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桑梓有灵 【书评】生活的馈赠——《桑梓有灵》读后#9671;曹辉
看惯了大部头的文学书籍,展读王才兴的这部《桑梓有灵》,有种特色小吃的味道,文风朴实,却有嚼头,于平淡中隐含着人生的诸多道理。怎么说呢,“桑梓”中的散文,就像家常菜,口味浓淡合宜,更似一个言谈举止皆稳妥的平民百姓,连说的话都透着种小民心安的恬淡。
似乎是一个人思想的返璞归真,通过文字的回归,有了可供挂迹的枝丫。无意间合辙于汪曾祺说的——把散文写得平淡一点,自然一点,家常一点,但却未减其对记叙对象的情感深度。对了,就是这种和谐,令人心安。这是贴地气的原生态的语言风格,也是与作者为人平实的情感相关联,在浮华风甚嚣尘上的当下,倒显得弥足珍贵。
从内容的选择上来说,《桑梓有灵》也有突破。从现实入手,从小处着眼,以小见大,彰显作者的悲悯情怀和人文关怀,文字与心灵结盟,借此获得真正的灵魂高度,继而获得散文的尊严和生命力,这应该是王才兴致力的文学追求。
譬如《喊火烛》《唱乡巷》《逃出乡镇》等,这些泛着吴乡生活气息和风情的文章及文中的人与事,体现了作者的生活积累,也反映出他手写其心驾驭普通生活的能力。作者是一位追随时代,与时代同行的具有载道情怀、责任与担当的文人,他以文学为己任,借助文字从容地破译人生的密码,解读给世人听,为平民立传,为百姓放歌。这俨然成为王才兴的人格魅力。
人的一生有风口浪尖,也有平缓河流,王才兴的这部《桑梓有灵》中的激流有几处,可见精彩。印象最深的是开篇的《竹刀》一文,堪称他的代表作,不但见笔力,更见才情。在竹刀上铺陈开来的朱米山的江南小村的岁月,还有那日渐式微的竹刀手艺,一些约定俗成的村规,包括随处滋生的关于竹刀的典故传说,都有一股风轻云淡却令人铭心的力量。
而以竹刀谋生的朱米山人成为岁月的一个标签,镌刻在历史的书页中,不失神采,亦不张扬。竹刀在其笔下,已不仅仅是谋生的工具,它成为朱米山人的精神传承,这或许才是他文字的旨之所在。
《黑夜沉沉》 也是这本书中出色的篇章。属于夜色的朱米乡村,故事比白天还要多,还要有趣。这世间,原来有如许生动的演绎,需要以夜为掩盖来进行。母亲在灯下做针线,趁着夜色偷东西的阿水金,胆小鬼麻子,坐月子的彩英发现丈夫与好姊妹出轨后的哭声……原来,夜的魔法如此神奇,能掩饰,也能显露,能公开,也能遮蔽。
王才兴感慨着在文章的末尾写道:夜色茫茫,黑夜沉沉,小村人在炼狱中涅槃。读来心情既沉重,又轻松,往事的带入感令人很容易产生共鸣。
精神食粮的耕种,需要个体的人倾情付出。王才兴的付出,显然足够,才会“结”出《桑梓有灵》这样沉甸甸的“稻穗”来。就从时光的打捞说起吧。将文学梦的副业变成人生真正意义上的主业,如此文心,已然令人感动。我想,每个人的一生,如果能将自己的爱好做到极致,都会有所成的,文学也不例外。这意思不外说——天道酬勤。
本书的趣点还在于,它有一些让人不解又在现实中不乏存在的奇事。比如煎中药后药渣泼在路上的原因,村里的老中医给出的说法有二,一是药渣倒在路上,千人踩踏,可把病踩死;一是说游荡的鬼魂闻到药香,会把病带走。真实的原因则是源于李时珍查看病人喝过的药渣,发现原先的郎中用药不对,喝错了药,他为证明医生的坦荡和用药的准确,干脆把药渣倒在路中,让人检验真伪。
有点儿意思了。书的趣味性正在于此。不呆板,不整事儿,水到渠成的铺陈,顺理成章地阐述,令人有自然不做作的亲近感。
《喊火烛》是篇闲娱之文,也是对历史的一种回望。很多人都从电视电影中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天干地燥,小心火烛!抑或——寒冬腊月,火烛小心!这拖长的音儿伴着梆子声,成为对历史的回眸。不由得记起自己小时在乡下的趣事儿来。
那时村里有个淘气的男娃,早起上学路上,总爱大声吆喝——卖豆腐!引得不少人跑出来买豆腐,才发现是这淘气鬼在骗人!岁月的长河里,浪花一朵朵,每一朵,都有每一朵的风采,记忆之花的采撷,是值得人珍惜的对过去的捡拾和微笑。
《懵懂》中的小色鬼阿薄,村里请来的裁缝讲逛“野鸡堂”的兴奋,透着原汁原味的真实。而《被咒死的好婆》则是作者对自己祖母的深情回忆和愧疚,是至今相信村人说“牙齿风是毒的,不能信口胡说”的一种半信半疑。其他诸如《“泼皮”素描》中的泼皮,《疼痛》中的阿姨,《逃出乡镇》中迷失自我、拜金的小崔,《药香伴着泥土香》 中的赤脚医生,《滋补品》中的苦草饭,都令人读来回味无穷。
高晓松说,人生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对于王才兴来说,人生不只有理想和追求,还有对故乡的魂牵梦萦。他还说,友人曾对他的写作提出过一定要突出“个人性”和“地域性”这个问题,最终目标是通过“个人”表现“普遍”,由“地域”写出“中国”,令人欣慰的是,以这本书来看,王才兴大体上做到了。这本书像红尘中的一片云,像传情达意的一个眼神,带点儿人为的情愫意味,在作者忆旧的份上。