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精神寄托在先生的事业上 ——记熊希龄夫人毛彦文
把所有精神寄托在先生的事业上 ——记熊希龄夫人毛彦文 作者:周秋光 【摘要】1935年2月9日,36岁的毛彦文与66岁的前国务总理熊希龄结婚,助熊办理慈善教育,被传为佳话。…… 1935年2月9日,36岁的毛彦文与66岁的前国务总理熊希龄结婚,助熊办理慈善教育,被传为佳话。
毛彦文,浙江江山人,外秀内慧,性情温婉。长口才,文笔犀利流畅,早在湖群女校时,便以品学兼优和处事干练显露头角。她经历了“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位新女性。早年与表兄朱某订立婚约,后朱某移情别恋,婚约解除,毛乃洁身自爱,发奋攻读。
出国留学归来,她居然嫁给比她年长近一倍的熊希龄,世人多不解。一时社会视作新闻,报章杂志竟相登载,大事渲染。好事者纷纷调侃,世俗者或谓毛有所贪求。贪求之说,难以成立。因早在三年前,熊希龄将自己的全部家产,包括动产与不动产,计洋27万余元,银6.
2万两,捐充“熊朱义助儿童幸福基金社”基金,次第举办儿童幸福事业。自此,熊已一无所有,自己的生活费则由基金社董事会从基金存储银行的息金中每月支给250元。
熊、毛结婚后,董事会曾找毛彦文单独谈话,意欲将熊的捐产归还一半,但毛彦文拒绝了。后董事会仅将每月支给熊的生活费增至600元。熊的这笔捐产,于1952年由董事会移交给中国人民救济总会北京市分会接管。
是什么原因使得熊、毛缔姻呢?我们有幸从熊希龄写给毛彦文的情书和毛彦文的回忆中得窥本末。
原来毛彦文与熊希龄的内侄女朱曦早在湖群女校时是同学。毛彦文入北京女子高师时仍与朱同学。与毛在北京女子高师同学的尚有朱曦的堂姐朱畹和胞妹朱嶷。她们都住在熊希龄家。毛彦文初来北京,人地生疏,周末常随朱嶷去熊府,从而得与熊希龄和夫人朱其慧相识。
朱其慧对毛彦文很器爱,闻毛与其表兄解除婚约,曾屡屡代抱不平,谓毛“温和而多情,朱某薄幸而负心”,对此,熊希龄印象颇深。此后熊家对毛常加关注,尤恐她于乱离之世,“陷于危难之帮”。
1925年夏,毛彦文金陵女大毕业,熊希龄便嘱内侄朱畹写信,邀毛来香山慈幼院任教。毛因计划出国而未允。及毛学成归国,夫人朱其慧已经去世。慈幼院正大肆扩充,熊知毛专修教育,乃亲笔致函邀请。1934年秋,熊希龄由北平抵沪,寄寓他的内侄女朱曦家中。
一天,朱曦电话邀请毛彦文去她家午餐。熊希龄在座。翌日下午,朱忽来到江湾复旦大学毛彦文宿舍,与毛海阔天空地闲聊,连续几天的下午朱都来,并且谈话的范围内容逐渐缩小,专谈她的姑父熊希龄。
最后才说出目的所在,原来是代姑父求婚!毛彦文骤闻之下,惊惶失措,便率直拒绝。但继之熊希龄亲去复旦访问,且每天给毛彦文写信,同时发动数位热心亲友劝说,熊的女儿熊芷适在怀孕期间,也两度由平来沪,为父作说客。毛彦文说:“数月来受各方恳切开导及秉三先生的真诚感召,终于应允”。
熊希龄为何如此追求毛彦文?要言之,他是要找一位代他办理香山慈幼院的继承者,而毛彦文是适当人选。但他写给毛彦文的情书中,却是这样说:“仆以十三年社会事业之经验,深觉现时代之需要,必得一真正文明家庭以为之倡,……而立此模范家庭,以为我国无量数之儿童幸福基础,不独子其子也。
”因此,毛彦文能够应允婚事,对熊来说,“不啻褐衣而拾珠玉;旱苗而得雨露也。”“又不啻仆之新生命新纪元也。仆不仅为个人家庭幸福庆,且为所办慈幼教育事业无量数之儿童幸福庆。
昔宋史欧阳文忠公之父,年龄大于其母二十七岁,欧母贤声,古今罕有,然只限于欧阳氏之家庭而已。今君助我发展教育,幼幼及人之幼,则更赖欧母之贤而进一步矣。”毛彦文所以受到熊希龄的真诚感召,也正在于熊的这一片赤诚的慈幼教育事业之心以及对于自己的信赖和期待。
婚后,熊希龄仍为香山慈幼院事操劳奔忙,毛彦文即追随左右。事无大小,只要有关慈幼院者,莫不注意倾听,悉心协助,未久即熟悉一切。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婚后不到三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1937年12月25日,熊希龄因抗日救亡劳累过度,突发脑溢血,在香港猝然逝世。这对于毛彦文来说,是一个沉痛的打击和不幸!
熊希龄去世后,香山慈幼院董事会在沪召开临时会议,议决由毛彦文接任香山慈幼院院长。聘书寄到香港时,竟使得毛彦文“绕室徬惶,不知所措。”这也实在太难为她了!当时中日战争炮火连天,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熊希龄刚刚去世,她的心情痛苦难堪。
自谓“能否活下去尚不可知,哪里有心情去办慈幼院!”但转念又想,如若拒之不受,则有违于当年熊希龄的允诺,考虑至再,她终于接受了。她说:“我痛定思痛,只有把所有的精神寄托在先生的事业上,这样就似乎和先生并不分离。
”把先生的事业作为自己的全部精神寄托,这对于她来说,是无穷的力量之源,是生存的价值和象征,凭着这一点,她经受了一切磨难,她挑起了香山慈幼院的重荷;甚至凭着这一点,她独立生活至今,终身未冉嫁人。
香山慈幼院的办理从何着手?北平已经沦陷了。总院的事务,熊希龄在世时已函请北京红十字会长胡恩光代为主持。眼下毛彦文也无从进入北京,她只有按照熊希龄生前意愿,在沦陷区外筹办香山慈幼院分院。分院原计划在长沙设立,但长沙危在旦夕,无法实现。
幸广西教育厅长邱昌渭来电,欢迎到广西开办。于是毛彦文在张雪门等同仁的全力帮助下,在桂林办了一所幼稚师范,在柳州办了一所小学,同时在芷江还办了一所女子初中。这便是抗战期间香山慈幼院办理分院的概略。
从1938年夏到抗战结束,毛彦文在广西主持分院校务,其艰难情形是可想而知的。据她回忆,为了筹措经费,常年“奔走于桂、渝、港、沪之间,出生入死,在所不顾”。抗战胜利后,毛彦文回到北平。
战后的北平苍夷满目,香山慈幼院曾被日军占用,虽赖胡恩光努力得维持不散,但院址房屋多半被毁坏,院产、设备几乎被变卖一空,剩下的是断壁残垣,衣不蔽体的穷孩和食不足饱的小部分坚贞工作人员。当此情形,毛彦文真欲放声大哭,可哭又有何用!
她没有气馁,一切从头开始。用她的话说:“物质遗产虽已毁灭,精神遗产仍很丰富,我就凭着这一点,有了勇气,决定重建本院。”是此她“沿门托钵、过着化缘日子”,四处为复校等集经费。经过二年的努力,院舍修理已达十分之四,各项设施次第完善。
她没有辜负熊希龄的期望,香山慈幼院在她手上,终于恢复起来了,并且依然达到上千人规模,这是她继熊希龄之后,对于社会和人群,对于中国慈幼事业的巨大贡献。
毛彦文以90高龄,今尚健在,居台北。香山慈幼院培养的学生先后达5000余名,今健在者亦不少,分布在海内外各地。但谁都忘不了熊希龄,同样也忘不了毛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