷以及日内瓦会议达成协议之后,越南北方解放。在越北解放后,胡志明曾通过越南驻广州总领事馆向广东方面打听曾雪明的下落,1960 年又曾向中南局书记陶铸打听过曾雪明的下落。

如同50 年代曾雪明希望与胡志明主席联络上一样,此事当然不可能有任何结果。这在当时并不奇怪,个中原因在当时也并不难理解。

从此,胡志明对寻妻、娶妻之事已心灰意冷,坦然地过着他的独身生活。1954 年日内瓦会议后,越南南北分治。其后,关帝国主义不仅控制越南南方,而且侵略越南北方,越南人民面临抗美救国的严峻考验。胡志明更没有心思去考虑个人的问题,他把自己的全副身心用在了领导越南人民争取抗美救国战争胜利,实现越南国家统一的崇高事业之中。

1969 年9 月2 日,胡志明,这位越南人民的伟大领袖,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与世长辞,享年79 岁。听到胡志明主席逝世的消息,在广州的曾雪明悲痛万分心她在自己寓所南面的墙上挂了胡志明主席像,像框上披上了黑纱,遗像前设置了香烛台,点上了香烛,摆上了鲜花。

她向单位请了丧事假。一连几天,曾雪明面对胡志明遗像,时而站着,时而坐着,默默地凝视着。万般哀思,尽在不言之中。丈夫李瑞是永远地走了,但活着的人还要努力地活着。曾雪明并没有忘记自己对组织和领导作出的承诺:安心工作,努力为人民服务。她把对胡志明的无限哀思转移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上。

    胡志明逝世时,曾雪明已经64岁,早已经超过了退休年龄。但她表示还可以继续工作下去。因为曾雪明太热爱自己的助产士工作了。一直到1977 年,曾雪明72 岁时候,她才在单位领导的一再劝说下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

如果从1925 年曾雪明从助产学校毕业正式当上助产士时算起,到她正式退休时止.曾雪明在这个平凡的岗位上已经工作了52 个春秋。“几十年如一日,工作认真负责,任劳任怨”,这是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对曾雪明一致的评价。“心地善良,与事无争”,这也是单位领导和同志们对曾雪明的一致评价。这两个方面的评价综合起来,就是一个真实的曾雪明,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女性。

曾雪明生活极为简朴。半个多世纪风风雨雨的人生旅程,孑然一身伴随而来的凄清日子,磨炼成她平淡知足的秉性。物质享受对她无缘。她习惯于素食,拒绝大鱼大肉。

她习惯于蜗居斗室,不愿意迁人新居。本来,组织上为了照顾曾雪明,曾为她安排了新的宿舍,但曾雪明不愿意搬过去。她说她已经住惯了龙津路那间破旧的小屋。今广州龙津东路687 号那个地方,就是解放前的张素华诊所旧址。

1934 年诊所成立时,曾雪明就在那里工作。抗日战争期间,日军飞机常常空袭,张素华医生全家都搬到乡下去了。曾雪明冒着生命危险,毅然只身留下,替医院主人看管房子。张素华医生一直非常感激曾雪明所做的一切。

以至直到解放后,直到曾雪明退休之后,都让曾雪明在该处保留有一间住房。尽管后来,张素华的亲属进城住的人多了,不得不把曾雪明挤到顶楼上一间更狭小的屋子里,但曾雪明依然住得很舒坦。或许,在曾雪明看来,那处地方,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可以引起她很多的回忆,可以寄托她对干了半个多世纪的助产士工作的眷恋。

退休之后的曾雪明,日子过得很平淡。唯一的活动就是到教堂做礼拜。她信奉基督教。事实上,自祖父开始,全家就信基督教。父亲曾开华自海外回来之后,由于给教会捐过资,还成为广州基督教长老会成员。离曾雪明寓所不远处的人民中路,有间基督教锡安堂,曾雪明常到那里做礼拜,因而结识了不少教友姊妹,闲时就与教友姊妹谈谈心。

曾雪明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自己省吃俭用,却常常接济更加困难的人。人们记得,经济困难时,曾雪明养的母鸡下了不少蛋。曾雪明一个都不舍得吃,全都送给了病弱的工友。退休之后,曾雪明把一个叫“绮姐”的孤老太太接过.来和自己住在一起,开支的却是曾雪明的钱。这两个老人互相照顾,相依为命,共度晚年。绮姐后来得了重病,曾雪明悉心照顾。绮姐去世后,曾雪明极为妥贴地帮助她办理了后事。

1991 年11 月14 日11 时15分,曾雪明在走过了86 年充满坎坷的人生历程后,在自己的寓所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平静地停止了呼吸。1991 年11 月20 日15 时,曾雪明的遗体在广州殡仪馆火化。遵照曾雪明生前的嘱吁,她的骨灰没有保存。由曾雪明亲属送交殡葬服务公司洒向了大海。

曾雪明逝世后,人们在清理她的遗物时,看到有保存完好的胡志明像,1949 年上海八月出版社出版的《 胡志明传》 ,1950 年兰联书店出版的《 胡志明》 小册子,1960 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胡志明《 狱中日记诗抄》 ,以及数页已经发黄的刊登有胡志明资料的剪报。此外,还有曾雪明写给胡志明而胡志明无法收到的信的底稿.以及本文作者于80年代中期访问她时,给她留下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