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炳森隶书千字文 田蕴章 周慧珺 刘炳森《千字文》三种

2018-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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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由天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千古奇文千字文>,算是周汝昌先生与我合作的一本新书.说"合作"很是勉强,实际是周老讲析<千字文>,而我只负责以真书抄录全文,因此,只能"算是合作",无疑重头戏是在周老讲析一方.最初接到周老要我合作此书的通知时,我心情十分欢愉,因我对<千字文>的文义内容只有一知半解,如能早日拜读周老讲解的<千字文>,当然是一桩快事.这样,我就以<欧阳询小楷千字文>为底本,很快将全文抄录完毕,等待周老的

由天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千古奇文千字文》,算是周汝昌先生与我合作的一本新书。说“合作”很是勉强,实际是周老讲析《千字文》,而我只负责以真书抄录全文,因此,只能“算是合作”,无疑重头戏是在周老讲析一方。

最初接到周老要我合作此书的通知时,我心情十分欢愉,因我对《千字文》的文义内容只有一知半解,如能早日拜读周老讲解的《千字文》,当然是一桩快事。这样,我就以《欧阳询小楷千字文》为底本,很快将全文抄录完毕,等待周老的讲析文稿到来,以先睹为快。

不料,我等来的是周老的爱子建临兄替父发来的一封短信:“务请田先生以智永《千字文》为准书写,如‘律召调阳’不可写为‘律吕调阳’。”当时我感到如闻惊雷一般,霎时陷入到几十年读书写字生涯的回忆之中。

幼时写字,是从欧楷入门,而读书则是从“三百千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千字文》的简称)学起。那时只是按家长要求死记硬背,文义内容一概不懂,随着年龄增长,慢慢悟懂了一些,但不懂的仍有许多,感到最麻烦的就数《千字文》,因为不仅因其文义深奥,同时又是书法的必修课。

我十六岁时始攻小楷,最初范本即是《欧书小楷千字文》,但我学不进去,因为我不喜欢它,看那字形不美,与欧公笔意相去甚远,后改学《灵飞经》。

当初虽然对《欧书小楷千字文》的印象不佳,只是认为椎拓失真而已,并未判断真伪,何况有名人跋语在后,我岂敢轻易质疑。说到学习草字,我确是由《智永真草千字文》入手的,我也曾很早发现智永的《千字文》与后世书家写的《千字文》存在个别文字的差异,如“律召调阳”中的“召”字,后世书家多写为“吕”字,我却认为是版本不同。

四十岁后,我开始怀疑《欧书小楷千字文》,认定它绝非欧公字迹,以致怀疑到后人题跋的真伪,然而从文字内容上尚未质疑。

直到我接到周老“要按智永《千字文》书写”的明示后,方猛醒。想那《千字文》的起因,本是梁时周兴嗣将王羲之的一千个单字编集成文的,千字中绝无重复。 “召”、“吕”之别必有其一为讹误。

又想到那智永乃是王羲之第七代嫡孙,且距周兴嗣成文时间最近,应是最可信赖的正本。接着我又查看了《欧阳询行书千字文》,果然与智永本一字不差。而传为欧书的《小楷千字文》,竟与上述二本讹误甚多。由此我认定世传《欧书小楷千字文》实为伪作。当我把这一看法告知周老后,得到周老的赞同,回复说:“田先生是个有悟性的人,有很多人一辈子也弄不明白,当初我与启元白议论《欧书小楷千字文》,都认为不真。”

此前,我曾对《智永真草千字文》也存有疑点,即“饱饫享宰”之“享”字,后世书家多作“烹”,以文义释之应为“烹”字无疑,故此我以为属智永的笔误。自接周老明示后,我才细心查阅了相关书籍,原来古时 “享”、“烹”、“亨”三字通用,仅此一字不辨,即可作我无学之证矣。为此我废除了原先抄录的《千字文》,又以《智永千字文》为范本进行了重新书写。

去年秋末,我终于盼来了周老讲解的《千字文》全稿,我先是饥渴般地吞读,接下来日不离座地咀嚼,那论述之精辟,涉猎之宽广令人叹服。时人尽知周老为红学泰斗,而更应该认识到周汝昌这个名字已经是个文化符号了,他不仅是一位伟大的红学家,同时又是一位杰出的文学家、史学家、考证学家、诗人、词客和书法家。

然而称周老为一代文宗诗伯应无疑义,但论及他那超凡的书法成就则非尽为人知,唯有业内人士才会对周老在书学领域取得的巨大成就给予高度评价。

周老曾坦言:“自己用于研究《兰亭序》和书法的功夫一点不比《红楼梦》少。”这是事实,在书学方面,周老的鸿篇巨制不必一一列举,单就研究考证《兰亭序》方面,已达到前人所未及的深度。周老的书法,功力极深,仅以他青年时期与胡适先生等名家往来之信札中就足以证明此论不虚,他的书法,好一派英气峻骨,瘦硬遒劲,充满书卷之气,尤其那种无意于佳而无处不佳的大家气象一似古人。

正如黄山谷论苏东坡书云:“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耳。”我观周老书亦有同感。可惜,三十年前周老目力日衰,渐不能书,此诚书林一大憾事。

之所以论及周老书法,实与《千字文》有密切联系。周兴嗣作《千字文》之起因源自王右军之法书,而况千字不同,实乃习书之要途,正因如此,历代书法大家多有《千字文》传世,此远不仅智永、欧阳询、怀素、赵孟兆页、文征明、于右任等。

故此,讲析《千字文》必须是深知书法者,不然抛开书学,只谈文义则光彩大失,且看周老在讲析中不仅博涉天文、地理、文学、史学、建筑、诗词、韵律等诸多领域,又不时联系书法,深入剖析,并要我书写全文,意义也正在于此。

拙文结束前,还要扯上几句题外之语。我常听到当代书家每每提到与其同姓的古代名人则认为宗祖,自称其嫡孙,果有家史记载,当无可厚非,若属攀附,则觉无聊。我要说的是,从古至今周姓名人甚多,但未听过周老言及与谁沾亲,我想,“周汝昌”这个名字早已是名牌、金牌,完全不须攀附他人,但我还是禁不住联想到一千四百多年前,一个姓周的大文豪,以一千个单字在一夜之间编集出一本绝世之作《千字文》,而一千四百多年后,又是一个姓周的大文豪如数家珍般地解读《千字文》,这冥冥之中似有轮回。

当然,这是周老没有想过的事,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诗云:一夜成书百代闻,诸家释义总纷纭。盲翁甚解其中味,道破机关两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