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万里的逃亡之路 逃亡岁月 ——一名潜逃服刑人员的心路历程
我是一名再次犯罪的“二进宫”服刑人员,我叫聂俊,现年45岁,现在铜仁监狱服刑改造。
1988年4月,我因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同年底投入铜仁监狱服刑,1994年因积极追求改造而获得减刑一年,1995年因改造需要转入瓮安监狱服刑,1997年4月刑满释放。刑释后,我没有认真反思自己一度失去自由的过去。反而在1999年6月2日,在一度的消沉和迷茫中我再次犯罪,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和惩罚,我潜逃了十四年之久,终于还是被抓捕归案。
有人问我两次服刑的最大感受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法网和心债。”这是我逃亡十四年的血泪经历。
十四年前,我犯了罪隐姓埋名逃亡之后,由于当时公安机关的信息网络并不是很发达,不像现在这样高科技的电子互联网技术如此成熟,就连当时的公民身份证件都十分简单易仿。身份信息系统存在着很多漏洞,我也和震惊世界的偷税漏税、走私大鳄赖昌星一样窃取了他人的身份信息办理了“合法”的身份证明和护照。
我利用第一次服刑期间在狱中学到的文化知识,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我从一个小小的文员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升任到福建南美机械有限公司的执行副总。
次年,这家公司拥有了四家子公司并升级为福建宏茂科技。当时,公司要向当地政府推荐我为企业明星,我却婉言谢绝了,我深知自己是负案在逃人员,是不能出名的。为了不引起当地政府对我的怀疑,我选择了离开这家企业,去到了另一家国际知名企业闽达机械有限公司出任总经理特别助理。
在我任职的三年里,企业的规模成倍增长,我却又引起了当地政府的关注,按常理我应该高兴和骄傲。可当时我的感受却是惶恐不可终日,我只有带着遗憾和无奈、带着惊恐和失败又一次地离开了这家公司。我知道,那一刻再多的成功、再多的超越都不会与我划上等号,其结果是永远只有遗憾和失败。
在逃亡的岁月里,我像一只受惊的仓鼠东躲西藏,不敢再作停留,尽管我有“合法”的身份证明和护照,我却依然害怕警察,我甚至听到警笛声就会惊慌心悸,偶尔在街上与警察相遇便会吓得心惊胆颤,看到张贴通缉的布告,心就紧张得仿佛通缉布告上是自己,正被周围的无数双眼睛盯着,我越来越感到绝望,我深切地体会到生命在绝望时的那种孤独与无助,内心充塞的焦虑夹杂着疲惫,根本不知道我该栖身何处?此时,心灵所承受的折磨是常人难以想像的锥心刺骨。
我不敢与亲人联系,精神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处在极度紧张状态中,我常常被恶梦惊醒,梦中自己被警察追得不顾命的狂奔,多少个这样的恶梦之夜,我却几乎不敢入睡,我眼睁睁地熬到天亮。
白天,我在寻求生活中打着短工,但我看不到一点点生活的希望。我独自面对的逃亡之路,有的只是孤单、只是忧虑、只是绝望。
夜晚,我想用读书求学来充斥或减轻逃亡的心债和痛苦,但我又如何能忘却年迈的父母和心爱的妻儿。白发苍苍的父母亲拖着蹒跚的步履到监狱来探望我时的情景和妻子怀抱着呀呀学语的婴儿含泪伫立在风中盼我回家的凄惨,都一幕幕梦魂牵绕在我逃亡的日日夜夜。
本该在父母膝下孝敬父母的时候,我却犯了罪。本该在妻儿身边尽责任的时候,我却选择了一错再错的逃亡。这是违背天理违背人伦的逃亡,不仅给自己罪上加罪,也给爱我的亲人增添了更大的痛苦和打击。这一切的心债不是泪水能够洗刷,不是思念能够诠释,而是,必须要树立起一颗重新做人的心。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终于在距离南京二十公里的打工点被安徽警方抓捕归案。从此,结束了我长达十四年的逃亡生涯。回顾这十四年来,我在彷徨和惊悲中挣扎,现在的我却象大病初愈一样的轻松。我时常也在想,假如我不违法犯罪,我的生活会是怎样,是不难想象的,至少不会象现在这样。
推迟到十四年逃亡的痛苦岁月后,又痛失十年光阴,可我又想到这些年来,自己所见所闻的一些事例,特别是走私大鳄赖昌星落网,贪腐高官卢万里的落网和惊天大盗张子强的伏法,使我更是坚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旦犯了罪的人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难逃法网,更难逃自己欠下的心债。
犯了法就是欠了债,欠了人民的债,欠了社会的债,欠了国家的债,欠了债就得还。同样,触犯了法律就得认罪服法,接受改造。否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我没有多大的文化,不能从法律和学术的角度去讲解脱逃,我只能用我这十四年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来警醒有脱逃思想的同改,所谓逃亡、逃亡、脱逃必亡。只有安心接受改造,以良好的改造成绩来偿还心债,才能早日重获新生。(本文的发送已征得服刑人员本人同意,其人名均为化名。铜仁监狱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