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茶诗中的人生冷暖
白居易是中唐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也是一个很有品位的茶客,酷爱茶事,自称是一个别茶人。他将近三千首诗歌里写茶的有六十多首。贬官江州司马给他沉重打击,为了让自己保持一份清醒,他自己种茶,煎茶,饮茶,写茶诗,他的冷暖人生在一杯杯茶里细斟慢酌,在一首首茶诗里淡泊悠闲。
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有一句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浮梁在今江西景德镇市北,是唐代一个茶叶集散地。正因为弹奏琵琶之女的丈夫经营茶道去了浮梁,她一人孤寂空守船舱,才有偶遇。想起自己政治失意,贬官江州,与此女极为相似,悲戚抑郁,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重重概叹。
白居易贬官江州司马后,心灵困苦,寻求解脱,开垦荒地,种植茶树,其茶园在现香炉峰遗爱寺旁的茅屋后。在这里,他吟诗、品茶,听飞泉,看白莲,药圃茶园为产业,野鹿林鹤是交游。同时与僧人常有往来,《咏意》写道:或吟诗一章,或饮茶一瓯;身心无一系,浩浩如虚舟。富贵亦有苦,苦在心危忧;贫贱亦有乐,乐在身自由。白居易在幽静的禅房,与淡定的僧人吟诗饮茶,窗外垂柳碧绿如丝,梨花似雪,纤尘不染,几只鸟在枝头或清朗,或悠长,或短促,野趣与宁静中富贵亦是苦,贫穷也是乐,世事自然就顺了。红尘纷扰多,在一杯茶里沉淀,静气浮上来,抑郁云开雾散。
白居易喜欢以茶会友,与李绅交谊甚深,他在自己的草堂中趁暖泥茶灶,还说:应须置两榻,一榻待公垂。公垂即指李绅,看来偶然喝一杯还不过瘾,二人要对榻而居,长饮几日。
白居易任杭州刺史,修筑西湖白堤,心情惬意,起尝一瓯茗,行读一卷书,独自享受读书饮茶之乐。后来唐室国祚日衰,他辞官归隐于洛阳香山寺,晨烟夕蔼中与香山僧人来往,自号香山居士。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将唐代天下第一的四川蒙山茶与古琴名曲《渌水》相提并论。鼻香茶熟后,腰暖日阳中。伴老琴常在,迎春酒不空,诗、酒、茶、琴是老人一生的知己。唐武宗会昌六年,诗人与世长辞,葬于洛阳龙门香山琵琶峰,现在称为白园。
白居易喜欢饮茶,对于茶叶、水、茶具与煎茶的火候均有讲究,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他烹茶,喜用山泉,但最爱的水是雪水,他曾说吟咏霜毛句,闲尝雪水茶,煎出来的茶盛来有佳色,咽罢余芳气。
白居易癖茶,每日必饮,酒后必饮,有时睡下还要索茶。他在钟情的茶水里阅读日子,寄予闲情,排解仕途坎坷,润泽枯竭的灵魂。读他的茶诗,似乎听到他对污浊官场无奈的叹息。白居易一生以茶为伴,独善其身,哲思至深,终于锤炼成了一代诗王。他去世后,唐宣宗李忱写诗悼念他: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